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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了裴嘉鱼,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放心,裴世子会没事的。” 裴嘉鱼垂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春日的暮光投在她的身上,失去了许多明丽之色。 “沈jiejie,那个时候,你害怕吗?” 裴嘉鱼言语说的含糊,她却听懂了。 “怕。”她笑了笑,面目温和,却传递给裴嘉鱼许多力量,“可是前路一定会来的。” 裴嘉鱼眼底有泪光,仍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甫一回小南阁,还未换上宫装,杜义便隔门来请,说是陛下召见。 沈羡应了,便径直与杜义一道去了承明殿。 赵缨独自一人立在大殿中央,沈羡行过礼,便听到他对杜义说道,“都退下。” 杜义垂着头,应声而退。 大殿的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合上,平白让人听来心惊。 “沈女官。”赵缨打量着面前的沈羡,目光最终落在她的面上。 他似乎是笑了笑,问道,“沈女官常往崇文馆,可读过的恒公十年。” “禀陛下,臣读过。” 赵缨点了点头,“背来与孤听。” 沈羡应了,低声道,“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 见她停住不再言语,赵缨淡淡问道,“沈女官为何停下。” 沈羡缓缓抬起头,神色十分平静,“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赵缨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转过身,走向台阶之上,一直到了那悬挂的舆地图面前,方才挥袖回过身,看着阶下的沈羡。 “沈羡。” 沈羡略略躬身,“臣在。” “你可知罪。” 沈羡抬起头,瞧着赵缨,“陛下,臣不知。” 赵缨盯着她片刻,淡淡道,“沈羡,孤想让你远离这些争端,你可明白?” 沈羡垂着眼睛,拱手道,“臣明白。” 赵缨摇了摇头,叹道,“你不明白。” 见沈羡沉默不语,他和缓了声音道,“沈大人从前写过一篇兰台春记,沈女官可能诵?” “臣能够。” 他向前走了两步,于案前坐定,便听得沈羡温和的声音低低响起, “春至,兰台馆绿,阁生幽芳……” 她的声音不高,却错落有致,如幽咽泉流,丛生宁静。 赵缨阖眼许久,仿佛当真踏入了一场温和艳阳,熏风和畅。 一直到大殿归于寂静,赵缨不语,沈羡亦不言,只有渐渐降临的夜色和拂过轩窗的晚风。 “沈羡,到孤的身边来。” 赵缨睁开眼,那里头生出了一些光亮,他向着沈羡伸出了一只手,微微致意。 沈羡跪在地上,垂着头道,“陛下,臣不能。” 赵缨黯淡地笑了笑,“罢了,明日不必来承明殿当差。” “往后,便去重芳宫罢。” 沈羡一揖到底,平静道,“臣领旨。” 她行过大礼,自地上缓缓起身,向着赵缨拜别道,“臣告退。”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一路往前,眼看便要出了承明殿的大门,忍不住唤道, “沈羡。” 她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 赵缨低沉了声音道,“孤不能再护着你了。” “往后,还望沈女官好自为之。” 沈羡终究还是回过身,躬身道,“谢陛下。” 那人纤弱素淡的身影最终还是缓缓消失在承明殿之外,赵缨瞧着手边冰冷的茶盏,眼底有些微火焰在一瞬间猝然熄灭。 “杜义。”他开口唤道。 “陛下,奴才在。” “给旭王送个信,是时候了。” “是。” 沈羡回了小南阁,站在窗前,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个悬挂的木牌。 与羡。 赵绪,你如今可安好。 她闭了闭眼,春日宴绿川之死,蹊跷丛生,顾丛身份亦是可疑。 还有裴贤,他到底去哪里了。 至于赵缨,她想到方才大殿之上,所问的那一句,怀璧其罪。 先帝遗诏。 她抬手抚上颈上挂着的小玉,如果这果真是信物,那先帝遗诏究竟被卫衡藏在了哪里,竟始终毫无头绪。 赵绪不想她牵扯进他与赵缨的对局,然而身在局中,却由不得人。 她隔窗望着不远处小园里头那两棵乔木,沉默又高大,伫立过先帝朝间,又迎来了新的朝代。 她仍是忍不住想到,先帝立下遗诏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他的三个卓绝儿女,还是向北屹立的大盛。 顾丛曾经同她讲过,崇武二十四年,朝中曾有传言,先帝欲仿前朝昭惠旧例,立长公主为皇太女。 可是卫衡若手中有遗诏,长公主就在重芳宫,为何舍近求远,要远赴北境? 因为重芳宫无兵? 沈羡皱起眉,从前玉州林中救下裴贤时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忽然浮现在眼前,她突然间意识到,那时候伏击裴贤的人,未必是谢真。 一时心头微动,裴贤是裴家的重心,裴太后为何要自断一臂。更何况谢真听命于太后,更不敢向裴家动手,寿宴那日,伏击裴贤一罪,不过是钉死谢真的加码。 裴贞曾经言下之意,杀了谢真,是多方达成的心意,是什么罪名并不要紧。 击杀裴世子一事,如今想来,更多的是赵绪与裴家的联合。 甚至,是与赵缨的联合。 而那真正击杀裴世子的人,始终隐藏在幕后,未曾露出他的面目。 到了如今,是再一次出了手? 沙沙的风声拂来,她低头望了一眼窗下那盆不知名的种子,竟然已经抽了一些小小的绿芽。 似乎在与无春的北境遥遥呼应。 帝京的信鸟来寻赵绎的时候,他正饮下最后一壶春风酿,见到那信鸟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 然而那信鸟却不愿意让他逃避,一直飞到了他的肩头。 他缓慢地自那信鸟脚边取下了一张信笺,展开来瞧了瞧,便伸手递向了一旁的烛台,任凭卷起的火焰一直烧灼到指尖。 赵绎捻碎了指尖的灰烬,忽然神色一凛,狠狠将手中饮尽的春风酿摔了个粉碎,吓得那信鸟一下子扑腾而起,却被他长臂一捞,握在手中。 他冷着脸,手中渐渐用力,窒息的痛苦逼得那信鸟使劲挣扎起来。 绝望的碰撞令他忽然松开了手,那信鸟便高飞而起,钻出了营帐,消失在了北境苍茫的天空之中。 赵绎站在营帐内,透过被风撩起的些许缝隙,冷淡地瞧着外头的漫天黄沙,他仍然着华服锦绣,衣冠千金,只是少年人清亮的眼睛里,已是摧枯拉朽的曾经。 若可以有所选择,他淡淡一笑。 他从来都没有过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赵缨:会背书吗? 沈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