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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后半句话,但宋嘉平知道他的意思,冲他摆了摆手:“她不愿见你,调令怕是快下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收拾收拾行头,也好过日后仓促。” “王爷。”沈度再唤他一声,说不出来什么求人的话,只好就这么看着他。 宋嘉平犹疑了下,提脚上了台阶,却忽然听到膝盖磕地的声音。他猛然回头,见着沈度冲他跪下,蓦然想起来他那日同宋宜说的那句“他那性子简直同他爹一模一样,高傲得不得了”,忽然有些心软,但终究还是没出声,命人将门关上了。 但他没想到,沈度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他的性子让他说不出来什么求人的话,于是每日下朝来到府门前,也不叫人通传,安安静静往那儿一跪。连日阴雨,定阳王府又在朱雀大道主道上,这一幕没几日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刘昶某日醉酒,特地过来看传言中这个人,拎着个酒坛子冲他乐呵:“何必呢?她小心眼得很,她同我说,负过她的人,她都记在心里呢。她这种性子,哪会走回头路?” 哪会走回头路? 沈度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向他,刘昶却已经走远了。他也只敢趁着出宫放肆一下,回到宫里他还得是那个恪守规矩的东宫殿下。 等到第十日,宋嘉平总算看不下去,在他跟前吁了马,他先一步朝他见了礼:“见过王爷。” 他嗓音哑得厉害,连日阴雨,是个人也该受了寒了,宋嘉平有些不忍:“起吧,你再这么着,她也得怨我。” 沈度不动,宋嘉平翻身下马,将他拽了起来,见他步子有些虚浮,忽然低头看向他膝盖,纵是男儿,也是血rou之躯,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何必?” 沈度低头,看了眼早湿透了的袍子:“我当日同她说过,她受过的那些罪,我都是要一一还给那些人的,自然也包括我自己。” “我当日若没中她的激将法,她也不至于成今天这个模样。” 宋嘉平怔在原地,好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度不答,只是自责:“外头的流言难听之至,她那般高傲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宋嘉平将那宅子的位置告诉了他,但还是叮嘱道:“她未必肯见你。她这么做,无非希望你好好离京,别再回来了,你别负了她的心意。” 沈度没出声,沿着朱雀大道往外城方向走去,身形踉跄,宋嘉平再去看他方才跪过的地方,不明显的血迹在雨水冲刷下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沈度到底没见着人,宋宜反反复复的高热总算退下去不少,但膝上的伤总不见好,人下不了床。宋珩又开口嘱咐过下人,没人敢将沈度的事告诉她。 她大半个月没出过宅子的大门,沈度就在门口站了大半个月。巧的是,门口恰巧有棵梧桐树,他有时也会在细雨中仰头看一眼树冠,然后想起宋宜那日在他门前,也是这般仰头看了一眼。他有些好奇,那时宋宜心里是什么滋味,是被误解还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苦涩,还是毅然决然不会回头的坚定。 宋宜在一月后,总算见着了她搬到这儿之后的第一位客人。 六公主的车马停在梧桐树下,她下车时看了沈度一眼,又再自然不过地挪开了眼,仿佛从未见过他似的。 门口小厮将她放进去,又小心翼翼地飞快将门阖上。她到屋内时,宋宜刚被灵芝逼着喝完药,见着她进来,挣扎着要下床,她忙上前将她按回床上,宋宜只好讪讪叫了声:“殿下。” 她有些哭笑不得,默默看了宋宜一眼,宋宜肤色本就偏白,久未下过病榻,更是苍白得可怕,她有些心疼,但不好表露太过,只好打趣道:“何时同我这般生分了?见着我都要称一声殿下了,这是被我父皇罚怕了?” 宋宜笑了笑,懒得理她的玩笑话,从善如流地唤了声:“小六”。 那时太后不大待见她,懒得记她的封号和名字,总“小六小六”地喊,时间长了,宋宜也跟着这般唤她,可惜,自她出降搬入公主府后,两人也已两年未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怎么来了?”宋宜突然想起来这茬,她搬到此处的消息,没人泄露一点风声出去,哪怕请郎中那也是悄悄请的,没人敢声张。 “你大嫂亲自去我府上要我过来陪陪你。”她握了她手,轻轻拍了拍,“咱们的大美人,何时落得这般落魄了?” 宋宜没出声,她又问:“能下地了么?” “有人扶着还行,自己走不了。”宋宜没避讳,她俩都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民间偏方有时候挺管用的,我之前腿疼得厉害,一帮老太医都没辙,还是叫民间郎中胡乱扎了几针才好了些。” 宋宜以为她在宽慰她,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她的好意,却不想她轻轻接道:“这几日老毛病又犯了,请了那位老郎中过来再为我扎几针。他无意中提起,他那儿来了位非要习医的年轻人,略通一点医理,人又执着得很,他这才收下他当了半个关门弟子。” 宋宜心下一凛,她却继续道:“说是那人膝上也有伤,把自个儿扎成了个马蜂窝,有时候扎针痛得受不了了,就将自己的小臂咬得血rou模糊,等痛过了,又继续学。总念叨啊,他若学不好,会歉疚一辈子。” 宋宜神色冷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六,有事直说吧。” “你看你,就是这急性子。”她笑了笑,复述了一遍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故事,“一个月前,定阳王府外来了位大人,每日下朝后准时到正门前跪下,一句话也不说,就跟块木头似的。那几日日日大雨,十天后,千军万马于前而稳如泰山的定阳王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外城里某间不起眼的宅子外头就多了这位年轻人的身影。同样的,不出声,也不让人通传,白日里在门口站着,夜里去向老郎中学医。” 宋宜身子一哆嗦,听她接道:“那宅子门前,有株参天梧桐树,同你门前那棵,一模一样。” 宋宜不出声,忍了许久,终于道:“他何苦?” 六公主这才笑了笑:“我若知道当年我随口提他一嘴,能结一段这样的孽缘,我早该撕烂我的嘴。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是我捣的鬼,今日由我再来传个话。你大嫂待你,当真不错的,阖府都看不下去,不过没人敢同你说这些,那便由我来当这个恶人罢。” 宋宜愣了愣,摇了摇头:“不行,我想他走。” 六公主握住她手,轻轻拍了拍:“你这个样子,他会走吗?调令早就下了,他一直告着病等你呢。你若再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