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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抽了过去,抖了抖道:“归我了。” 言毕将那帛书团了一团,塞进袖中,转身大步离去。 阿练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呆住,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随手抓了一块rou脯狠狠地朝霍笙砸去。 霍笙被打中了后背,回头瞪了她一眼。 表情有点凶,阿练怕他回来打她,吓得蹭一声缩回车厢里,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悄悄地探头往外看。 外面已没有霍笙的踪影了。 5.惊闻 阿练气得拽了一下车帏,没留神手中力道,只听得“豁啦”一声,帏布被扯出一道大大的口子。 她心虚似的,半直起了身子将被扯破的地方打了个结,勉强还能起到遮挡的作用。 有随从来问霍笙怎么走了,阿练皱着眉嘟哝了几句。 “谁知道他?本来就是个浪荡游侠儿,说走就走……” 随从见她面有不豫,也不敢多问,等休整完毕便集合出发了。 阿练还在生气。 当日请来为霍笙看病的疾医本就是孟成均医馆里的一个老先生,自来与霍家相熟的,霍笙装病一事也就没有瞒过阿练。 彼时她只是觉得他武艺高强,人也长得俊,很是符合她心目中对盖世侠客的想象,因而想留下他。 听多了诸如聂政荆轲之类的传奇故事,小女郎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甚至还想过霍笙会不会是别人派来刺杀代王的,要不他怎么总是在中都转来转去行为鬼祟的呢? 谁知道他居然是冲着自己的父亲来的,怪不得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她还没来得及骂他一句居心叵测,结果这人甩手就走,再一想想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简直是傻透了。 她气哼哼的,躺在车内软榻上,手脚并用地又捶又蹬,像泄愤似的。 马车辘辘行驶着,她折腾了一会儿就消气了,在榻上翻了翻身,一只手枕着头,望着车顶。忽而又觉得其实有个哥哥也挺不错,霍笙长得多好看啊。 随即又想到霍笙刚才那副不屑的样子,一口气就泄到了脚后跟,算了算了,人家都说了跟你后会无期,你还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作甚?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阿练就觉得有些困了。 正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居然还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是阿练也知道这是梦。 因为她明明前几日刚辞别了父亲登上了前往晋阳的马车,如何又会与父亲待在一处呢? 霍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渺,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渐渐地又低了下去。她想听清,拼命地往前走,却始终像是隔在一层透明壁罩外面。 慢慢地父亲的脸也模糊了起来,整个人似乎就要消失一样,阿练心中大急,猛地撞了过去,一下子撞开了阻碍,扑进了他的怀里。 “阿爹……”她含泪仰头,怀抱她的人却变成了霍笙。 他也低了头看她,目光是那日初见的一般,深如寒潭。 她猛地醒了过来,捂着心口坐起身,恰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住。 因停得突兀,阿练不防,一下子歪倒在厢壁上。 似乎有人急切地奔了过来,下一刻就有拍打厢壁的声音响起。 “女郎睡了吗?请醒醒!小人有事要禀!” 阿练犹自怔忡,被这喊声惊醒,忙掀了车帘去看。 “出了何事?”联想到刚才的那个梦,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来人是常跟在霍郯身边的一个食客,此刻本应该待在中都,却不知因何出现在这里。 那人神色仓皇,声音凄切,暗沉沉的夜里阿练都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甚。 “……那些人也不问缘由,见人就杀,家主见势不好匆匆遣我来向女郎报信。” 阿练越听越心惊,马车也坐不住了,跌跌撞撞地下来,一把拽住来人的手道:“那我阿爹呢?!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也不知,家主不许我耽搁……”他又说了些霍郯叮嘱阿练的话,阿练一句也听不进去,又匆匆爬上马车。 “回中都。” 一路上阿练的心沉沉的,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磐石。她再睡不着,跪在小榻上,千遍万遍地祈求父亲平安无事。 马车疾驰两日回到中都,下车时阿练几乎站立不住,一张极漂亮的小脸此刻却是苍白晦暗,眼圈青青的,眸中红丝隐隐。 …… 霍府正门大开,一身官服的张平正立在庭院中,看着手下人一具一具地往外抬尸体,目带怜悯之色。 他本是长史门下贼曹掾,奉命调查这桩发生在王都之中的灭门大案。 因霍公名高望重,又是长史大人的至交,故而卫长史听闻噩耗后立即派遣官兵前往调查,并且惨案发生当夜就赶了过来。 尸横满地的景象,就连见惯了风浪的老大人也不由得泣下沾襟。 这座府邸已经封锁数日,因长官重视,底下人也不敢懈怠。然而张平今日却接到了清理现场的命令,他虽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也只得照办。 阿练就躲在离霍府不远处的一道墙后,能清楚地看见那一具一具被抬出来的尸身,都是些相处多年感情不浅的仆人,其中甚至有因为风寒未能与她同行而不幸遭厄的侍女青雀。 她不禁掩面痛哭,又怕过路人看出异常,眼泪一落下便匆匆拭去,不敢发出声音,心中却仿佛刀割一般的疼。 最后一具尸身也抬出来了,她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不知是自己错过还是怎么,因而心中更急。 跟她回来的人都散了,没有谁能在亲眼目睹方才一幕之后还甘冒风险跟着她。 身边只剩下那名向她报信的食客渠让。 阿练吸了下鼻子,眼眶仍是酸得发疼,拼命忍住落泪的冲动,哑着嗓子问他:“你为何不走?” 渠让生得高大,站在她面前能挡住身后所有的阳光。她就立在他身前的那一团的阴影里,看起来小小的,脆弱得堪怜。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望着她红红的眼,诚恳道:“某受家主大恩,曾立誓报答,且女郎有难,某岂能坐视不理。若不顾而去,违背誓言与道义,与禽兽何异?” 阿练摇头,眸中泪珠将落未落:“我会连累你的,凶手杀了那样多的人,又岂会放过我?保命要紧,你还是莫跟着我了。” 渠让不听。 阿练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坐到驭者的位置。 她驾着车走了一会儿,见他仍是疾步而行,跟在自己身侧,不由得抽了下马鞭子,让马车跑得更快一些。 渠让却飞快地夺过阿练手中缰绳,使力一拽,马车就停了下来。 阿练错愕,听他道:“你这样太危险了,去车里吧。要去何处,告诉我就是,我带你去。” 阿练知道他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