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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极而泣。可顾云梦的状态,怎么看,都相差得有些远。赵四九打着扇子想了想,多半是因为他在药里加了些料,毒性发作惹的吧。反正看人痛苦也是乐子,偏好屋里还放着一张贵妃榻,赵四九他爱躺就躺,爱坐就坐。还叫人卤了些人的心肝肺送来,拿筷子一点一点地吃着。他这人从来不嫌事多,看顾云梦痛得一抽一抽的,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云梦聊起来。多半时候顾云梦是痛得顾不上他说了什么,空有赵四九自言自语,他声音清脆字字珠玑,只是其中内容,剜心剜骨。“你知道这一碟是什么么?”赵四九拿筷子点了一下碟子,“怕你想不到,我还是告诉你好了。”他看着顾云梦痛得抽搐的脸,微微一笑,“这是你同门师兄弟的心肝肺,我叫人全挖出来了,但是谁,我就对不上号了,你们唐门死了太多人,就算是我赵四九,也是记不得的。”顾云梦刚刚痛过一阵大的,微微喘口气的间隙,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直打了个咯楞:大师兄……大师兄也死了吗?他还记得他离开唐门前那一天,泡在后山偷懒,是大师兄叫他去掌门那里。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了吧。平日里大师兄一直掌管着竹熊,他心痒痒地问大师兄要一只抱也不行,后来在小世界里好容易抱了一次唐承影幻化的竹熊,还想着终于能够跟大师兄做一样的事了。这样的师兄,也不在了吗?变成了桌子上这一碟一碟的东西了吗?赵四九注意到了顾云梦这微微的停息,故意要激他:“这些下作的东西总要吃的,卤来吃还爽口些。”本以为下作二字可以惹怒顾云梦,没想到听得他断断续续吐出一句:“既然晓得下作,又何必要吃他。”“我不吃他怎得做魔君?”赵四九心里冷哼:你纵是装得百般淡然也无妨,我看你再能硬得过几天,“‘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也是这个道理么?”顾云梦听了这话,心想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不过赵四九这人连食人心肝都做得出来,恐怕也没有什么回头路了,“你若当不了魔君,白造了这些孽,会后悔么?”“后悔?”赵四九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气都喘不上来,眼尾微微上翘,风情无限,只是一双白招子看得人心底发凉,“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后悔’二字可言。”☆、035035二唐两人被那怪人逼得一路向西北角,那人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封了他们两人的退路,直直把他们往幽冥渊逼。等唐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逼到了幽冥渊的水边。这水已经分不出是水了,一潭深渊一片深红,直至湖中心浓重的黑色,腥气混着湖水和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湖面挥之不去的一股尸臭,如同人间修罗场。方才天枢堂那一见,任谁都能明白幽冥渊如此异样一定是同门尸骨堆积而成的。唯一不忍去想的,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将整个幽冥渊的水都染红。唐晚思及此,心里是被人狠狠地拧紧了。他侧身一看,唐承影眉头紧锁,神色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我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血海’,不知道下杀手的,到底与唐门有多少深仇大恨。”唐承影怒道,“玄歌门那条狗把你我逼来此处,是不是也想把你我葬在这里?”唐门是唐玄歌在下界的心血,光凭这一点,唐承影都要气得发疯,整个人一改先前稍有玩世不恭的模样,脸都涨红了,立刻就要返过去同那怪人拼命。还是唐晚冷静一些,先拉住了唐承影:“前辈,你先等一等罢。”唐承影也是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对敌不仅没有优势,还要护着唐晚,确实也不宜冲动。但心头怨气难消,只得侧过身不去看那片血水。这时突然听得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两个人相视一眼,想要寻声往前,但是碍于那怪人还在,动弹不得。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哨声,刺破长空,怪人收到讯号,怪笑一声踏云而去。二唐焉得喘口气,那边如裂帛一般的声音又再度传来,还紧随着一人痛苦的低吼声。多半是有弟子正遭毒手,唐承影拉一把唐晚,两人立刻向声源处赶去。大约还有五十步距离,便能看见一位身穿唐门锦袍的萧索背影,正从一老者身上剥皮下来!那裂帛之声,正是他撕下皮rou的声音。唐晚一阵目眩,若不是唐承影扶着,险些当场晕倒在地。原因无他,那位老者正是唐门现任掌门唐八冢!唐八冢已是血rou模糊,仅存一息,而那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将刀从老者身上拔下来,擦干净,再刺入,拉下去,□□,再用手硬扯下这层皮,如此反复,麻木不仁。唐承影着急要去救人,一个健步踏出去,却被一道禁制直愣愣地打了回来。“是结界。”唐承影说道,“我先破了它。”黑衣人似乎发现有人在硬闯,拿出绢帕一点一点把刀具擦干净了,一边优哉游哉地对唐八冢说道:“想不到此刻还有人急着前来救你。”“那我是要告诉他们,不必救了,”唐八冢伤得不轻,话也说得不太连贯,看来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拼了命大声说了“不必救”三个字,又说,“我撑到现在,不过是想多看你两眼。”唐晚听到这里,拉住了唐承影。“你做什么?”唐承影怒道,“他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唐晚苦笑一声,结界中人声音多么熟悉,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前辈……”唐承影一甩袖子,怒其不争,还想试试那结界。越气越急,反倒更破不了,不过经他这样一折腾,里面的对话更加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中。“看我?”黑衣人反问唐八冢,“二十年,你还没看够吗?”老掌门死死地盯住黑衣人,如果他的双眸能化作刀,早就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了:“我还没看到你死的那一天,当然没有看够。”“那我不妨再让你多看两眼,”黑衣人收起了刀具,“你是看不到我死的那天,而我,马上就要看到你死了。”“至少我看到你露出狐狸尾巴的这一天了。”唐八冢大笑起来,只是他太虚弱了,连笑声也是断断续续的:“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哦?”黑衣人说,“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你这狗嘴临死前还能吐出什么来。”“其实,”唐八冢说得非常吃力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命已在旦夕,“二十年前,我并没有放你一条生路。”黑衣人点了点头,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捅进了唐八冢的心脏:“彼此彼此,各演二十年好戏罢了。”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