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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多好,你为什么都不怨,你为什么还能安安稳稳乐乐呵呵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道什么?他差点说出来的是什么?宋海林一个激灵,脑子里轰的一声,警铃大盛。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将要冲口而出的话被他残存的理智给困在了喉咙中间,缓缓给捋进了肚子里。宋海林单手捂住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转身大步走开了。苏慎自己在路上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的。知道自己很优秀,知道自己能更优秀,知道命运对自己不公平,知道老天哪怕对他有那么一成的怜惜,他就能比现在好他妈一百一千一万倍。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宁愿是个傻子,什么都想不明白。知道了这些,要是再自怨自艾,成天想着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不就更惨了么。本来就够惨了。哎……他冻得抽了几下鼻子,慢慢转起了轮椅。果然啊,被别人推着走惯了,现在根本不想自己动手。都是惯的。他猛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周围好像浑浊了不少。有些闷。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还剌得气管儿有点疼。把他吓了一跳。他的肺一直不好。是车祸的后遗症。后遗症其实有很多,要非得挨个数,一时半会儿真还数不上来。最凶险的那次,是瘫痪的并发症,夏天褥疮感染,发烧到四十多度他还吃着治中暑的药待在教室里考试,要不是田喆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估计他都没机会能活到现在。他的肺在车祸里受了损,不严重,但是他这些年消极治疗,前几年犯过一次,慢慢好起来之后,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他担着的病多了,你算老几。实际上,前几天出现过呼吸症状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注意,但是因为周围一堆事儿绕着打转,一直没空细想,现在感觉到难受了,回想起来,他才突然觉得凶险。人生真他妈,艰难。他捂着眼睛重重地叹气。叹气,叹气叹气。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成了他每天的常态。老天爷啊,真是不公平。怕是这么优秀的人,惹了老天爷的嫉妒吧。苏慎翻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了宋海林的号码。“喂,你快来校门口找我吧,我生病了。”苏慎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因为呼吸不畅,掺杂着些细微的喘息。他听不见宋海林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光知道意识越来越混沌,肺越来越疼,他捂着鼻子想要让冲进气管里的空气暖和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不怎么清晰的意识自己嘲笑自己,显得好像是吵架之后用生病装可怜似的。也不叫吵架吧,他们这样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宋海林为什么突然那么大反应。为什么呢?他觉得脑子有些重,没力气再想了。连视线都要模糊起来的前一秒,他看见宋海林保持着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的姿势朝他大步跑过来,像是运动会的时候朝他冲刺似的,背后顶着阳光,脚下踩着云。苏慎笑了一下。不过不确定笑出来没有,没劲儿。原来不是他没听见宋海林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而是,宋海林压根什么都没说。对啊,这可是宋海林啊,就算是生气,他哪儿舍得真的转身就走呢,肯定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啊。“你来了啊。”苏慎说。实际上,苏慎什么也没说。连笑的动作都没做出来,直接闭着眼睛摔在了宋海林的怀里。宋海林手指头尖儿都发着抖,如果,如果,他不敢想,如果他没跟在后边,苏慎这么倒下去,直接摔在地上,他怕是一辈子没法儿原谅自己。苏慎醒过来的时候,鼻子尖儿围着的是他从小到大都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的味道。闷闷的,混着尿味儿臭脚味儿饭味儿消毒液味儿的空气。真他妈难闻,病房里。他动了动手指头,宋海林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说:“哥。”苏慎习惯性地笑了一下,说:“这回又没死。”因为刚醒过来,嗓子还哑得厉害,前几个字儿甚至都没发出来声音。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感觉到宋海林的手收紧了。他对着宋海林转了转眼珠,宋海林的嘴唇上都是小干皮儿,脸色差得吓人,只坐在病床边上不管不顾抓着他的手。他扯着嘴角想笑。宋海林突然站起来,朝他扑了满怀,因为刚做完手术,宋海林不敢用劲儿,只虚虚地撑着身子拢在他胸口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低声说:“对不起,哥。”苏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生病的是我吧,怎么看着你脸色比我还差啊?”“那是你没看见你自己什个么熊样儿!”田喆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炸在了病房里。虽然刻意压着声音,但在本来安静的房间里还是稍显突兀,登时,周围的病人家属都朝他看了过来。他压着火,把水杯使劲在床头柜上一放,说:“喝水!”宋海林赶紧直起身子,拿过来水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不放心,又自己尝了一口,才把吸管递到苏慎嘴边。田喆在一边哼了一声。“你甭耷拉着脸了啊,人家看了还觉得你跟我多大仇呢,看见我捡了条命回来气成这样儿。”苏慎边说着还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突然咳了几下,带动地肺又疼了起来。他往枕头上倚了倚,真疼啊。“叫你早来检查你不来,非得这样再往医院送,老子他妈……老子回回站在手术室外边准备着给你送终,你他妈多少次了,回回这样我受得了么我。”田喆把声音压在声带下边,憋着气息恶狠狠地说。宋海林手里拿着苏慎喝完的水,坐在床边看不清楚表情。苏慎本来想再贫几句嘴,但是实在是疼得难受,疼得没劲儿,疼得喘不上气儿。真疼啊。不是不能忍受疼痛,可前提是,这种疼痛能有一个确切的持续时间,他能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光,能知道需要坚持多久,而不是想现在这样没有出口地淹没在深海里,没有入眼的希望。太疼了。这种疼,不只是在这几天里会持续地伴随着他。在往后的不知道多少年里,随时会有,来了就轻易不走。凭什么啊。苏慎把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偷偷扁了扁嘴。他闭着眼睛声音闷闷的,说:“没事儿,我没事儿。”宋海林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很久之后,轻轻揽了揽他的肩膀,在他耳朵边上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