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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却好似还有些期待他抚琴做个示范,他有心想要撤回手指来离那琴弦远远的,可不知怎的,最终还是心一软,落了下去。 只是琴音伴着谢危解答的声音响起时,姜雪宁却有些走神了。 她忽然觉得他此刻深情,自己在哪里见过。 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 是上一世某次宫宴。 那时沈玠还未缠绵病榻,她也还在得宠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忘形。席间奏琴的乐师弹错了音,诚惶诚恐。 她便拍手玩笑,说不如请谢先生弹奏。 宴中百官都微微变了脸色。 谢危似乎也皱了眉,然而她那时酒在酣处也没多少惧怕,恍恍惚惚间他好似看了自己一眼,也是此刻一般的神情。 最后弹了吗? 姜雪宁只记得自己困倦得很,不久便醉眼惺忪,隐隐约约只记得有琴音缭绕在耳畔,可是不是谢危后来抚的琴却全无印象了。 重新讲过指法,谢危转头问她:“会了么?” 姜雪宁闻言一惊,这才回神,下意识也转过头来。 两张脸便这般忽然拉近了距离,险些撞上。 四目相对,气息相交。 少女身上是一股栀子的甜香,浓长的眼睫覆压着清澈的瞳孔,琼鼻一管,檀唇微启,两枚红宝石雕琢成的耳珰挂在雪白的耳垂上,像极了两颗将熟的缀在浓绿叶片间的红樱桃,待人采撷。 含苞似的少女般,带着鲜嫩的光泽。 姜雪宁从不是什么端庄的长相,入了京城后便渐渐脱去了青涩,长开了,抽了条,脖颈修长,体态玲珑,露在衣裳外面的肌肤皆是吹弹可破,仿佛覆上五指便会留下道红痕似的脆弱。 谢危又看见了她泛红的一点舌尖。 于是,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纵然他心里将宁二当成是当年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可已经是四年过去了,翻过年正月里便是她的生辰,再有一年便该及笄。她长大了。这般浮着艳色的好样貌,足以令京中许许多多男人因她趋之若鹜,为她梦魂牵绕。 我对宁二并无男女欲色之求。 谢危忽然就捕捉到了先前那一闪念时没来得及抓住的东西,站在她近前,身形微微有些僵硬。 姜雪宁觉得此刻的谢危似乎有些不对劲,退开后便站在那边看着她不动了。 唤了两声,谢危没应。 她便伸出手去想拽一下谢危的袖袍,试探着再喊了一声:“谢先生?” 没想到,谢危却是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往内收回手臂,抬了手指压住那片袖袍,避嫌似的没让她碰着,也没有再近前一步,只是道:“你只是有些生疏了,指法没忘,再弹弹试试。” 姜雪宁觉得他奇怪。 但一听他说弹琴,也就不再花心思去想自己方才抓了个空的事,转而认真抚琴。 她弹了两遍,总算没什么错处地弹完了。 眉间便染上几分喜色。 姜雪宁高高兴兴地回转头来,粲然一笑:“先生,钱!” 桌案上便是那一沓银票。 但谢危竟没拿那些,而是打开了一只放在旁边的匣子,打开来里面满满都是银票。 姜雪宁顿时满含期待。 然而下一刻递到她面前来的不是一打,而是一张! 才一千两! 她高兴的神情顿时凝固了。 谢危道:“不要?” 说着作势便要收回。 姜雪宁连忙一把抓住了,道:“要!” 可从谢危手里把这张银票扯回来之后,她却满心都是愤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您不是说弹了琴就把琴还给我吗?” 谢危抬眉淡淡地看她:“我说的是看功课做得如何,来日方长,你慌什么?” 姜雪宁差点跳脚:“我弹的就值这点吗?” 谢危站得离她远远地,转过了身去合上那装满银票的匣子,嘴角轻轻一扯,只回她道:“弹成这样,换了别处,便是倒贴钱,我也不去听。” 作者有话要说: * 来liao~. .. ,, 111,第111章 公主的心愿 谢危本不是真为了考校她功课才叫她来的, 先问过了银票的事, 又查过了她的琴弹得如何,外面剑书便急匆匆来禀:“三司会审, 圣上那边请您过去。” 谢危便顿了一顿,道:“这便去。” 如今还有什么案子需要三司会审? 姜雪宁一下就知道了,神情间多了几分怔忡,连同谢危再争论争论那五万两都没了力气。 谢危去刑部衙门, 姜雪宁则打道回府。 一路上情绪都有些低落。 可她没想到,马车在靠在府门前停下, 刚掀了车帘钻出个脑袋来,便听见外面一声笑:“我还道今日不巧,特意溜出宫来找你, 却正赶上你不在家。没想到也没等多久, 你便回来了。” 这声音清泠泠的,甚是好听。 姜雪宁熟悉极了。 几乎是在听见的瞬间,她便眼前一亮, 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声:“长公主殿下!” 负手站在门口的赫然是沈芷衣。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水蓝色骑装,细腰和手腕处衣料都收得紧紧的,站在一匹漂亮的枣红色骏马前面, 一头乌黑如云的发都扎了起来绑成辫子, 细长白皙的手指间还转着一条马鞭。 她脸上挂着笑,明媚极了。 眼角下头虽然有道疤,可此时此刻反而削弱了这一副精致五官上所带着的柔和, 添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飒爽。 姜雪宁从未见过她如此妆扮,乍一见时被震了一震,随即便露出了难掩的惊艳,跳下车来到沈芷衣身边,欢喜道:“殿下这样真好看。” 一月多没见,沈芷衣似乎有了些变化。 她脸上原本的那种娇蛮沉了下来,有了一种帝国公主才有的静默稳重,但眉目间又好似多了几分霜雪似的冷冽,倒是越发尊贵了。 听见沈芷衣这般说,她便笑起来。 只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