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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望向昙摩罗伽。 “法师,我和阿兄这些年受到的种种不公,归根究底,是因为我父亲和我长兄的迁怒。父亲失去发妻,长兄失去母亲,他们迁怒于我们母子三人,要我们为她陪葬。” 瑶英嘴角一扯。 “在大魏,长兄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太子,他受部下敬爱,和朝臣关系融洽……我父亲呢,是皇帝,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因为一点私心如此对我和阿兄,没什么可指摘的。” 在朝臣们眼里,李玄贞得势以后为母报仇、对谢贵妃和李仲虔下毒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并不觉得这一点有辱李玄贞的大节。 不止一个人曾和瑶英感叹过:谢家没有为难过唐氏,李玄贞确实是泄恨,你们母子三人无路可走,只能受着。 弱rou强食,强者为尊,谁处于弱势,谁就活该任人鱼rou。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同样的,昙摩罗伽夺回王权以后,赤玛公主为族人报了仇,还不甘心,对张家其他支系的族人也不依不饶,在其他人眼中,情有可原。 事实上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复仇才叫大快人心:张家人几乎杀了昙摩家族满门,赤玛公主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屠尽所有张姓人家。 所以,赤玛公主对昙摩罗伽生出了怨恨之心。 他阻止赤玛公主报复无辜的张家人,从她刀下救出被牵连的汉人,她认为他背叛了昙摩家族。 赤玛公主不懂昙摩罗伽的用意吗? 她不知道提拔张旭对扶持新贵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赤玛公主懂。 但是这些不足以抵消她的仇恨。 正如李玄贞,他明明是个分得清轻重利害关系的人,他可以一次次宽恕桀骜不驯的部下,可以和生死仇敌化干戈为玉帛,却不愿放过无辜的谢家人,只因为他对母亲立过誓言,要让谢家为她陪葬。 李玄贞和赤玛公主,都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无法扭转。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他们都有辛酸的过去,但是这不是他们朝无辜的人发泄恨意的理由。 瑶英望着昙摩罗伽深碧色的眼眸,不无感慨地道:“法师,我和张家后人处境相似。” 昙摩罗伽眉心微动。 瑶英舒口气,皱了皱鼻子,眉间溢出笑意,脸上神色变得轻快了些。 “所以,刚来王庭的时候,我听说了法师、赤玛公主和张家的事,对法师十分敬佩。” 那时她的感觉,就像走了很长很长的夜路,绝望无助之时,忽然看到亮光闪烁。 昙摩罗伽和赤玛公主关系紧张,他这么聪明,肯定明白该怎么缓解和jiejie的矛盾:放纵赤玛公主杀了所有张姓汉人,纵容赤玛公主以残杀汉人奴隶取乐。 他不愿意这么做。 他告诉赤玛公主,她已经报仇了,不能肆意凌辱无辜之人,哪怕赤玛公主因此仇视他。 瑶英挺直腰板,坐姿端正严肃,道:“法师心无外物,志向高远,这些小事对法师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我还是想告诉法师一件事。” 昙摩罗伽看着她:“告诉我什么?” 瑶英抬手抚了抚发鬓,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道:“我想告诉法师,法师的仁厚不是没有意义的,对张家后人,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法师的宽厚,影响的是我们的一生。如果我遇上的人是法师,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昙摩罗伽意志坚定,胸中自有丘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赤玛的怨恨和部下的不理解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心境。 他如此理智清醒,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劝解和安慰。 但是瑶英还是想把心里所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他有多么难得。 她望着他,眉眼弯弯,眸中一片赤诚。 昙摩罗伽握着笔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门口传来脚步声,有僧兵过来禀报事情,看到瑶英跪坐在长案前,踌躇着不敢进。 “我不打扰法师了。” 瑶英赶紧起身,朝昙摩罗伽做了个赔礼的手势,转身离开。 昙摩罗伽纹丝不动,凝眸目送她背影远去。 曾在汉文典籍中读到的一个词突然涌现出来。 吾道不孤。 一个人在修行之路踽踽独行,无人可依,无人可傍,举目四望,一片茫茫,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有个人迎上来,欢欢喜喜地看着他,长睫扑闪。 两地相隔万里,文字、风俗各异,她不是沙门中人,却能道出他所想,看出他所思。 兴许,这就是佛陀的安排。 ☆、jian商(修) 瑶英从禅室出来, 径自回院子。 亲兵上前行礼,和她说了这两天的事, 他们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城里城外的人严守规矩,没人闯祸。 谢冲抱拳道:“公主, 城中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北戎使团递上国书,迫不及待要离开, 听说王庭已经放人了。谢岩刚才送回口信,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瑶英坐在书案前,蹙眉思索,手指轻叩了两下,道:“让他想办法继续跟着朱绿芸, 随机应变。” 谢冲应是, 告退出去。 瑶英低头写信,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谢青走到书案前,盘腿坐下, 直直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她笑了笑, 接着书写, 问:“阿青,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青道:“几块擦伤罢了。” 说完,继续盯着她看, 面孔紧绷。 瑶英停下笔,“阿青,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青看着她,道:“公主两夜都睡在佛子的禅室里。” 瑶英点点头,“非常之时,非常之举。现在没事了,我就回来了。” 谢青眉头轻拧:“公主,王庭大臣为什么会想到掳走您来威胁佛子?” 瑶英低着头,一边写信,一边道:“他们都把我当成佛子的摩登伽女,阿史那将军对他的属下提起过要增派人手来保护我,属下以为我和赤玛公主一样重要,所以决定趁着增派的人手还没到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每当城中局势动荡,毕娑都会去保护赤玛公主,这一次毕娑和属下提起要保护她,王庭大臣才会想到把她掳走。 谢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问:“公主,佛子是否知道您对他没有一点爱慕之心?” 瑶英一笑,“法师当然知道。” 昙摩罗伽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那些胡言乱语。 谢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公主,这两天您和佛子共处一室……您年轻美貌……” 瑶英猜出她要说什么,怔了怔,哑然失笑,一口剪断她的话,“阿青,你放心,法师是一位得道高僧,心怀天下,不染尘俗,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昙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