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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伤痛辛苦,九死一生的往事,在两人的笑语声中竟也变成了欢乐回忆。七夕的四皇子府邸楼阁之间,天籁俱寂,惟有银汉迢迢,飞星暗渡。那样的夜色令人醺然沉醉……他终于亲手执杯,奉到了自己的面前,眼睛亮得如沙漠中的星辰,低声道:“这样的人间悲欢,圣贤书中写不出,更写不尽……情缘深处,无论是天规,还是银河,都是阻隔不住的……”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那条巨大的“烛罗迦”,想要令自己冷静下来。但那一夜的欢娱却在眼帘下的黑暗中浮浮沉沉,美妙短暂的象是惨酷人生中的一场梦魇。快乐深处,却令回忆的人生不如死……沈渊被剧烈的悲苦失落淹没了神思,再无力挣扎,只喃喃道:“旧来好事浑如梦,年少风流付与君……”忽听叮当一声,沈渊吃了一惊,猛醒过来,倏然转头。却见谢文朔抓着“薜荔衣”玉瓶,赤着一只脚跪在地上,连声叫苦。原来他上完了药,想将瓶盖塞回去。那盖却是一粒镂空玉球,沾了药膏,便有些滑不溜手。谢文朔一个不慎,将它跌在地面上,摔成了几瓣。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捡了碎片捧在手里,仿佛觉得凑在一处,便又能回复完整了一般。沈渊气道:“碎了扔开就是,婆婆mama地捡起来做什么?”谢文朔懊恼地道:“可是……没有盖儿了。”沈渊不耐烦道:“扯块布塞住便了!”谢文朔依言去撕自己袖子,但是嗅着那满瓶清香,拈着粘满自己泥尘汗水的破布片,又掸又搓一刻,却动不了手塞进瓶中。沈渊恼火地回身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玉瓶,夺过烂布片团成一团,正要往里硬塞,却也被那浸人清香扑了满脸。手中一顿,知道自己这般胡来,确是糟蹋了这闻名江湖的珍贵伤药。凝目瞧了那瓶口一瞬,忽地象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怀中掏摸,将方才从灵巫身上取下的珊瑚珠摸了一粒出来,塞上瓶口。却也是天缘凑巧,那珠的大小,与瓶口一般无二,正好将瓶口封得严严实实。沈渊凝目看一刻那步回辰珍重交与自己的步天教灵药,挥手又将它丢到谢文朔怀中,道:“就只有这么一瓶伤药,收好了。”谢文朔连声答应,将玉瓶藏进怀中,蹲下去利索地穿好了靴子。沈渊扯了一根结实的枯藤,绑在谢文朔和自己的腰间,相连一处。便带着他爬下岩壁,踏上“烛罗迦”的尾巴,小心地拉着壁上藤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岩壁陡峭,“烛罗迦”像既是在岩上浮凸出来,虽是危须倾国之力雕成,其难度也可想而知,因此身段甚是狭窄,在上面行走,一有不慎,便会葬身万丈深渊。谢文朔几度滑跌,都多亏腰上系着救命绳索,才被沈渊眼急手快地抓了上来。他吃了几吓,本有些腿软难行的,但是看着在前面默默探路前行的沈渊,却又鼓足了勇气,不顾一切地跟着轻澜公子向前走去。曲曲弯弯地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于看见岩间射出几道闪烁不定的火光,映出一个隐隐绰绰的巨大洞口。洞口下方左右立着两根石笋,上面则垂着两根石钟乳,地面上是乱石嶙峋,下临绝壁,地势险要万分。两人攀近洞口,谢文朔这才看清:原来小道的末端岩壁上竟然雕突着一张巨大的怪脸!虽然两人附在岩壁之上,看不清岩脸全貌,但是火光照耀下粗砺鼓突的鼻翼与突兀高耸的颧骨,可以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狰狞面容。他们靠近的洞xue便是岩脸的大嘴,石钟乳如爆突的獠牙,交错一处;洞中火光闪耀,照耀出那张血盆大口又深又长,正狞笑着等待着跳入它口中的猎物。谢文朔瞧得胆寒,抖抖索索附在岩壁之上,不敢向前迈步。沈渊知道这便是“烛罗迦”之脸,亦是石窟入口,毫不畏惧,扯断两人身上绳索,纵身便跳下洞口。那洞甚深,一溜儿火把排列,照耀着一条幽深通道,向石壁深处沿伸而去。他回头看一眼谢文朔,道:“若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谢文朔忙道:“不不不不不不……我不不不怕……”沈渊听他牙齿打战,抖出一连串颤音,又笑又怜,道:“里面是窟中祭殿,是他们危须人敬神祭天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谢文朔方壮了壮胆子,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洞xue深处走去,壁间火把摇摇,长长短短,明明暗暗;洞内石笋林立,怪石嶙峋。谢文朔本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暗影里忽地又窜出蛇虫凶兽来。但随着沈渊走了一忽儿,四下俱寂,连外边的深渊水声也听不见了,略微放下心来。方才注意洞中通道繁多,勾回曲折,哪里还认识来时的路?却听见沈渊正在低低算道:“岁星东行,二,四,六……十二度……百日而止……”带着他转折前行,弯弯曲曲,走至一处绝地,忽地一拐,又挤进一条窄窄石xue,前方豁然开朗,壁间也换了牛油大烛,明晃晃地照着去路。谢文朔好奇心起,问道:“公子,你来过这里么?”沈渊盯着路径计数步数,应道:“没有。”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怎么认得路,随口道:“这洞攘天官于地,按四宫七曜星路开凿,我们在依岁星周天而行。”又道:“我也只识岁星路径。若论天文术数,却不精通。要是步回辰在这里,当能看出更多方位路途来。”谢文朔一愣,看着他问道:“公子……你与步天军在一处?”沈渊看他一眼,叹气道:“我倒忘了,你恨极了步回辰的。”谢文朔沉默着低头走路,步回辰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叫他如何不恨之入骨?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是满心的别扭仇恨,根本抑制不住。沈渊听他呼吸声粗重急迫,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看了他几眼,正想说些什么开解。忽听他惊叫道:“公子,前面有人!”立时转回头去,便见尽头拐弯处露出半截粗壮的石笋来,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正靠在笋根之上。沈渊停下脚步,将谢文朔挡在身后,侧耳倾听一刻,丝毫听不出呼吸之声,道:“是死人,不要紧的。”说着,随手从壁上石龛灯台中取下一支牛油大烛来,走上前去细看。刚走几步,忽觉冷风拂面,面前骤然开朗——原来那石笋竟是长在一座地下溶洞的入口之处,一转过来,一座宏大如宫殿的溶洞,赫然便在眼前!谢文朔吃惊地捂住了嘴,见里面不远处又横七竖八地长着几根石笋,笋边根处,都立着一具一动不动的尸首。他心生恐惧,不敢动弹。沈渊举起蜡烛,去照那死人面容。见那人高鼻深目,胡子眉毛都是浅褐色,又穿着皮甲,自然是危须士兵无疑。他伸手按了按那人的肩膀,只觉触手柔软,显然尸体还未僵硬,想来此人新死未久。他秀眉一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