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在你眉梢点花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影,一时竟谁都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小太监细细回忆着早朝上,昭元帝的一言一语,恍然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行事该顺着今上的心意走。就好比早以前,忠勇侯府是今上的心结,咱们便不必管侯府的人,而今今上决定把这个心结解开,咱们再看到侯府的人,就要卖几分情面?”

    “蠢东西。”吴公公一甩拂尘再次打在小太监身上,“圣心难测,今上的心思,可是你这样的下贱东西能揣摩透的?”

    他伸出一只手,迎着拂过的风。

    “你看,这宫里是有风的,咱们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扎不了根,只能跟着这风走。”

    ……

    吴公公走后不久,大理寺便来了人,把重新彻查云洛一案的圣旨念给云浠。

    云浠得了圣旨,仍不能放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慢慢地,心头悬着的坚石落才了下来。

    宫门风声渐劲,吹得日影浮动,她抬目看向程昶,笑道“今次当真要多谢三公子!”

    她肩上的担子重,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笑,直至方才她还一脸忧色,这会儿忽然绽开来一笑,程昶不由愣了一下。

    这笑容真是单纯得很,仿佛就是为事情的本身而高兴着,因此明媚灼眼。

    程昶道“没事,其实我没费什么功夫,把急函呈上去,说明原因,今上自然就说要重新彻查了。”

    他又看向云浠,她一夜没睡,跪了大半日,此刻脸色很不好,手心的绷带脱落了一半,上头还有斑斑血迹,大约她昨夜匆忙,没来得及换伤药。

    程昶问“你怎么回?”

    又道,“不然我送你回府?”

    他这话问得自然,可云浠听了,却像是才回过神来。

    她顿住步子,不由上下打量自己,她淋了雨,衣裳才干了一半,鬓发湿漉漉地黏在颊边,束在脑后的马尾大约也乱了,还有靴子,靴上沾了泥,每走一步,便在地上踩上泥印子。

    她忽然难堪起来。

    心中想,自己怎么能这么狼狈地站在他面前呢?

    她抱着父亲与哥哥的牌位,抱着圣旨,慢慢垂下眸,轻声道“不、不必了。侯府不远,我自己走回去。”

    程昶见她拒绝,想着忠勇侯府离绥宫不远,便点头应了。

    临上马车前,看了眼她的右手,又提醒“记得换药。”

    云浠目送着程昶的马车远去,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班子,直到再也瞧不见了,才折身回府。

    第26章 第二六章

    云浠愈走步子愈轻快, 等到了侯府, 几乎要跑起来。

    守在府门口的赵五瞧见她, 唤道“大小姐。”

    她“哎”着应了声,径自往正堂里去, 喊“阿嫂,阿嫂!”

    方芙兰自晨起便在正堂里等着, 听到云浠的声音,连忙迎出来。

    云浠已迫不及待地要将好消息告诉她“阿嫂,成了!今上看了哥哥的急函, 下旨让大理寺重新彻查, 铁证如山, 不日后, 哥哥定能平反昭雪!”

    方芙兰一下愣住, 半晌一动不动。

    云浠一手揽着怀里的牌位与圣旨,伸出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阿嫂,你怎么了?你不开心么?”

    方芙兰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哪里是不开心,我只是……没想到,”她看向云浠, 难以置信地问, “这就成了?”

    “我也没想到。”云浠笑道, “今早我跪在绥宫门口时, 本没什么人理会我。后来三公子路过, 听说了我的事,便说帮我把证据呈去金銮殿。他做了御史,可以直接向今上谏言,今上看过急函,信了哥哥清白,这才下旨重新查案的。”

    她把圣旨递给方芙兰“阿嫂你看。”

    方芙兰细看过一遍,见是御笔亲书,末尾还盖着玉玺,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把圣旨还给云浠,似想起什么,迟疑地问“你方才说……是琮亲王府的三公子帮的咱们?”

    云浠一点头,轻快地“嗯”一声。

    方芙兰道“你怎么又……”

    话说到一半,却咽了回去。

    又什么?又与他来往?又与他走这么近?

    琮亲王府的小王爷近日收敛了脾性,可谁也不能说从前那个跋扈的公子哥就不是他,谁也不能保证他好到几时,万一哪一日,他又故态复萌了呢?

    终归不是个能深交的人。

    方芙兰本想提醒云浠,却想到云浠这一阵子一直郁郁,已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罢了,他们忠勇侯府到底是承了三公子的情,她便也不说扫她兴的话。

    方芙兰拉过云浠的手,抬袖为她揩了揩额角,柔声道“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快去打水清洗清洗。方才京兆府来人了,说特准你一日休沐,你一夜没睡,洗完好好歇着。”

    云浠应了,又笑“我先把阿爹与哥哥的牌位送回祠堂,哦,还要把今上的圣旨也供上去!”

    言罢,快步出了正屋。

    云浠在祠堂里焚了香,叩过首,便回了自己屋里。

    她心中记着程昶提醒她要换药,自柜阁里取出金疮药和绷带,坐下来去解手心的结。

    她的伤本是三公子为她包扎的,结系在腕侧,很是漂亮,也不知何时弄散开,她中途瞧见,便随意将绷带绕了绕,自己打了一个结。

    云浠重新包扎好伤口,将剪子金疮药一应物什收回原处,刚要扔搁在桌上的旧绷带,手已伸了出去,蓦然一顿,又慢慢收了回来。

    绷带不值钱,她在衙门当捕快,多的是白拿的。

    可是,眼前的这一条已用旧的,不知何故,竟变得意义非凡。

    半晌,她打了水,将绷带仔细清洗干净,晾晒在院中。

    阳光明媚,午过有风,绷带很快干了。

    云浠将它收了回来,粗糙的布料几经磨损变得十分柔软。她将它搁在桌上,任凭它零散盘绕,一时怔怔,一时不知所措,也不知要拿它来做什么。

    末了,想起云洛最后一次出征前,送给她一把匕首,匕柄有些滑手,她是以没用。

    云浠将匕首从枕下取出,将绷带一圈一圈地绕去柄上,比划着试了试。

    嗯,挺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