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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却不为人知地蜷起来,指节暗暗发白。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过靠近了。 江月年的眼睛有多远?十五厘米,二十厘米,还是其它更为微妙的数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白京就心满意足。 甚至无比渴望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知道江月年容易心软,便在她面前塑造了这样一个可怜巴巴的邻家弟弟形象,其实身为狐狸的自己傲慢又爱炸毛,完完全全不是那样的类型。 可白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一眼之间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许多,那些结了痂的痕迹必然无法激起她更多同情心,于是他撞破自己的脑袋,只为了能让江月年心疼。 为他而心疼。 什么家里人,什么住在附近,什么人类的身份,那些全是假的。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不断自我折磨、为身体添上一块块崭新的伤疤,似乎不剩下什么法子,能吸引她的目光。 自己就是这样卑劣的家伙。 见到江月年和封越说说笑笑,而他只能在旁边扮演置身事外、口不能言的宠物时,白京气得快要发疯——明明对于他来说,江月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也想以平等的身份和她接触,而不是作为被驯养的动物。 “碘伏擦好了,接下来是药膏。” 江月年不明白少年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因为和家人争执而神色黯淡。动作灵活地打开药膏,女孩的声线软了一些:“可能会有些痛,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白京点头,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嗯”。 虽然早就习惯了疼痛,药膏碰到伤口时的剧痛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像是火焰渗进皮肤,恶狠狠地撕裂伤口,又疼又烫的感觉让他微微皱起眉头,猝不及防地,却又感到一阵徐徐清风。 ——江月年看他难受得厉害,把手上的力道减轻许多,垂眸低头时,朝着伤口的位置轻轻吹气。 凉飕飕的气息虽然不足以浇灭所有烈火,却也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慰籍。 近在咫尺的吐息,只看着他一个人的眼睛。 那风明明是清凉舒适的,却点燃了一团小小火苗,熏得白京耳根发热。 自从经历了屠戮、囚禁与虐待,他就无法再与人类进行肢体接触。 如果对象是封越一样的兽人,白京能做到正常与之交谈,可一旦面对人类,就会条件反射地颤抖与反感,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 他厌恶人类,也恐惧人类,只有江月年不同。 如果是她的话,小狐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逃离,反而如同被牵引着每一丝神经,迫不及待地妄图靠近。 她是他唯一的家了,如果被她也毫不留情抛弃掉—— “jiejie,”少年轻轻吸一口气,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水光,“你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哦。”江月年笑了笑,“我爸妈在外工作,哥哥也成天世界各地到处跑,家里住了个朋友,还有只小狐狸。” 心头稍稍一动,白京佯装云淡风轻地追问:“狐狸?很少有人会把狐狸养在家里。” “我家后面不是有座山吗?它受了伤,恰好倒在我家门口。”她说着来了兴致,坐在他身边,“它的名字叫‘雪球’,浑身都是雪白色的毛毛,摸起来又蓬又软,特别舒服。” 白京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狐狸那种动物,不会很闹腾吗?” “不会啊,与其说是闹腾,‘可爱’要更适合一点吧。”江月年用手撑住沙发,纤细白皙的小腿悠悠晃,她说得开心,连话语里都带着笑意,“它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我回家,只要刚打开门,就能看见有个白色的团团飞扑过来——就算那天因为学业压力心情很差,在抱住它的一瞬间,也会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她说着笑眯眯转过脑袋,声线清澈得像是碰撞在一起的小铃铛:“我很喜欢它哟。” 她没有察觉的是,在碎发遮掩下,身旁少年人的耳朵迅速涌上一抹潮红,烫得厉害。 “可是啊,”江月年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却透着淡淡的决意,“等它的伤全部愈合,我应该也要跟雪球说再见了。” 客厅里出现了极为僵持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白京才愕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着问她:“为——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把它留在身边。” 小姑娘目光有些黯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它是山里长大的狐狸啊,不应该一直生活在这栋房子里。” 江月年在很久之前,曾听说过弃猫效应。 被丢弃、背叛或虐待过的猫咪,被人捡回家后会很乖很乖,只因为害怕再次遭到遗弃,重复痛苦的命运。 在重新遇见雪球时,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词语。 伤痕累累的小狐狸胆怯又乖巧,瞳孔里流淌出渴望被拥抱的愿望,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动弹,安静地与她保持距离。 它受了太多折磨,只想找个可以栖息与依靠的地方,一个不会将它驱逐的家。 可最初的雪球全然不是这副模样。 它本应是张扬又活泼,即使身受重伤,也能龇牙咧嘴地反抗她的靠近,甚至恶狠狠地一口咬在江月年手上——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它,来自山林,拥有无限活力和野性。 这样的狐狸,不应该像宠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可是,如果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它一定是不想离开的。” 身旁的少年匆匆接话,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动物不都是这样吗?想一刻不离地和主人在一起,觉得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如果放它离开,岂不是和丢掉它没什么不同么?” 无法否认的是,雪球真的真的很好。 总是笨拙地想逗她开心,像是拥有跟人类差不多的心思,默默守在她身边,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重视,江月年才不希望将它禁锢在这栋人为修建的房屋。如果真像白京所说那样,雪球把她当成生命里的唯一,为了她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