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戈番外
1+2诸戈坐在卡座上喝酒,周围乱哄哄的,朋友凑过来和他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喝他的酒。玩到后半夜他才跟着朋友们一起回了,诸戈前几天车坏了送去修,没有开车来,也不太想麻烦朋友送他,就站在路边想打车。“你打什么车啊,京云呢?送诸戈一趟吧,你俩好像顺路吧,诸戈住御江苑。”诸戈的朋友说。今天来玩的人太多了,乱七八糟的,诸戈其实都不认识这个什么京云是谁。他只听见有人说了句:“顺路。”就两个字,再没别的了。他回头看,说话的是个高个男孩,戴着个鸭舌帽,帽檐压的有点低,只能看见半张小白脸,和微微抿起来的薄嘴唇。坐上车以后诸戈还有点晕着,他其实有点怕自己吐车里,因为这男孩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开起车来应该会很猛。没想到他开的还挺稳,诸戈酒劲上来了,不太舒服地喘了口气,那男孩说:“用开一下车窗吗?”“不了。”男孩没说别的,给诸戈送到小区门口就停了,诸戈回头说了声谢,那男孩摆了摆手,掏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第二天诸戈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头疼,他感觉自己过了二十六以后明显没以前经得起折腾了,捂着脑袋坐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去公司了。他去了公司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去点个卯,事情都是底下人在做。有很多人都说,诸戈命好,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屁也不是现在也混的不差,诸戈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感觉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努努力,可能会比现在强很多,不过他不太想折腾,有时间吃吃喝喝玩玩不也挺好的吗,像萧龙辛似的折腾什么啊。其实他今天都不想来公司了,是他爸说自己朋友的儿子大学快毕业了,他爸想让那小孩去诸戈公司实习,诸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于情于理今天他都得来一趟,认认人,再带出去吃顿饭什么的。诸戈看见人了,总觉得有点眼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开车送他回家那男孩吗?那男孩今天没戴帽子,诸戈看清了他的脸,白,干净,有点剑眉星目的意思,看了诸戈也没多说别的,就像昨天晚上两个人根本没见过似的,规规矩矩地和他握手。“你好,哥,我叫李京云。”诸戈看了看他,露出了笑:“是你啊,”李京云看着诸戈,觉得他笑起来有点“油”,看着很亲切,却有些不怀好意,他不知道是因为见着自己了还是诸戈就爱这么笑,也没说什么,和他握了握手就规规矩矩地站着等候发落。“带你认认人,然后吃顿饭,”诸戈回头拿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了:“行吗?”李京云说认人就算了,自己是新来的,应该主动去和大家搞好关系,不过请诸戈吃顿饭是应该的。“瞎客气,”诸戈带他走了:“用得着你请吗。”两个人去了个日料馆子,诸戈坐下以后手机就一直在响,他低头看了看给按了,过一会又给烦的干脆关机了。李京云给他倒了杯清酒,诸戈看了看李京云:“要毕业了?”“快了,”他说:“没几个月了。”“大学学的什么?”李京云说:“雕塑”。诸戈有点意外:“雕塑?你爸让吗?”“不让也没办法,我那时候挺浑的,”李京云说:“岁数小不懂事,越不让干什么越干什么,也不是多喜欢,自己也知道以后不会干这个,就是浑。”诸戈心想,怪不得答应来自己公司实习了。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因为总觉得两个人虽然差不了几岁,但对方总归比他小,还是学生,那个词儿是什么,代沟?所以他哦了一声,没多说,只简单告诉他即将要去的部门是什么情况,有事儿了来找自己。李京云应了,两个人开始吃饭,他吃东西很快,而且没有声音。诸戈好像有心事坠着,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一抬头他已经快吃好了。“慢点吃,急什么?”诸戈挑了块鱼生送到嘴里。“习惯了。”李京云细长的手指端着灰绿色的酒杯。诸戈低头看了看,指着他的手指头:“搞艺术的手。”李京云笑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再没多说。吃过了饭,诸戈想和他分开让他自己去公司了,他觉得两个人当不了朋友,年纪差的多了点,李京云性格又有点冷,他尽到责任照应就够了。可还没分开就出了事。一群人闹哄哄地迎着两个人来了,其中一个走在中间的灰衬衫刚按了手机,抬头去看,看见诸戈,有了点急切的喜色,可是又冷下来了。因为他也看见了李京云。李京云有点心不在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诸戈就拉着他走了,路过的时候那个灰衬衫死死盯着他看,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灰衬衫开了口,所有人都在看诸戈。诸戈倒不是想躲,这么做事不是他的性格,再说也没什么好躲的,他就是觉得李京云在,闹起来不好看。灰衬衫叫白一奕,和诸戈好过一阵,分手是因为他品性不好,诸戈接触多了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一交,想断,可白一奕一直不同意。诸戈看着他:“和朋友谈点正事,不方便接电话。”白一奕也要脸,不想这么多人面前让别人看笑话,也没觉得诸戈会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他只是太久没看见诸戈了,死死盯着他,强笑着说:“那晚上再联系。”诸戈点了点头,带着李京云走了。“男朋友?”李京云刚出了门就问他,口气很稀松平常:“还是你欠他钱?”诸戈瞥了一眼李京云,笑了:“前男朋友,我先走了啊,你回公司吧。”吃饭的地方离公司很近,走路几分钟,诸戈车又坏了,李京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怎么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诸戈的背影,看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匆匆前行,又想起了昨天夜里送他回家路上那张因为醉了酒微皱着眉头冷淡的脸。两个人再见面是一个礼拜以后了,诸戈前一天喝了酒,又睡得晚,被电话吵起来以后电话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电话那边是李京云,说在他家门口等着,来拿一个装资料的优盘。诸戈下了床去开门,发现李京云今天穿的很随意,还是那套衬衫牛仔裤,诸戈把优盘递给他,有点不太高兴:“谁让你来的?怎么让你跑腿了,我助理呢?”“我自己来的,”李京云看了看他从没系好的衬衫里露出来的皮rou:“大家都忙,就我没什么事,跑个腿而已。”拿了优盘,李京云却没走,问诸戈:“你还没吃饭吧?给你买了点。”诸戈都没注意他手上还提着东西,一大包热腾腾的,诸戈还有点发愣,李京云就进了门,把外卖一盒盒打开铺在茶几上,连筷子勺子都抽出来放好,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诸戈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摆成一排的东西,看了好一会,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3诸戈桃花运一直很旺,可以说,从十几岁开始就没有断过。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人,也从不过问。和每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喜欢的程度不一样,但最少都是因为喜欢,他对谁都挺好,对谁也都很洒脱。所以他被很多人念念不忘过,也被很多人死缠烂打过,更被很多人掏心掏肺地对着好过,一顿早餐,他本不应该放在眼里,毕竟还有人为了他专门去学做饭呢,他也没想着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男孩怎么样。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没那么不舒服了,他一边吃一边想,应该找机会和他聊聊,看看他的意思,给他换个位置,总不能让他真的天天跑腿。一顿饭的心意也是心意,诸戈是最记得人情的。再见面是在公司里,诸戈开完了会带着人从会议室往外走,碰上李京云捧着文件去复印,他嘴上还叼着根笔,忙忙碌碌的,又有条不紊,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着复印的时候抬手看了看表,胳膊上好看的肌rou鼓起来一点,满是朝气。朝气,或者说青春。代表着大有可为,代表着前途无量,诸戈没打扰他,看了一眼就走了。他在电梯里也抬手看了看表,一样的时间,表却不一样,李京云戴的是块机械表,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其实是戴什么都好看的,无关价格。李京云开的起好车,却只戴了块几千块的表,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不在乎别的。诸戈却不一样,他再喜欢几千块的表,也要往手上戴几十万的百达翡丽。因为他奔三十的人了,没什么资格去只要自己喜欢的,再说,李京云戴什么都好看,他却不行。诸戈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觉得自己真是不年轻了,他以前还总觉得,自己和那些四十多岁的叔叔们比,还算是“青春”,现在见了李京云,他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诸戈第一次加班了,一直忙到晚上,天都黑透了。他坐在办公室里把桌面收拾干净了,才站起身去看落地窗外的点点星光和铺天盖地的霓虹灯火,突然的,他察觉出了一点寂寞。他点了根烟抽了,靠在墙上往外看,办公室隔音好,他什么也听不清,伸手开了窗,热浪裹着喧闹扑面而来。两根烟抽完了,诸戈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无聊,二十六七的人了还想这些东西,他关了窗,搓了搓自己的脸,开门出去了。他按了电梯,电梯上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没人,可是打开了,里头有人。是李京云,捧着几个文件袋,看着挺疲累,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帅气。“哥,还没走呢?”李京云出了电梯,帮他按着开门键。“没呢,你怎么也还没走?就你一个人留下来加班?”李京云好像怕他误会,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白天没干什么活,大家都忙,我就跑跑腿印个资料,临下班了突然有点事儿,我就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去取几份资料,明天一早就要用。”诸戈知道他肯定跑了很远,这会已经下班快一个半小时了。“把东西放下跟我走吧,起请你吃顿饭,正好我晚上也没安排。”诸戈对他说。李京云很痛快地答应了,没多一会就又跑了回来,两个人一起等电梯,诸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什么味儿,挺好闻。进了电梯,诸戈问李京云想去哪吃。“去我家吧?”李京云看着他:“给你煮火锅吃,不嫌弃吧。”两个人一起去买了菜和底料,回了李京云的家。是个公寓,离公司挺近,应该是刚租的,不太乱,也没多整齐。琐碎的东西太多了。雕塑用的工具材料,画板,调色盘,两个相机,很多张相片,一个笔记本一个台式,都开着,音箱在放歌。“乱了点,别介意啊哥。”李京云把菜放下,变魔术似的三两下就让东西归了原位,动作利落地洗菜切菜,又烧水煮底料。诸戈也帮忙收拾,可是动作远不如他利落。“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诸戈依靠在墙上,看他切菜。“大学搞乐队,和别人在外面住车库,钱都买器材了,没钱出去吃就自己做。”李京云往锅里放rou,拿筷子搅了一下:“我爸那时候气我浑,不给钱。”诸戈哦了一声,心想,他还搞过乐队。弹吉他还是唱歌?诸戈没有问,但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李京云两三年前更年轻时是什么样,自己的大学时代在干什么呢?诸戈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就是吃喝玩乐,谈谈恋爱糟蹋钱。诸戈突然笑了一下,李京云回头问他怎么了,诸戈摆摆手,说没事。没过一会,火锅可以吃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诸戈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换个部门。李京云摇摇头说不用麻烦,斩钉截铁的,他有自己的主意。诸戈越看他越觉得顺眼,甚至带了那么一点欣赏,他觉得如果自己重来一次,也许就不会这么过了。吃过了饭,李京云又手脚利落地收拾干净,给诸戈煮茶喝,诸戈坐在沙发上才看见沙发旁边放了个吉他。“还会弹吗?”诸戈指着吉他。李京云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把吉他拿起来,体恤被扯上去一点,诸戈发现他腹肌练的很漂亮。“会,”李京云随意坐在沙发扶手上,随手弹了一段,诸戈不爱听歌,听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挺好听,李京云弹完了告诉他:“国外的歌,乐队叫枪花,那时候我们都喜欢。”好像弹完这一段来了感觉,李京云又弹了一次,他开口唱给诸戈听。诸戈微微抬头去看他,看他抱着吉他,年轻的脸在灯下好像会反光,一把好嗓子唱起歌来温柔多情,修长的手指头拨弄着吉他,娴熟而随意。诸戈莫名地想抽根烟,但他不想破坏气氛,他忍了下来,像真的抽烟似的,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在电梯里闻到的味儿,诸戈想,一会他唱完了要问问他,是什么这么好闻。4李京云唱完了,站起来把吉他放回了原地,笑着说:“唱的没以前好了,还能听吧?”诸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轻声说:“好听。”似乎怕对方觉得敷衍,诸戈又重复了一次:“好听。”他很急切地想抽根烟。李京云就像会读心术似的,掏出烟帮他点了,诸戈抽了一口,冷静下来,他平复了心情抬头去看李京云。“晚了,我回家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叼着烟站起来,李京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怎么了哥?”李京云问。诸戈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开门的时候把烟夹在手里,不知怎么被呛的咳嗽了两声。已经过了高峰,路上不堵了,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他心想,自己是羡慕李京云年轻吗?但诸戈从来不是会羡慕别人的人,欣赏?可又比欣赏深了一层。是太久没谈恋爱了?诸戈骂了一声,不想再往下想了,他觉得很滑稽,对方大学还没毕业呢。踩了一脚油门,他回了家,灯也没开就倒在床上睡了。灯光下,李京云在收拾茶几。给诸戈煮的茶他还一口没动,李京云觉得可惜,茶是好茶,李京云自己喝不出来什么分别,他特意给诸戈准备的。他知道诸戈喜欢喝君山银针,因为诸戈小时候跟着他爷爷住过几年,老人家喜欢喝,他也跟着喝。他还知道诸戈喜欢吃热的东西,因为胃不太好。诸戈和那个白一奕在一起四个多月,分手是因为白一奕做事太绝,因为记了一点仇就下黑手差点把别人逼死,再往前的事儿,李京云也知道。真的想知道的话,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李京云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诸戈的,太久了,记不清了,诸戈肯定是不记得他了。那时候诸戈是什么样的人?如珠似宝,发着光似的,才上初中的小孩站在桌子前面,笔走龙蛇写一笔好字,李京云被大人带过来祝诸老爷子寿,他偷偷地盯着诸戈看,满屋子的人都在盯着诸戈看,诸老爷子高兴的拿起字就让人裱起来,说自己今天收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这个。诸戈只是笑,什么也没说。李京云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屁孩。那副字一直留到诸老爷子去世,诸戈跪着烧了,李京云那时候没敢凑过去安慰,因为诸戈跪的太直了,整个人都僵着,烧完了还红着眼睛站起来有礼有节地谢过客人。中间有一段,李京云当时是不太清楚的,因为诸戈走了,回他爸妈家了,他就是知道从那往后诸戈就变了,他以为诸戈会变得很优秀,让他一直崇拜着,可诸戈没有,他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开公司是他爸给的钱,事情都是花大价钱请过来的高管在做,他更像个吉祥物,赔了亏了他也不大在意,他的时间都拿来和别人谈恋爱,去酒吧喝喝酒,去国外玩,就像他们圈子里最让人瞧不上的那种人。可是李京云从来没有瞧不上他,李京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知道的越多,越想知道更多,也不知道是哪天,他看着手机里诸戈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突然觉得很刺眼,惹得他心烦,他想让那个男人变成自己。这个念头一出来,李京云就愣了,可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燎了原似的疯长起来。他对诸戈说的话都是真的,没说全而已,非要上这个大学是因为离诸戈公司近,他有时候还真的能看见诸戈,来他公司实习是他去求他爸的结果。李京云坐在沙发上回想诸戈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掏出手机给第不知道多少次去翻自己存下来的诸戈照片。5李京云和诸戈从那天以后就没有私下联系过了。两个人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李京云对他挺冷淡,因为李京云紧张,怕自己说错话,现在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诸戈最近其实过得挺不顺的。一是因为他总静不下心来做事,觉得烦,二是白一奕缠的他太紧了。白一奕一直就不同意和他分手,诸戈一开始还能好言相劝,他毕竟不是会伤别人心的人,而且也确实有感情过,以为白一奕虽然品性不好,好歹要点体面。但是白一奕不是这么想的,他想要的就必须要攥在手里,诸戈越是狠不下心来说重话,白一奕就越是觉得放不下。折腾了这么久诸戈也觉得烦了,干脆告诉他自己有人了,别再来找自己了。“是不是上次我看见的那个?和你一起去吃饭的小子?”白一奕抓着他的手腕:“他配得上你吗!”“用不着你管,”诸戈心烦意乱地说:“我不想撕破脸,你非来劲是吧?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不清楚吗?那是条人命,就算是个猫是个狗你也不能因为点钱往死里逼啊,我觉得你这人心太他妈黑了,不想再交了,就这么简单,白一奕,你也这么大人了,给自己留点脸不好吗?”白一奕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突然发了狠似的去咬他的嘴唇,诸戈下意识地往后仰,白一奕却不放手,紧紧贴着诸戈,把他往车里拉。停车的地方太偏了,白一奕有点肆无忌惮。如果是平时,诸戈不至于制不住一个白一奕,但是他最近休息的不太好,吃饭也不规律,被他这么一折腾弄得胃疼,嘶了一声把他推到一边,扶着车门喘气。白一奕不知道他怎么了,吓了一跳,诸戈深吸了一口气绕到驾驶室,疼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点汗,他回头去看白一奕,哑着嗓子说:“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见你,你还愁找不到人吗?死盯着我干什么。”说完他就开车走了,白一奕没敢拦。诸戈想往家里开,可是不知道怎么,今天特别的堵,半小时的路堵了一个多小时,他把车开到车库里,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打开车门刚下车就弯下腰。他今天没吃饭,什么也吐不出来,骂了一声往家里走。诸戈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想订外卖,才发现有李京云的未接电话,三四个。手机应该是不小心给静音了,他以为李京云有什么要紧事,赶紧拨了回去。“……哥?”李京云犹豫着问了一声。“给我打电话了?刚没听见。”诸戈翻了个身,无声地喘了口气:“怎么了?”李京云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身边没人吧?”“就我自己,”诸戈伸手去揉自己的肚子:“有事儿说。”李京云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诸戈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多想,随便点了份外卖,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他以为是外卖到了,开了门才发现是李京云。李京云身上很热,离的近点就能感觉到那股热气,诸戈不知道是他在外面晒的还是怎么,看了看他:“怎么了这是?”李京云在茶水间的窗户里看见他们俩了。公司在十几楼,但是李京云知道诸戈会在那里停车,他也认得那辆车,更认得诸戈,就算诸戈从上面看着就是个小点,他也能认得。他冲下来的时候,诸戈已经开车走了,白一奕也不在了,李京云知道白一奕这个人品性不好,怕诸戈出事,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干脆拦了车往他家里赶。看诸戈好好的站在这,李京云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诸戈就让他进门,把门关上了。“你随便坐,我不太舒服去躺一会,等会外卖来了一起吃点。”诸戈什么也没问,回了卧室再没出来。诸戈家很大,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收拾,也很整洁,李京云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眼尖地从没关的书房里看见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纸笔。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静了,恍惚又想起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初见,李京云神游天外,转过脸去看卧室的门。直到外卖来了,李京云才舍得眨了眨眼,起身去拿,在餐桌上摆好了,才去敲了敲卧室的门。里面没声音,李京云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他犹豫着推开了门,发现诸戈睡着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蜷成一团侧着躺,李京云无声地走近了,去看他缩在被子里的脸。他的心跳的很快,觉得屋里太热了,气都不敢喘,他把手搭在床头柜上,慢慢弯下腰,只差那么一点就要碰上诸戈的脸。可诸戈的睫毛突然抖了抖,李京云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两步,看他迷迷糊糊地支着胳膊坐起来。“哥,吃点东西再睡吧,”李京云看着他:“等会凉了。”诸戈嗯了一声,微微勾着背站起来,冲他伸手:“有烟吗?”李京云带了,但是不想给,他说:“吃了饭给你。”诸戈微皱着眉头看他,李京云心一沉,以为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刚想说什么,诸戈突然笑了一下。“你还管起我来了,”他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李京云的头发:“我看我脾气是太好了。”6李京云动都不敢动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了似的去看诸戈。“哎,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摸头,”诸戈还是像在哄小孩:“我给忘了,走吧,吃饭去。”李京云跟着他走,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吃。诸戈吃东西很慢,李京云以为他不喜欢吃,想出去给他买点别的,诸戈却说:“不是不喜欢吃,我就是吃东西慢,以前和我爷爷住一起,吃没吃相得挨骂。”“老爷子骂你吗?我记得他挺喜欢你的啊。”李京云说。诸戈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李京云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小时候见过一次,你给他写毛笔字。”诸戈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回忆里,他记得那副毛笔字,记得那天的客人,当然也记得几年后他亲手把字烧了。“我爷爷对我好着呢,”诸戈的眉眼都温和起来:“教我下棋,写字,画画,可惜我这人没定性,别的学不会,就会写字。在他那我就挨过一次打,其实我自己都忘了,还是他和我说的,说我小时候偷穿他的军装在外面走,裤子太长,踩的都是土,他气的揍了我两下,我就哭了大半天,嚎的嗓子都哑了。”诸戈似乎觉得挺好笑:“我小时候挺怂的,又坏又怂,不过我爷爷就揍过我一次,我现在一想起他来,都是他抱着我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我那时候写的字儿狗爬一样,他都让我用最好的宣纸,一起玩的小孩都脾气大,我虽然怂吧,可是也没挨过欺负,都知道我爷爷护着我。”诸戈停了下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说了句:“子欲养亲不待。”李京云第一次恨自己的嘴拙寡言。他安慰不了诸戈,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只好夹了一点菜放在他碗里,劝他:“你多吃点。”诸戈点点头,把菜吃了,又放下筷子和他伸手:“烟给我。”李京云看着诸戈伸过来的手,是个练字的手,手型很好看,比他自己更像是“搞艺术”的,他看的入了神,诸戈又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李京云突然把那只在眼前乱晃的手握住了,完全的,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甚至马上就是个十指紧扣的样子。诸戈没有抽出来,因为李京云的手很热,他自己又有点冷。他慢慢地凑近李京云,李京云傻了似的不敢动,直到诸戈从他兜里掏出了烟,那只微凉的手也离开了他,诸戈把烟点着了,侧过脸看他。李京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有些慌乱地转开了目光,诸戈把烟叼在嘴里,又把脸转了回去:“无故旷工得扣工资。”李京云的脸还红着,他想冲动地去吻那只微凉的手,和那双叼着烟的粉嘴唇,可有多渴望就有多犹豫,他怕诸戈烦自己的冲动与冒失,只好神游天外地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公司了。”“走吧,”诸戈摆摆手:“不送你了。”李京云嘴上说走,却没有动,他有点舍不得走,生怕自己一转身,诸戈又是别人的了。诸戈和这么多人好过,当然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可是他不太想和李京云有什么牵扯,虽然李京云很好,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爸好朋友的儿子,还比他小好几岁,他说什么也不能开这个头。于是他又催了一遍,李京云终于走了。诸戈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好了扔掉,吃了胃药就去书房了,蘸了墨提笔,他福至心灵似的写:我情似云复晴蓝,心悠坤宠然其瀚。他看了看,嗤笑一声,又把笔扔在桌子上了。心如此矣,我复悠然!李京云那天和他分开以后还生怕他又不搭理自己,有事没事就和他联系一下,诸戈却没故意不理他,因为觉得毕竟李京云岁数小,新鲜劲过了就好了,他做事是从来不做绝的。李京云越是看他这样,越是觉得难耐,顺杆爬似的,他主动联系诸戈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没敢再露出什么意图,他没喜欢过谁,更没追过谁,他不太会,但是对人好总归是本能,他是相信诸戈不会让自己真心错付的。入了秋的时候,诸戈生了场病,这病生的蹊跷,是他爷爷祭日,他带着花祭奠以后生的。去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就是吃不下饭,头疼。偏巧公司又出了事,白一奕那边的人做手脚,挖了他们公司一个合同还没到期的高管,高管带着诸戈公司一项大业务的所有合作伙伴情况,客户资料,业务报价和详情一走了之,诸戈和法务部的人开了好几天的会,忙的焦头烂额。起诉的话费时费力,但是诸戈的意思是一定要起诉,他知道白一奕故意恶心他,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没想到白一奕私下里又来找过他,告诉他,只要他同意和好,自己把那个高管带过来的资料完璧归赵。“是吗?”诸戈这几天睡都没睡过几个小时,黑眼圈都有点出来了,他看着白一奕,白一奕也看着他,还有点心疼的去摸他的脸。诸戈躲开了,突然变了脸色:“你他妈想得美!整我是吧,我怕你吗?你就是心理变态,别他妈说为了我了,为了我就这么整我?有多远滚多远,等着法庭见吧,我现在脾气不好,你别逼我动手揍你。”他起身就要走,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撑着桌子才没倒下,缓了好一会才缓回来,白一奕半抱半扶着他,不住地问他没事吧?诸戈骂了一声,推开了他:“你放心吧,比你死的晚。”可是他回了公司以后,哪怕坐在椅子上都觉得天旋地转,李京云借着印资料的机会跑过来看他,发现他垂着头使劲按自己的太阳xue。李京云赶紧关了门跑过去帮他按,没敢多问,诸戈抬头一看是他,又把头垂下去了。“我真是废物当久了,遇到点事儿就烦了,”诸戈说:“你可别学我啊。”李京云觉得心疼他,赶紧说:“谁说你是废物了?”“我有自知之明呗,”诸戈觉得好了点,把他的手拉下去了:“反正你以后别学我。”“学你交很多男朋友吗?”李京云其实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他对你也太念念不忘了。”说完了他就觉得自己失言了,可诸戈没往心里去,逗小孩似的还在笑:“你怎么知道我交很多男朋友?你交过几个?”李京云心想,就你一个,还不是我的。他又冷了脸,就像是那晚送诸戈回去似的,抿着嘴不多话,一张小白脸满是冷淡。“哎呦,脾气还挺大,”诸戈抬头看他:“不想说就不说,你快去忙你的吧。”李京云没有走,又伸了手去按诸戈的太阳xue,也许是这几天太困了,诸戈没过一会居然要睡着了,李京云赶紧贴的近了点,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腰上,李京云等了好一会,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7也就是几分钟,诸戈醒了,他还靠在李京云腰上,脸上还有李京云温热的手。他有点不想动了,假装没有醒,感受着李京云的腰和手,闻着他身上年轻好闻的味道。李京云悄悄把手拿开,在自己嘴唇上蹭了一下,又轻轻按在诸戈的嘴唇上,他的手指虚虚拢着诸戈的脸,心跳的很快,想了好一会,他慢慢弯下腰来,亲了亲诸戈的脸。“胆儿肥了,”诸戈突然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