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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那般无礼地对萧妙莲,妻子泉下有知,定是会生他的气的, 如此一想,在军国大事上半点不慌的皇帝,立马慌得不行,连忙命人将萧妙莲又召进宫来,设宴相待。 萧妙莲原以为再次被召入宫、觐见疯子皇帝,又要胡乱挨骂,她抱着这样抑郁至极的心理准备入了宫,却见皇帝陛下与上次相见大为不同,上次,皇帝就纯粹是野兽一样的疯子,这一次,虽还疯疯癫癫的,但还有点彬彬有礼,不仅特地设宴招待她,宴中一言一行,还有几分像一位正经姐夫,满面堆笑地热情招呼她吃喝,还亲自为她斟了一盏清酒。 对于身前这位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的皇帝陛下,萧妙莲简直疑心他是中邪了,她心中深觉诡异,七上八下地不安宁,宁可自己今日所面对的,仍是之前那个从头到尾骂骂咧咧砸东西的疯子皇帝,也不要这般诡异吓人,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几日,神都城中的流言,她也有听在耳中,不少人说,皇帝这是看上她了,将对jiejie的思念,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有意纳她入宫为妃,甚至……为后……对于这一传言,她是嗤之以鼻的,外人还以为她被召入宫,是受了多大的恩典,岂知她只是纯粹被疯子皇帝斥骂了一通罢了,怎么可能为妃为后,皇帝陛下当时那可怕的眼神,像气得恨不得要杀了她似的,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原先,她是这般笃定地以为的,即使再被召入宫中,也只以为是皇帝再次发疯而已,但,眼前这客客气气的疯举,让她的心真的慌起来了,难道,外面传言所说为真?难道,疯皇帝真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行……不行……她不可能顺从皇帝的,她心里有人!! 想到这一点的萧妙莲,登时慌地离席跪下来了,皇帝原正努力做一个好姐夫,却见妻妹突然下跪并瑟瑟发抖,他满心不解,努力好言劝了几句,都不能使妻妹起身,心神越发疑惑混乱时,忽地一激灵想到,妻子观音是极疼爱meimei的,若是他接连待妻妹不好,观音定会生气,一生气,不就会入梦来责骂他了吗?!如此,他不就可与妻子相见了吗?! 这般想着,皇帝原先温和看人的眼神,渐渐变了,而这一转幽的变化,落在萧妙莲眼中,令她愈发惶恐,以为是自己不肯顺从皇帝,方才又被斥骂一顿、赶出宫去的萧妙莲,一方面庆幸自己今日逃过一劫,一方面又为自己招了这件祸事而感到心忧,不知皇帝何时能放下这可怕想法的她,红着一双眼,携着满腹沉重的心事,如有乌云罩顶般,走出宫门时,恰见有一人也正好出宫,早春微寒的清风中,他向她看了过来,玉袍缓带,清贵无双,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所积压的恐慌与委屈,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晶莹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有人惊惶忧惧,有人暗怀鬼胎,而有人,在无尽的绝望中,寻着了一点小小的希冀,于是夜,早早洗漱上榻,双手放在身前,阖上双眼,等待入梦,然,满心难抑的雀跃,令他这般躺榻一个多时辰,方才终于等来了睡意,好容易等到了睡意,却又始终无梦,于夜半醒来的皇帝陛下,心头空落落地,像被人用刀剜开了一道血口子,冷风呼呼地从中吹过,他睁着眼躺在榻上,眼望着帐内混沌黑暗,睡前因期待而微弯的唇角,犹自微微弯着,挂着一点零星的笑意。 黑暗中,皇帝微微笑着,天明时,皇帝更加疯了,开始亲自炼制传说中的返魂香,从前再怎么疯,还未耽误朝事的皇帝陛下,为了这种传说中焚之可用思念引见亡魂的神物,常常将自己镇日关在长乐苑内,可近身者,除了心腹内侍,便只有时不时被传召入宫的萧皇后之妹萧妙莲,又一日,陛下亲自炼香,将按照古方新制成的“返魂香”,置于炉中焚烧后,又一次,转看向萧妙莲。 萧妙莲望着皇帝眸中的命令之意,心中五味杂陈。 世人皆以为时不时被召入宫的她,是甚得陛下欢心,却不知自打皇帝陛下沉迷于炼制返魂香始,她每次被召入宫的因由,都不过是皇帝陛下要“借用”她的思念罢了,皇帝陛下说,他总是梦不到jiejie,jiejie心里还在怨他恨他,不愿意见他,所以他的思念是无法引得jiejie亡魂归来的,唯有她这样至亲之人的思念,才会让jiejie的亡魂,在返魂香升腾起的烟雾中,缓缓归来,才能让他,再得见jiejie一眼,故而每次焚烧新制的返魂香时,陛下总要命人将她接入宫中,命她心无旁骛地,认真思念她的亲jiejie。 返魂香升腾起的烟雾,在宫中长乐苑内,飘了一次又一次,而离去的人,始终没有归来,对此,心智正常的萧妙莲,清楚地知道,所谓返魂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并不是真的,不可能引得亡魂归来,可坐稳了江山的皇帝陛下,精通天下大事,却像是独独不知道这件小事,或者说,他不想知道,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见到亡妻的办法,若连这法子也无用,那他这一世,直到死亡,绝无可能再与妻子相见,这种不可能,是如此令人绝望,以至皇帝陛下,不愿去直面接受这份不可能,只是将每一次焚香引魂的失败,都归结于制香的失败,将希望寄托在下一次上,下一次,又一下次,只要还有下一次,就还存有希望,北殷朝的皇帝,像孩子一样哄着自己,从前,有人拿他当天真可爱的孩子,温情哄劝,如今,他只能自己哄自己了。 又一次返魂香燃,香气袅袅,如轻烟萦绕在室内,令此处宛如山间,有云遮雾绕,唯与皇帝同处一室的萧妙莲,见四周帘幕深深,侍从们都因皇帝先前吩咐,离得远远的,低头袖手,而燃着了香的皇帝陛下,开始在袅袅的烟雾升腾中,不断饮酒,一杯接着一杯,瞧着已是熏然欲醉了,手捂着额头,歪坐着身子,像是已快靠着屏风醉睡过去了。 拢在袖中的手,在袖内香包上,一次又一次地拂过,却因为心中的犹疑,一直没有能够将香包打开,只要一点点,在指甲内掺上一点点,令醉中的陛下嗅入鼻中,北殷就不会再有一位疯癫的君王,那个人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会顺理成章地上位,他登基后,定会实现对她的诺言,萧家也将得到更好的庇护,他会是一位英明的君王,北殷将不会在疯王的阴影笼罩下,将会国泰民安,而她自己,也将得到幸福…… 事事想得清楚,正如那个人对她所说的,可指尖在袖内颤了又颤,却始终无法行动,萧妙莲正陷在犹疑的泥潭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听为烟雾所拢的皇帝,醉声喃唤了一声“观音”,有泪水,随这一声倏地落下,隐入袍襟之中,皇帝更低地垂下头去,手拢在自己的臂处,像是在抱着自己,盼在香气与醉意中,得一场美梦,明知虚幻,却为可解脱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