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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云出对他多有纵容,他爱做什么,陶云出从不正经说他什么。见他坚持,陶云出也就随他去了。他们先是绕着生活区走了一圈,生活区侧面可以看见远处的海岸线。严无咎往浮着碎冰的海面上看了一眼,指向天边,对陶云出说:“云出,你看。”过去极地的天边是浅蓝色的,现在是浅灰色的。“晴的时间长了,如果不下雪,很快就有灰霾过来了。”陶云出说,“最坏的打算,这个灰霾中含有大量致死性烟尘,就不能出来了。”“关在屋子里等死?”严无咎无意识地说。陶云出非常不想在严无咎口中听到“死”这个字。他轻轻地在严无咎脸上一拍,说:“我活着,你就不会死。”严无咎笑着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陶云出不和他开玩笑,几乎是凌厉地瞪了他一眼,说:“就算我死了,你能活,一定要活。”那个温柔的、雅致的陶云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了?严无咎愣住了。他们不再交谈,继续往科研区绕过去。袭击者来得这么快,在他们刚绕到科研区集装箱的侧面,打算再去风车电站看看时,一颗子弹从小山坡下边射了过来,陶云出把严无咎往集装箱后一推,那颗子弹堪堪擦过陶云出的右腿。严无咎把陶云出拉过来,低吼道:“你找死吗?”陶云出把严无咎推往自己身后,指示严无咎快按对讲机。“B区西侧有敌袭,请做好准备。”严无咎用对讲机通知了队长那一头。“收到,注意保护自己。”队长即刻回答。“无咎你听我说,你没有武器,你回里面。”陶云出指了指旁边的集装箱,这里可以绕过科研区回到生活区的后门,那边是给队员进出的应急通道,没有上锁。“你死心吧,我不会回去。”严无咎捏着陶云出已经脱掉手套的手。枪声没有再响起,但陶云出听到细微的雪落声,敌人应该是在接近。陶云出松开严无咎的手,握着枪的手却前所未有的镇定。他不能出错,严无咎的命在他手上。陶云出探出了身体,在敌人扣动扳机前射杀了对方。他用枪用得这么稳,杀人杀得这么熟练,好像老于此道。一个敌人,被一枪毙命,被射杀的部位在心脏,狙击枪都不一定做得到。他们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是欧美语。大约有十几个人。随后朝着这个方向胡乱地开了枪。有两枚子弹穿透了集装箱一侧的墙体。但没能穿出他们所在的第二面墙。也许是根本没有想到红旗科考队里有神射手,只是以为凑巧打出了致命一枪,对方在乱放了一堆子弹之后静了一会儿,又有踏雪的声音。谢宏天等人科研出身,毫无枪战经验,在接到严无咎的联络之后,配枪的三人竟然直接来到他们报警的地点,在看到陶云出和严无咎以集装箱的侧棱当掩体时,跟着就挤在他们后面排成一排了。陶云出听见踏雪声在接近,此时也来不及部署什么了,只好对队友们说:“开枪不要误伤!”说罢,脚步声渐近,陶云出闪身出去,射了两枪,直接放倒了两名冲锋的敌人,敌人扣动扳机,子弹却在倒地时射到了天上去了。严无咎惊讶地发现那两个人也是一枪毙命,打的依然是心脏部位。队内三人根本来不及开枪,此时探头出去看,发现雪地里躺着三具尸体,不由面面相觑。“你是特种兵?”谢宏天不由问。“我是厨师。”陶云出说。也许是发现不对,敌方没有再上来人,谢宏天说:“会不会被吓跑了?”陶云出问:“和前两天来的是不是同一批人?”谢宏天回忆了一下,说:“对,好像都是这个颜色的冲锋衣。”“你们在这里,我去a区,从前面,”陶云出顿了顿说,“全杀了。”陶云出说杀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唯有严无咎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陶云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严无咎可以感觉得到。从他不是想吓退敌人,而是想斩草除根的念头,严无咎觉得陶云出是想排除掉一切妨碍生存的人——妨碍他们俩存活的人。严无咎对谢宏天说:“给我一把枪,我和他一起去。”第27章是什么让一个正常人在杀人的时候毫无恐惧、理直气壮?只能是求生欲。只要不断地催眠自己做的事情是正当的,对方是该死的,就好像吃猪rou的时候不会去想那只猪被杀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那就够了。在记忆出现问题之后,陶云出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冷静地梳理了自己遇见严无咎之前的所有记忆,那是一种刻板的、不真实的、指令性的记忆,在遇到严无咎之后那几天,他并没有这种感觉,直到可疑的小行星造成毁灭性的灾难之后,存活的那些人可以在他的脑中呈现具象,比如金晶、吴晓、白露和杨川,而遇难者全部没有具象,他知道船长、领队这些人物角色,但是记忆中关于他们的相貌以及和他发生过什么具体接触的影像全部消失。而关于他在中州的所有社会关系,可能由于全都葬生在小行星撞击之下,也全都不能在脑中呈现具象。他有过一个近乎疯狂的猜测,他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打个比方,他可能是迷失在一个全息游戏世界里的玩家,进入这个游戏的条件是把既往的记忆暂时封闭,但是并不会封闭这个人的能力,比如厨艺或是枪法。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他从来没有碰过枪,但他拿到枪之后,他知道怎么用,而且用得非常好。而后他被赋予了属于世界的新的身份,例如“陶云出”,一位28岁的中州男性,一个中餐厨师,一家餐饮店的老板。可是严无咎是什么?他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还是和他一样的外来者?陶云出不敢问,他太害怕知道答案了。他只知道,不管严无咎是原住民还是外来者,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他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存活有无意义,他想探究他这个想法的依据何在,他甚至不知道他和严无咎之间的感情是不是这个游戏设定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在几天内变得使对方完全丧失自我,这显然是不对劲的。但是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不管是设定的也罢,真实的也罢,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严无咎不能死。高山上的水永远往低处流,这是因为重力;枝头上的鲜花一定会枯萎或掉落,这是因为新陈代谢;这是世间不灭的真理。对陶云出来说,严无咎不能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