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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却将女儿放在自己身边当作太子一般予以教养,文韬武略皆辅以名师;而他的儿子,即真正的“太子”却被暗中送往黄金台进行秘密看护。 两个孩子亦共用一个名字——姬丹。 王后产下双生子后因血崩而撒手人寰,而这个惊天阴谋亦成为了一桩王室秘辛,当年的知情者不是死于非命,便是为了活命而闭口不谈。 时光荏苒,姬姓兄妹渐渐长大,一个以太子之名游走诸国,为合纵结盟殚精竭虑;一个隐于幕后暗控大局,行踪不定神鬼莫测。 讽刺的是,与之打过诸多交道的列国王族重臣与能人名士恐怕谁也想不到,贤名远扬、卓尔不群的燕国太子竟是女子之身……而在合纵同盟中一向低调示人的燕王喜居然是如此一个阴险卑劣至极,连亲生骨rou都可拿来作筹码的无耻小人! 彼时,姬丹忍痛捂着左手,从衣橱内走出时还踉跄了一下:“咸阳乃是非之地,暗潮汹涌,哥哥不该以身犯险的。” 在此之前为了更好的伪装,她一直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正好十六七岁的少年恰逢变声期,因此并没有人对她的性别产生过怀疑。此刻恢复到原本的少女清亮嗓音,姬丹自己倒有些莫名不习惯。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我若不冒一次险,又怎能探明嫪毐究竟是何许人。”太子丹神色淡漠,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把玩起了书案上的一只虎头砚台。 “哥哥的意思是,嫪毐还有其他隐藏身份?”姬丹眉心微蹙,黄金台的线报只说了对方是杀手组织“霓虹楼”的主人,暗地里为吕不韦所用,仅此而已。 难道还有什么更隐秘的信息,连黄金台都查不到? 太子丹拿着砚台赏玩了片刻,觉得无趣,便又放回了案上:“嫪毐是鞠武先生的同门师弟,因偷学缩骨功坏了规矩而被逐出师门,后来先生来到燕国受到父王重用,成为了黄金台的军师,而嫪毐则创立‘霓虹楼’,做了吕不韦的爪牙。吕不韦利用嫪毐的‘霓虹楼’一面铲除异己,一面又对他处处提防,嫪毐此人不甘一直屈居人下为他人所掌控,所以暗地里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不过么,谋划任何事情都是要花钱的……” 太子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嫪毐没有那么多钱供应‘霓虹楼’的巨额开销,便将点子打到了军费上,造成的亏空很快引起了嬴政的注意。在此之前,我化名‘朱砂’投入长安君门下,成功获得信任,此后稍加点拨和引导,成蛟便顺利发现嫪毐挪用军费的线索。可惜的是吕不韦太过老辣,那孩子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朱砂,音同“诛杀”。 太子丹原先的计划便是借嬴政之手,不着痕迹地除了嫪毐这个碍眼祸害。 “原来嫪毐与先生曾是同门,难怪他的身法和一招一式皆与黄金台极其相似!”姬丹的注意力全在嫪毐与鞠武的师兄弟关系上,同时情不自禁回忆起当日在咸阳街头行刺自己的斗笠人,因其身量娇小还被一度怀疑是女子,如此看来可以肯定是嫪毐使用了缩骨功。 “虽被赶出师门,但嫪毐此人天资聪颖,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再加上之前尽得真传,当年与先生交手,他也不过以一招之差惜败。你能接住他十数招并全身而退,已经算是有所造化。今晚的任务你也完成得不错,至于樊於期,以后若发生像今夜的情形,就不要与之正面对抗了,目前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讲到这里,太子丹终于转过身面向他的meimei,“左手伸出来。” 姬丹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咔咔”一声,突然加剧的痛感刺激得她身子晃了晃。 太子丹收回自己的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随手往书案上一扔:“脱臼的地方已接好,这是黄金台的秘药,可迅速去淤消肿。” “谢谢哥哥!”姬丹拿起药瓶,珍宝似的轻轻交握在双手的掌心里,眸子盈盈闪着光,流露出满满的欣喜与感激之意。 提到今夜的行动,其实她是心有戚戚的,如果不是兄长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蒙蔽了樊於期,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想到这,姬丹马上开口道:“秦赵边境的布防图我已经全部记下了,现在就画下来交给哥哥。青莞,磨墨!” “是,少主。”青莞应声,立即上前铺开笔墨。 在真正的太子丹面前,她是万万不敢称呼姬丹为 “殿下”的。 “不必……”太子丹略一抬手,“其实,这张布防图对我们大燕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之前的宫宴上,你表现得不够镇定,我之所以让你亲自执行这一次的任务,无非是想试练你,看看你的立场是否坚定。” 姬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兄长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太看重与阿政年少时的情谊,以至于不忍下手。 “好在你还是识大体的,接到命令便果断服从,其间没有一丝犹豫。而且,能在防卫森严,机关层出不穷的藏书楼里拿到情报,即使是黄金台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不愧是自苏秦先生以来,黄金台里最优秀的细作。” “哥哥谬赞了!”兄长罕见的夸赞令姬丹心头一紧,赶紧低头垂眸,“为国尽忠乃分内职责,meimei虽愚钝,可孰轻孰重还是明白的。” “也罢。时辰不早了,为免生疑,我也该回到成蛟那里。你有伤在身,接下来的几日便不要出门了,有事我会传鸽信或者让荆轲联系。”太子丹说完,戴上青铜鬼面。 “哥哥一路小心!” “恭送主上!” 确定人已走远,青莞禁不住一下子瘫在了小榻上,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半天才缓过神:“娘哎,今天真是太险了!那个樊於期怎么这么难对付,要不是主上及时出现,咱们都得栽他手上!” “你说得对。要不是哥哥,恐怕此刻我们两个已在天牢里接受拷问了吧……”姬丹喟叹了一句,转身移步至铜镜前,指尖轻触自己的面颊,镜中之人亦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不光是樊於期,谁会想到燕国太子还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双胞胎meimei?”姬丹定定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青莞一边将脑袋凑过来,嘴里一边嘀咕着:“主上刚才夸奖殿下你了呢!在我印象里,主上好像从来没有夸过谁……可是殿下为何看上去并不开心啊?” “是啊,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姬丹喃喃着,目光不自觉放空 不由自主回想起半个时辰前藏书楼的院墙边,月光下的回身一刺。 姬丹承认那一刻自己是动了杀心的,尽管樊於期和自己无冤无仇,尽管背负杀戮并非自己的本意。然而双手沾染鲜血的她,终究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了…… 这一切,阿政都一无所知。 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还愿意接受她这个朋友和知己吗? 姬丹内心忽然涌上一阵惶然。 只因这是迟早的事,只因终有一天对方会看清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