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媚君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6

    今手头无事,正闲得发慌。

    傅司棋一一应下。

    沈昭把玩着官窑新贡上来的白釉点褐笔洗,随口道:“沈晞……朕的大哥最近在干什么?”

    自打沈旸出逃,这位岐王殿下就一直都是校事府的重点监视对象。傅司棋未加思索,立即回:“在桐安府练兵,他觉得陛下有意跟南楚开战,想请旨上战场——到底是行伍出身,舍不下战场。”

    沈昭微微一笑:“三司会审时,给他设个座,让他旁听。当年淮关惨败,他的外公黎老将军战死,黎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也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了,这病根也该除了……”

    傅司棋表面答应着,心底却暗自诧异,不住地偷觑沈昭。

    笔洗的成色极好,瓷面细腻柔润,上面画着的蓬莱上仙姿态飘逸,令沈昭极为心悦,他言语轻快道:“还有,在审案的大堂上架座屏风,让徐长林坐在屏风后面旁听——你要注意”,沈昭蓦地严肃起来:“让他听归听,可得派重兵看押,此人心眼太多,不能让他跑了。”

    傅司棋道:“臣明白,陛下放心。”

    暮色将至,殿中变得幽暗,宫女进来掌灯,莹莹光火亮起来,将肃穆的殿宇点缀得温馨而宁静。

    傅司棋估摸着皇帝该用晚膳了,便起身要告退,还未等退出大殿,被沈昭叫住了。

    他将笔洗放下,揉着额角,神色幽邃,慢慢地问:“兰陵现下已经出城了吧?”

    傅司棋一凛,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回答:“大约……是吧。”

    这位公主殿下从来不会失于算计,非得等到自己和莱阳侯走得足够远,才肯派人把那封陈情书送回来。

    到了如今,除了莱阳侯,她仿佛谁都不信了,连温玄宁想要送一送他们,她都不许。扈从她一个都没带,连内线都没处安插,起先傅司棋还不甘心,派了人暗中跟着,谁知兰陵公主指挥着莱阳侯驾车,绕了几个街道,不知使了什么计,竟将那些跟踪他们的暗卫全都甩开了。

    傅司棋回来跟沈昭说,沈昭只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那可是兰陵公主啊,凭你这点道行也想跟踪她。”

    沈昭这副看淡恩怨的模样让傅司棋很是郁闷,当时他正想再劝些什么,恰巧温瑟瑟就来了。这样一来,纵然有满腹的谏言也得咽回去。

    过后细想,他不觉得沈昭当真是将恩怨看淡了,只是皇帝陛下心思幽深,等闲摸不透罢了。

    想到这儿,傅司棋便将心思都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揖礼告退。

    夕阳西下,晚霞晕染于天边,斑斓光泽镀在龙尾道上,显得这条龙既温和,又有了些烟火气。

    三司会审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才逐渐将当年的事情恢复全貌。

    嘉寿三年五月,淮关战事起,嘉寿皇帝点兵遣将,封黎渊为主帅,宋玉为副帅,奔赴淮关迎敌。

    同时,兰陵公主与裴元浩积极奔走于朝堂,拉拢当时凤阁和兵部的官吏,悄悄往黎渊和宋玉帐下安插自己的人。这其中便包括当时的中州刺史陆通,即陆远的父亲。

    嘉寿三年八月,太后过寿,恰逢宋贵妃被诊出有孕,嘉寿皇帝龙颜大悦,在寿宴上多饮了几杯,兰陵公主主动提出送皇兄回宫,醺醉的嘉寿皇帝得意于淮关战事一片向好,呓呓醉语,无意中说出了‘九丈原’这三个字。

    兰陵公主猜测这个地名极为要紧,便暗中指使裴元浩动用朝堂力量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尚书台曾秘密拟过一道圣旨,命宋玉在合适时机率大军西撤,设伏九丈原,配合黎渊将军全歼楚军。

    兰陵与裴元浩商量过后,决定勾结南楚闻太师,将这一军情机密连同从陆通那里获得的行军布防图一通交给他。

    嘉寿三年九月,黎渊率军偷袭楚军,想要引他们至九丈原,楚军却事先觅得天机,派重兵迎之,黎渊不敌,向在九丈原设伏的宋玉发出求救信号。

    宋玉欲救,却被陆通率中州军阻拦住了去路,双方发生了一场恶战。这期间,等到黎渊所部被楚军尽数歼灭,兰陵公主和裴元浩派出的杀手潜入宋玉军中,趁大军苦战疲惫,斩杀校尉以上品阶的官吏,意图将所有知情人灭口。

    关键时候,陆通心有不忍,暗中救了宋玉,放他率残部回长安。

    黎渊将军战死,黎家军全军覆没之后,黎家外戚愤怒至极,又恐宋贵妃诞下皇子威胁到岐王地位,便对宋家猛烈攻之。

    裴元浩和兰陵公主亦视宋玉为心腹大患,恐他泄露当日淮关惨败的真相,命各自麾下文武朝臣对嘉寿皇帝施压,要求严惩宋玉。

    举朝一片喊打喊杀,但凡想为宋家说话、力求查明真相的正直朝臣皆莫名其妙遭到暗杀,到了最后,朝野上下只剩一片寂寂,嘉寿皇帝不得不杀宋玉以安朝局。

    数十页的结案陈词摆在沈昭的龙案上,他花了整整一夜,才在晨光破晓之际,看完最后一个字,将奏折合上。

    魏如海推门进来,端着漱口清茶,观察着沈昭的脸色,轻声道:“陛下,马上就要早朝了……”

    沈昭闭了闭眼,道:“传旨下去,今日免朝。”

    魏如海应是,将茶放在沈昭手边,就要悄悄退下去。谁知刚迈下御阶,便被叫住了。

    “备辆车,朕想出去走走。”

    魏如海嘴唇翕动了一下,想劝,可终究没有劝出口,端着拂尘颤巍巍地颔首。

    晨光微熹,薄曦初散。

    长安街衢笼罩在淡淡的朝霞里,蜿蜒伸展,两边铺子陆续开门扫尘,挂起幡巾开始迎客。

    零星的人烟慢慢打破安静,开始了新的一天。

    沈昭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去哪儿,马车跟在自己身后,走走停停,却走到了别馆。

    魏如海会君意,先一步向守卫递令牌,值了一宿夜正恹恹欲睡的守卫们瞬间清醒,惶恐着快步上前跪拜,沈昭只道:“平身,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守卫又乌压压退回去,有个灵巧的,抬手把别馆的门推开了。

    徐长林果然也一夜未眠,初冬清冷,百花尽谢,院中光景实在太过萧索,他浑不在意,只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青瓷酒壶,正自斟自饮。

    “给朕也倒一杯吧。”

    徐长林一怔,坐着没动,只伸手拿过一只新酒盏,斟了满满一杯清酒,推给沈昭。

    沈昭撩起前裾坐下,抿了一口,道:“这酒实在难喝,什么梨花白,从当年第一次喝的时候朕就想说了,跟糖水似的,没滋没味,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偏爱喝这种娘们唧唧的……”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徐长林及时打断他,抬眸看他:“父亲当年既然已经逃回了长安,为什么不替自己申辩?我看了卷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句冤枉,到死都没有。”

    沈昭握着酒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