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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九岁会蒸包子……”“你后来生意做得很大,咱北京城一半儿的夜店是你地盘,道上人比你辈份大的叫你‘老二’,比你小的尊称你‘强哥’。你没结过婚,没孩子,被双规的X行行长他老婆其实是你情妇,要不然你那些帐怎么做的?还有,前两天电视里演的金凤凰节下双黄蛋那俩影后,你别告儿我你没睡过那俩女的,圈子里可都这么传的!”有些是俩人平时你一言我一语闲扯时候说的,还有罗强没交待过的,比如这人有几个情妇,会告诉邵小三儿吗?都是邵钧各种渠道打听到的零碎八卦,他脑子特好使,都记着。他不待见的人,绝对不屑搁在心里;他待见的人,他一条一条啥都记得清楚。邵钧故作轻松,逗罗强:“我说的都对吧?还有啥是我不知道的,你自己说?”罗强白了他一眼,嘴角一横:“哼,你不知道的多了。”邵钧说:“还有,你爸爸挺疼你的,抓拐是你爸教你玩儿的,小时候没少吃羊rou吧?”罗强:“……”邵钧把手伸到棉被里掏,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羊拐:“对吗?”那天他们玩儿过的羊拐,罗强转脸丢一边儿,邵钧顺手就给捡走,搁在衣兜里贴身带着,说不上为什么,手感摸着滑滑的,有些腻。罗强垂眼看着,嘴唇抖动,喉结抽动,骂了两句“滚蛋”,“讨厌”,把脸埋到棉被里,使劲蹭了几下……罗强很犟,但是真架不住邵三馒头比他还要犟,就是要逼得他低头。那天夜里,罗强被邵钧拖到床上,暂时睡下了,安静了。罗强抱着棉被,脸埋向床里,不让人瞧见。这人其实一宿没睡着,低声咕哝着,唠叨着,情绪混乱,翻来覆去。邵钧也裹了一床被子,歪靠在床头,迷迷瞪瞪的,又不敢离开,听罗老二瞎嘟囔,说了好多话。罗强偶尔后背跳一下,脊骨抖动,粗声喘着气,咳嗽,看起来非常痛苦。邵钧给这人胡噜一把,手掌抚摩着后背,低声安慰几句。罗强抓住邵钧的手,手腕青筋纠结,手心儿里全是冷汗,攥得邵钧手都疼了,手背上掐出血印子。邵钧其实哪会安慰人?他安慰过人吗?平时跟犯人们勾肩搭背插科打诨闲扯臭贫的他有,可是他也没见过真章。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小钧钧是那个最能哭、最能闹的娃,一家五六个大人捧在手心儿里吹着、哄着,邵钧哄过别人?邵钧给谁干过“保姆”这活儿?……他这一晚上就没消停,在罗强身边上窜下跳得,吹吹气儿,捋捋毛,觉着这人怎么突然就抽抽回去了,几十岁的人,跟个小孩似的,遇上事儿还得让你三爷爷抱着哄着!邵钧几乎是从身后半搂半抱着罗强,因为对方死拽着他,撒不开手。这人浑身冷汗把囚服都浸透了,洇到邵钧胸口上,湿湿凉凉的。眼瞅着罗强这么难受,这么痛苦,邵钧也跟着忽然就难受了……他凑过头去,听见罗强说:“我们家老头子,早就不认我了。”“他信老大,他疼小三儿,他不待见我……”“小时候,我爸没本事让我们哥仨过好日子,我没怪他。可是等我有能力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不认我……”“老头子是让我给气死了,是因为我,是我……”“小三儿咋样了,要是你个馒头能在小三儿身边罩着,就好了……”一九七六年的夏天,注定了不平静。那年是罗家最难的一年,罗妈让邻居抬上三轮板车往医院拉的时候,已经见红了,裤子上全是血。罗强从打零工的煤场一路往医院飞奔,头发茬里都是煤渣子,兜里还揣着打工挣的毛票。九岁的男孩能干啥?他就在煤场边儿上给人拉废煤渣,拉一小车挣两分钱,拉一个晌晚他能挣两毛,两毛那时候可也是钱。罗小三儿难产,据说是脑袋生得太大,又爱踢腿乱动,胎位就不正,把这孩子卡着了,钻了很久钻不出来。最后上钳子弄出来的时候,罗小三儿的小脸都憋紫了,护士急得打他屁股打了好几下,打疼了,才终于哭出来,哇哇哇的。小医院条件不太好,血库根本没血,孩子保住了,大人没了。一个鳏夫拉扯三个儿子,特别不容易。大杂院里的大妈大婶二大爷都很疼罗小三儿,一人给孩子喂一口饭,吃百家奶穿百家衣长大的。罗小三儿属龙,生下来就有十斤,是远近胡同有名儿的“十斤娃”,精力旺盛,会哭爱闹。邻居都说,这臭小三儿哪是娃啊,这简直就是一条小黑龙,长得黑壮黑壮的,厉害着呢,成精了,一出生就要他亲妈的命了。罗爸爸那时在西单国营的老字号饭庄鸿宾楼上班,是后厨的大师傅,老手艺人。性格沉默,手巧,能干。鸿宾楼是主营京津传统风味菜肴的名店,那时候可有名了,除了“老三顺”和全聚德,就属鸿宾楼了,河鲜海味特色一绝,全羊席大宴脍炙人口。罗家老爷子穿着一身白,在冒着热气人声鼎沸的厨房里忙碌,用精细的刀工切出纸片薄的肥牛和羊rou。罗爸爸每晚下班,就着夕阳的光亮,在平房小屋里细细地雕蛋壳。老大在院里搬白菜,拿大缸激酸菜,腌雪里蕻。老二拿小锅熬米糊,盛到个搪瓷缸子里,喂小三儿吃饭。罗战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在床上爬,探着身子顺手把盛完米饭的铝锅拎走,趁他哥不注意,把锅扣到自个儿脑袋上。罗战戴着铝锅,特美,舌头还到处舔,舔锅里的米饭粒,rou脸蛋上沾的都是饭粒儿。罗强回头,撇嘴冷笑,拿勺一指:“三儿!”罗小三儿啃手:“唔……”罗强:“吃不吃?把锅摘了,不然不给吃饭!”罗小三儿咯咯咯地傻乐,乖乖把锅摘了,顶着满脸的米粒儿,很无辜:“嗯嗯……”罗强嘴角浮出小小的得意:“叫哥就喂你。”罗小三儿满嘴流着哈喇子:“咯咯……呵呵……”七六年也是整个华北平原的大灾年,帝都的龙脉破了风水,全城几百万人有家不能归。天摇地动的那一夜,罗家那间八米小屋,房顶一条梁塌了,把煤炉砸翻。罗爸爸自己一人儿睡在靠窗的木板床,仨儿子都睡在里边儿呢。罗爸爸吓坏了,摸着一地的烂墙皮和摔得满地的家伙事儿,乌七麻黑的,把儿子一个一个往屋外拖……罗小三儿裹着被子,让罗强压在身下,从塌梁的空隙下慢慢地顺出来。罗爸爸急得把被子掀开,摸胳膊摸腿:“三儿?三儿?!”正要抱着娃跑出去,老大忽然想起来,指着黑乎乎的墙洞:“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