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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睡的脸。就见方犁睡得脸上白里透红,衬着乌眉俊眼,真是无一处不好看:眉毛好看;睫毛好看,鼻梁好看,嘴巴……嘴巴当然也好看。……真想亲一下啊。他想像着亲在上面的触感,脸有点红。为了不吵醒三郎,让他睡个好觉,他又转而去看别处。就见三郎的耳朵从乌黑的头发中露了出来,白嫩的耳垂很圆润,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耳垂上还有一颗极小的痣,不留心看,还以为是扎的耳朵眼。……真的好想亲一下啊。他满腔都是蠢蠢欲动的心思,正想低头试试运气,就见方犁翻了个身,醒了。方犁一睁眼,就见贺言春在榻前正襟危坐着,不由吃了一惊,忙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贺言春眼里滴得出蜜来,拉过他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揉捏着,委委屈屈地道:“想你了,就来了。”方犁笑了起来,揉揉眼,掀开被子下榻,道:“起这么早,咱们做什么呢?”贺言春忙道:“我给你梳头罢,洗漱好了,咱俩去城外遛马去!”方犁想了想,道:“遛马可以,却要早些回来。一会儿墩儿要去提亲,我这个大媒人怎好不去?”贺言春大感意外,道:“你还会做媒?怎没听你讲过?墩儿要娶谁?”方犁便把张家大掌柜替侄女儿做媒的事一一说了。贺言春从梳妆匣里寻出梳子来,坐在他身后,握着那一头青丝细细地梳理,末了还凑近嗅了嗅。就听方犁又道:“我也朝人打听过了,林家闺女虽不识字,却性格温和、勤快朴实,和墩儿倒是一对儿良配。前两月家里就商量了,准备等这时节有了空,便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待女家那边准备妥当了,便迎娶进门。”贺言春听到这里,拿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停了片刻,才迟疑道:“三郎,你呢?也有人为你说亲么?”方犁听他说得忐忑,便扭过头去看他,贺言春定定望着他,模样儿有些紧张。方犁不由笑起来,叹气道:“家有贤妻,能写会算,兼能骑马射箭、做香袋儿。处处都好,只可惜是个醋缸,我哪里还敢再娶?”贺言春听了,又是好笑,又很羞涩,想了想才道:“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想?”方犁叹气道:“是不想,也不敢想,这回可满意了罢!”贺言春不答,等扎好了头发,他端详了一端详,觉得这个发髻委实配得上他家三郎了,才又道:“你……你不怪我么?”方犁转过身,敲着他的头道:“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么重?谁怪你来?你情我愿的事,说得好像我是你强逼来的!”贺言春挨了挤兑,心里却欢喜得很,只是抿着嘴笑。两人正说话儿,胡安端水进来给方犁洗漱,看见两人在一处,也很惊诧,道:“今天春儿来得倒早!”贺言春朝胡安问了安,看方犁三两下洗好了脸,便去房里把他斗蓬和厚衣服都找了出来。方犁边换衣裳,边道:“我和言春出去遛会儿马,饭回来再吃。”胡安嗔怪道:“六儿难道不会遛?这么冷的天,何苦出去受冻!”方犁笑道:“这才刚入冬,就不让出门了?又不是闺阁里的女儿家,哪里就这般娇气了?”说着穿好衣服,披了斗蓬,和贺言春去了马厩,牵出自己坐骑来。两人跨上马,一路往城北去,就见路上行人稀少,整座长安城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及至到了北城门口,城门也才打开不久。守城的兵士打着呵欠,站在城墙上发呆。两人出了城,便纵马奔驰,一气儿跑出两里路,四周渐渐开阔起来,田野上枯草经了霜,雪白一片。马行处,惊醒了道旁枯树上的三两只寒鸦,呱呱地叫了几声,振翅向远处飞去。到了路边一处亭子,贺言春这才停下来,让马儿自在吃草,他牵着方犁进了亭中。一进去便把人笼进自己斗蓬里,低声问:“冷不冷?”方犁冻得鼻头有点红,兴致却高,道:“虽然冷,跑一圈马,倒很畅快!”贺言春便从后面拥着他,两人站在亭中,都朝东边望,就见半□□霞红彤彤地,一轮红日从天边跃上来,顿时远山、村庄、田野都笼在一层金黄中,树枝上的白霜,越发晶莹剔透。贺言春把头搁在他肩上,偎着他道:“喜欢么?”方犁呆呆看了一阵,笑道:“虽然常在路上跑,这般景致,却还是第一次见。”贺言春在他耳边悄悄道:“以后咱俩常来。”方犁点头,又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去处?”贺言春抿嘴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去常平,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实在想你了,就骑马过来,在这亭子里坐一坐。那时便想着,有朝一日能跟你一块儿来,真是死也无憾了……”话音未落,便被方犁照着胳膊拧了一把。方犁皱眉道:“年纪轻轻的,便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好吉利么?以后再敢说一次,照嘴拧!”贺言春抱着他,小声撒娇,道:“好人儿,我记住了,且饶我这遭。以后再不敢了。”方犁撑不住笑了,挑眉戏谑道:“算你乖!等回去了哥赏你!”贺言春便看着他,脸渐渐地红上来,轻声道:“就在这里赏我罢!”说着把方犁的脸拨过来,凑近了,两人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彼此都有点心慌意乱。贺言春又喃喃地道:“就在这里赏了我罢。”就听方犁轻轻笑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悄声道:“小春儿啊,男人有时候,不用话太多的。”说完,便把近在咫尺的嘴吻住了。四片青涩的唇瓣碰在一处,先是不得章法,你上我下地摸索了一阵,后来渐渐有了默契。寂静的小亭中,响起吮咂之声。远处马儿抬起头来,朝这边望了片刻,又低下头吃草去了。及至两人分开时,都面红耳赤、心跳如擂。彼此都不敢望对方,只盯着远处村庄看。过了好一会儿,贺言春把手伸过来,在斗蓬下摸着了方犁的手,便紧紧攥在手中不放了。这回那手却不冷了,倒是潮热一片。贺言春便有了个大发现,心想,原来三郎跟自己一样,也很慌张啊。这一想,他便觉得脸上热好了些,这才敢扭头去看三郎了。恰方犁此时也转过来看他,两人对视片刻,都笑了起来。方犁道:“天不早了,回去罢。”贺言春却依依不舍,道:“明儿还来,好不好?”方犁牵着他的手往亭外走,闻言回头笑道:“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