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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时间久到付云带出了自己的徒弟,有了假期,可以闲在简陋的宿舍里,发一天呆。不过是某个很平常的午后,宿舍的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声音混杂在嘶哑电流声里。高原的日光透过窗子,洒满整个房间,付云昏昏沉沉地醒来,坐起身,看到自己的半张脸虚映在沾满灰尘的玻璃窗上。一如潦潦草草的大半生。面容早已爬上沟壑,他不再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积蓄起的胡子下嘴角耷拉着,已经很久没有笑过,眼窝深陷,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一点光彩。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年华不再。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至始至终都在虚影里寻找真实。为一个浮华的梦,找寻了大半生。即便流干自己最后一滴热血,也想再见一面的人,早就已经化为了尘埃。鼓胀几十年的气球突然间被戳破了,只听啪一声,那些不堪不甘的,藏着掖着的情绪,全都一股脑儿翻了出来,散发着腐臭,摊在灿烂的阳光下。付云捂住脸失声痛哭,眼泪从生满厚茧的手掌间溢出,一切都埋在蓬乱粗糙的头发下,只看得见黝黑手背上的皱纹和伤疤。崩溃只在一瞬之间。他哭得几近气绝,哭得肝肠寸断。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泪水模糊的视线甚至泛起了白光。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狼狈痛苦的哭声,世界在飞速旋转着。而后所有声音都渐渐淡去,眼前白色的光晕扭动着,将他卷了进去。付云啊地喊了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客厅里没有开灯。身上简简单单搭了条毯子,盖得很严实。茶几上散落着好几种药,维持着他入睡前的模样,塑料的透明果盆空空如也。夜幕刚刚降临,窗外正下着小雪。付云捏着毯子的边,僵坐在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插孔的细微动静,有人拧开房门走了进来,顺便啪一下打开了灯。付沉手上拎着好几袋菜,甚至尾巴上还挂了一袋。他随手将钥匙甩扔在鞋柜上,脑袋夹着肩膀在打电话,还要忙着换鞋,俨然一副刚下班的社畜模样。“我不去,不都说了我不去吗?我哥这几天打针吃药,得照顾他。他快好了。”瞅见沙发上的人醒了正坐着,付沉动作一顿,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将手机挪得离耳朵远一些,冲那边喊道:“哥,我买了排骨,等会儿就能开饭。”猫咪敷衍挂断电话,将大包小包的食材往餐桌上一放,擦了擦手,先过来看他。还没说话,就先照着嘴巴响亮吧唧了一口。付沉捧着他脸的手一顿,面上笑容凝滞,诧异道:“怎么哭了?”付云木木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满脸泪痕。他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浑身轻快了许多,像是蜕掉一层积淀着陈年污垢的烂壳儿,心情甚至能雀跃起来。付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指腹温柔抹去他脸上的眼泪。那手掌温暖,因泪水而冰凉的面颊被温暖微微刺烫到。猫咪凑过去,轻柔而平静地吻住他,轻辗流连,珍重万分,而后慢慢加深,温柔又不容抗拒地要占据他脑海里的所有念头。都过去了,无论是黑狗,还是怆然无助的过往。眼泪无法抑制地往下流,付云重新找回了感受的能力,现在悲伤和委屈止不住地袭来。他哭得太厉害,付沉不得不撤身,将他放开,轻轻把人搂进怀里,无奈地笑着安抚。付云发狠地回抱过去,恨不能剖开自己的心肺,将付沉藏起来,惟恐找遍天涯海角都找不到。“阿沉,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只一句话,他就又哭成了泪人。他将自己的脸死死埋进付沉颈窝里,害怕哭得太响亮,那就太丑了。不过他现在终于拥有出丑的能力了。.“所以哥梦见自己又老又丑,就被吓哭了,然后就醒了?”付沉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兴致勃勃听他讲故事,俨然不把这当做一件大事儿。他将最后一条骨头往盘里一放,舒服地叹了口气,一边满足嚼着腮帮子,一边下结论:“这个故事里连前男友都能有戏份,我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名字。现任未免太悲惨,我要去发微博。”猫咪最近迷上了微博,一日三餐要发微博,买个东西要发微博,上班之前还拉着他自拍。付云觉得梦里自己写日记,估计就是受了猫咪荼毒。他之前没有明说,待两人处得深了,付云才发现这只猫原来心眼这么小,对前男友介意到不行。以前提都不敢提,现在逮着个机会就要和前任比。一定要样样儿都比前任行,这种莫名的执着付云实在不知为何而来。“干嘛非得较真呢?”付云摇摇头,叹了口气,将碗筷端去洗碗池里洗。硕大的雪豹围转在他脚边,新换上的冬毛厚实蓬松,环状斑纹瑰丽华美,看得出有些营养过剩。“我不管,哥是我的。”猫咪坐在后腿上,立起身子,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兔子。“哥,我想买一件棉衣。”“那件佩奇的联名吗?”付云眉眼弯起,一边洗碗,一边同猫咪闲聊,“可以,等周末去吧。”“买完衣服我们去吃火锅吧!”“好。”.悲凉孤寂的梦就这么被活蹦乱跳的猫咪给搅和没了,待晚上付沉厚着脸皮求欢的时候,付云已经完全将这个梦忘到了脑后。猫的手探下去时,付云嘶了一声,感觉自己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扯我尾巴。”付沉哼哼答应一声,而后冷不丁又顺着摸上去,不轻不重掐了一把。该死的茅韫,打的什么雪里拖枪。现在又复发一次,沈玥说耳朵回不去了,尾巴回不去了,他变成猫人了。但是付沉喜欢,至少恋人之间相处不会有障碍。无论多少次都会有的微痛感袭来时,付云下意识咬住猫咪的脖子。这个时候什么黑狗西藏全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只期待快乐。完全没进去后,付沉停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付云微诧着抬起目光,就撞进他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的眼神里。猫咪俯下身,深深吻住他,辗转轻.吮着,温柔掠夺。“我一直都在啊,别害怕。”即便我死去了,我也会陪伴你。雪豹的骨rou化为尘埃,但他的魂灵仍奔跑在高原的山间,跨越草地冰原,来到破败的驻边所,坐在小山丘上,静静凝视着窗前佝偻的人。泪水再次落下,悄悄的,不带一丝响动。在静谧的房间里,在温暖的怀抱中。被爱包围,失而复得的泪水,付沉将它们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