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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还能接龙。真的突然被逗笑了的时候,那种发自心底的愉快是忍不住的,顾烈体会着这新奇的感觉,低声笑了很久。狄其野郁闷了,他脑袋因为头一回喝酒转得很慢,但不代表他傻了,他知道顾烈是在笑他,虽然先前说着言多必失,可实在有一分委屈,没忍住指责道:“你拿吃的诳我。”其实等不习惯的辣味过去,狄其野觉得那个辣子兔丁还是很好吃的。然而,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好好的一道美食,成了顾烈诳他的帮凶。顿了顿,又实在是好奇:“姜扬怎么换的,杯子?”顾烈拉着他往前走:“怎么不是你拿错了?”“不可能,”尽管醉意未消,狄其野依然非常确信,拽着顾烈停下要说分明,“我一眼,就能记住我桌上的摆物,是姜扬换了杯子,我没发觉,他是如何做到的?”醉酒的人力气大,顾烈毕竟是楚王,近卫跟着,也不好真的太用力和狄其野拉拉扯扯,只得哄他说边走边说,狄其野才肯迈步。“姜扬逢赌必赢,在荆州大营,他们私下乱喊,都叫他骰子将军。”狄其野脑袋一时没跟上,不解地看他。“他手快,绝活是出千换子。”狄其野终于回过神来,咬牙骂了声什么,听不清。顾烈回头看他,狄其野把嘴一抿,眼一瞪,意思是再不会开口了。被瞪了,顾烈也不生气,他心想难怪前世姜扬总给狄其野辩解,把狄其野当成自家子侄一样偏袒。前世是姜扬照顾初来乍到的狄其野,也许也见识过他不慎出错的模样。前世顾烈除了帅帐初见,再没法把狄其野当成一个后生小辈,踏上战场的狄其野完全昭示了他是多么出色的将领,以及多么可能成为一个潜在的威胁。自古雄主遇良将,既喜且忧。顾烈也没再逗他,握着狄其野肘弯,一路把狄其野领回帐子里。狄其野把靴一踢就抱着刀滚上床,顾烈摇头,把青龙刀抽出来放在床沿,正准备走,见狄其野闭着眼伸手去摸枕畔,眉头慢皱,顾烈以为他找刀,把刀柄往他手底下一塞。狄其野摸到刀柄圆环,似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松开了眉头,在圆环上一拍,迷迷糊糊道:“明早七点起床。”漆点是何时?他是在同谁说?*三日后,楚军拔营东归。狄其野无兵无职,骑着无双一路跟着姜扬,和陆翼混得铁熟,他才知道陆翼这个蜀将投楚,原来是因为陆翼祖辈是楚人。但陆翼生在蜀州长在蜀州,为什么认为自己不是蜀人是楚人?他知道这话不能问,存在了心里。入荆州,楚军将士越发归心似箭,被边境安排的迎鼓敲得心潮澎湃。终于,顾烈祭祖称王的传说之地出现在狄其野眼前。漳沮以东,云梦子西。荆楚郢都——纪南城。第9章栖凤祭祖纪南城,楚人魂牵梦绕之地。曾记载,“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之嗥声若雷霆”,何等威风,何等盛景。狄其野一路上听姜扬说荆楚,只觉得他堆砌了许多溢美之词,等到亲至纪南城登高一望,确实是繁华雄伟,震慑人心。纪南城东临云梦,枝江绕城,青灰色的高大城楼在旭阳中掠光浮金,城内阔台高阁,轩亭参差,紫气东来,云蒸雾绕,不似凡间城池,宛若星宫。站在城楼向东望去,波光粼粼的云梦泽水面辽阔,水军大营外百舸相连,巨船无数。那是顾烈一手打造的无敌水师。纪南城外,百姓们夹道相迎,高呼楚王。狄其野亲见纪南,一眼即知,这里不再是战国楚王巡猎之地,不再是楚王受封之地,而是深深刻着楚王顾烈印记的纪南城。他心生欢喜。大军回城,又是打下蜀州这样的大捷,自然要开坛祭祖,告慰楚王在天之灵。纪南城中央的楚王宫,其华美静丽不必赘述,特别的是在其对面,对称地修有一座长阶高台,是以梧桐木修建而成,高耸入云,名为栖凤台。回城那日午后,朗日高照,一道士占得吉时,顾烈登台祭祖。这类古礼,狄其野只在书上看过,又因为那日醉酒的尴尬一直躲着顾烈,所以半点不知内情,新鲜地站在武将之中旁观,他们等在栖凤台长阶两侧。楚王顾麟笙死后,楚歌多哀。吉时已到,笙箫动,陶埙起,楚人悲歌如夜鬼哭泣,傩面楚巫随军鼓跳起祭舞,身形若癫似狂,游魂也似。这一幕幕简直像在黄泉阴间,却又发生在昭昭朗日之下,肃穆奇诡,楚人皆含热泪,连狄其野这个外人都不自觉心随鼓震,莫名哀戚。突然,乐声止,一声重鼓,楚巫伏地而拜,顾烈走出宫门,向栖凤台而来。他一身单薄的祭祀黑衣,比平日王服更显高挑,黑夜似的长发高束成马尾,是仿当年楚王祭祖穿着。但与楚王不同的是,他上裳褪下系在腰间,露着上半身。道路两旁的楚人百姓随他的脚步步步跪地。直到狄其野走上栖凤台的长阶,从狄其野面前经过,狄其野才明白为何他不好好穿衣服。那是一只火海中翩然起舞的凤凰,赤色纹章刺遍顾烈的整个肩胛,颜色鲜红,仿佛随时会流出血来。它红得太过生动热烈,甚至令人生出它并非普通刺青的错觉,而似是与顾烈相伴而生。楚人尊崇地凝视着他们的楚王,凝视着他们的火凤杀神,他们的眼神热切如火,将顾烈整个人都笼罩在楚人用骄傲与血仇焚烧出的火海。狄其野眼睁睁目送顾烈拾级而上,步步登台,身旁楚人的视线无一不是狂热的,任谁都可以看出楚王是多么地受楚人爱戴。但狄其野却禁不住觉得,他们看的只是楚王,不是顾烈。那个身影,寂寞得很。他看着顾烈行着繁琐的古礼,笙箫陶埙再起,顾烈三拜楚王。看着陆翼登上台去,将父母骨灰供入楚祠,完成了父母遗愿,这名狡将竟然虔诚得在楚王牌位前把头磕出了血来。陆翼是一个该耿直的时候耿直,该圆滑的时候圆滑的人。这样一个人,必然不是一个真正耿直无心机的人,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十分聪明伶俐,十分敏于审时度势,才知晓何时该坦荡直言,何时该三缄其口。所以陆翼是狡将。照常理推测,这样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对楚人的认同,也许半是血脉因袭,半是好听说辞而已。直到亲眼见陆翼在楚王牌位前磕得额头一片血红。狄其野垂眸细思,似有所感,又不能完全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