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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年轻天子,有着跟其他云氏子弟一样共有的烈性,孤身一人,深陷牢笼,却不肯低头认命,要跟他心目中的敌人玉石俱焚。韩烈跟贺兰麟在官署中宴饮,突然,天子带着身边的亲卫杀气腾腾来到贺兰麟府邸。贺兰麟只当东窗事发,天子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天子胆小,不能把他怎么样,只不过装模作样陪个罪,道个歉就罢了。却没想天子手中带着兵刃,见面二话不说,就拔剑向他刺去。贺兰麟吓的腿都软了,连忙闪避。贺兰麟身边的亲兵自然不是吃素的,当即奋起保护,几乎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天子已经被利刃刺穿,血扑于地。 一时间,整个官邸所有人都傻眼了。 洛阳城破,贺兰麟一时成为众矢之的,靠着立新天子,继续尊奉云氏才勉强立足晋阳。天子虽弱,只是个傀儡,可要稳住人心,他需要这个傀儡。 而今又一个天子死在他手中,贺兰麟无法再找到一个傀儡了。 韩烈也被吓到了。 他知道晋阳早晚会生变,却没想变故来的这样快。 韩烈一时走不了了,不得不留下来,和贺兰麟琢磨应对之策——事到如今还琢磨个屁的对策,贺兰麟把皇帝都杀了,而今一盘烂局,韩烈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奔逃离晋阳。 天子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意识到韩烈暂时无法脱身,阿福和陆元君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两个选择,要么,回晋阳,要么,继续往前走。犹豫再三后,阿福和陆元君决定了,即便韩烈不来,他们也要走。晋阳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是注定待不下去的了。他们只能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再想办法寻找家人。 他们行到并州边界处的一座山岗,隆冬的寒风,已经吹的人皮肤生疼了。她掀开车帘,望着外头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树。她隐隐瞧见远处山坡上,有几个黑漆漆的小点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猛然忐忑了一下,担心是有拦路的贼匪。 小侄子也将头探出车外,指着远处对陆元君叫:“娘,前面有人。” 陈尚也发现了。他们赶紧停下了马车,不敢再前行。 陆元君说:“不知是谁,咱们要不要绕过去?” 陈尚说:“他们已经看见咱们的马车了,而且,只有这一条路,也绕不开。” 对方一直站在原地,看见他们停下来,也并没有靠近,好像在等着他们前去。阿福不知怎么,心里有种古怪的预感。她心紧张地跳起来了。她抱着悦儿的手有些发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跳,用平静的语气对陆元君说:“怎么往前去,看看吧。” 陈尚下令,继续往山坡上走。远处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一共有十几个人,人数不多,都骑着马,打扮的跟中原人无异。其中最中间,为首那个人,穿着素白的袍子,外面系着灰色的斗篷挡风,银色面具遮脸。 隔着只有数十步的距离,马车停下了。 陈尚心中警惕,正打算派一个侍卫,上前和对方说话,以询问对方的来历。阿福却已然认出对方。她将悦儿交给陆元君,让陆元君暂抱,自己下了马车。 她激动的脸红起来,朝着山坡上走去,走着走着改成奔跑。那个穿着白衣戴着面具的人,看见她,也慢慢下马来,在原地等着。那人脸长什么样都看不见,阿福却激动难耐,十分笃定地奔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陆元君和陈尚一行人在后面都看傻了。 半天,陆元君反应过来了。 她抱着悦儿下了车。 她将悦儿放在了地上,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的小肩膀,示意他韩福儿的方向,哄道:“快过去。” 悦儿愣了一下,看到陌生人有些害怕。他毕竟还是跟陆元君亲,被陆元君手一推,顿时胆怯,一扭头,钻到陆元君的腿.间,像抱柱子似的抱住她腿:“我要娘,娘抱我。” 陆元君蹲下身,抱着他哄:“我不是你的亲娘。那才是你的亲爹亲娘呢,快跟着他们去吧。” 悦儿听不懂,死活不肯,并且哇哇大哭起来。 阿福听到悦儿在哭,松开了抱着的手,回过头去。她叫悦儿,悦儿却埋在陆元君怀里哭,死活也不搭理她了。陆元君在那不停地哄着。 第167章 拒绝 陈尚痴愣了半天, 望着那戴银色面具的人,半晌,走上前去。 身边的侍卫, 十余人,也跟着走上去。 陈尚震惊不已, 当着那戴银色面具的人, 忽然按了剑跪拜。 “陛下!” 他一跪下, 身后众侍卫,同时也都齐刷刷的按剑跪下。 场面一时凝重。那穿白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语气平静, 道:“你们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们口中称呼的那个人。你们还是起身吧,我受不起此拜。” 陈尚道:“陛下虽不肯见臣,臣却听得出陛下的声音。” 白衣人声音很年轻, 听着大概是个青年,二十来岁。他的语调冷清而疏离, 又有些惆怅, 道:“不必如此了吧。死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世间呢。我只是个过路的人。” 陈尚抬头看他:“那请问过路的人尊姓大名?” 只听对方说道:“路过而已, 又何需交换姓名。” 陈尚道:“虽是过路人,公子身边的这位女子, 却是我家主人命我护送的。她既跟公子认识,便不算萍水相逢。” 白衣人道:“你家主人是谁?” 陈尚道:“我家主人姓云, 而今下落不明, 传闻已经过世。” 他指着陆元君怀里的悦儿,告诉白衣人:“我家小主人,是这位小公子。因主人失踪, 我现在在韩将军手下谋事。您身边的这位女子,正是韩将军的meimei。我家小主人,乃是她所生。” 白衣人道:“那我现在,可以带他们走吗?韩将军的meimei,还有这位小公子。” “可以。” 陈尚道:“只是请公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衣人道:“李胥。” “李胥……” 陈尚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一直胆战心惊,唯恐不能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务。而今把他们交给公子,我就放心了,总算有个交代,没有辜负我家主人的信任。” 这穿白衣服的人,自然就是云郁了。 李胥是他到了柔然之后用的化名。 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而今回中原,戴着面具,正是害怕再见到故人,不想被人认出来。阿福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伤感。他这样坚决地否认自己,甚至连陈尚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旧臣,也不肯接纳,拒绝以真面目相对。他是真的将过去一切,通通斩断了。 而今的李胥,除了自己,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