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海上无花也怜侬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上卷着衣服布袋,进门道:“我来改改衣服。”

    蒲郁心领神会。

    是暗语。

    第三十九章

    总局升格为军委调查统计局,分属各地的情报组织亦立为站。分站与总局格局类似,设电讯科、情报科、行动科等,大部分人员在政府部门挂职,对外统称通讯员,负责搜罗情报,参与逮捕行动。别动组直隶总局,只设在几个重要地区,其人员以特别身份潜伏,执行重要案件,靠唯一联络员传递消息。

    上海方面,文苓对站长负责,吴祖清对别动组负责,如今级别相当了。他们各司其职,有时参与不同任务。蒲郁的情况比较特殊,同时知道二位的存在,只得同时对二位负责,因此没有联络员。

    蒲郁不在上海那些时日,李会长资产紧缩,许多人道因他没了靠山,实际是吴祖清借孙仁孚的力同他恶意竞争的结果。孙仁孚的表弟杨先生在政府财政部任职,也是吴祖清辛苦走动谋得的。(实情报站一纸文书即敲定。)

    吴祖清与孙仁孚狼狈为jian,同搭上线的日本商人也日渐亲密。孙仁孚一派与日本商人另外成立了上海友好通商会,简称“上友商会”。孙仁孚出任会长,名誉会员还有杨先生在内的几位官员。

    识得人便有门路,放长线钓大鱼。

    一周前,吴祖清在同日本商人的私人饭局上听来一桩小事。公共租界中部一间日本糖果店,除了贩卖糖果竟也收售烟、酒及一些高档商品。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只要想,连女人也能买卖呢!”日本商人端着盛清酒的小口杯,大笑道。

    吴祖清奇道:“有这等事?”目光略过众人,勾起一抹笑,“不如小村先生同我去探探真伪。”

    在场的人笑起来,小村摆手道:“这么诡异的地方,要去还是吴先生自己去吧!”

    一间小店什么都能交易,如此神秘。

    事后知会文苓,吴祖清道:“我们破获这么多案子,杀的日本人不在少数,说不好这是敌人故意释放的消息。”

    吴祖清的名单里多是需要放养的大鱼,上海站破获的案子看上去几乎与他没有瓜葛。可吴祖清如今是亲日的形象,单是与日本人交往密切就足够引来嗅犬。

    “他们不是没有调查过你,是什么引起了再次怀疑,值得这样试探?”文苓思索道。

    “日本特务多疑而谨慎,不会贸然行事。”吴祖清沉吟片刻,“我在别处的行踪他们是查不到的……应该与上友商会有关,问题不在我,而是日本人身上。小村或者谁不经意间接触了特务,被盯上了。”

    文苓了然,“中日友好,与中国人走太近也不是好事。”

    “这只是我的猜测。”吴祖清道,“日商行暂且不能查,摸清小村他们身边有无特务再说。”

    文苓道:“我立即去办。”

    “你手上有其他案子,先交给情报科去办。”

    “然后呢?”文苓顿了顿,“你想让小郁跟这个案子。”

    吴祖清不置可否,“这件事适合新人上手。”

    文苓蹙眉道:“你不能把一个‘可造之材’当一般人员使。”

    “你说的‘可造之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人心知肚明。文苓不答,只说:“到这一步了,她不会愿意受你限制。”

    “她愿不愿意,我有没有权这么做,是两码事。”

    “祖清,你不可能护她一世。”

    吴祖清笑了下,“当然,谁人说得准一世。”

    情报科的暗探跟踪小村及其私交甚笃的两位日本商人,他们去了哪里,与哪些人见了面。

    材料交到吴祖清手中,其中一些是早记录在档的,甚至熟悉的。想到那位上海话极其地道的杨太太,谁知道日本特务会不会伪装成中国人,于是要求再查相关的中国人。

    这样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钟点工、车夫、商贩、邮局柜员……尤其组织目前重心仍在对付赤党,没法拿一个推测立项,劳师动众。

    可更不能放任不管,同时愈拖延愈难在找到人,吴祖清将材料转交给蒲郁详查。不全为护犊,事情需要合适的人来办。

    内差里的两份名单随西服到蒲郁手中。她眉眼弯弯,“先生要怎么改呢?初回来,不如先量下尺寸吧?”

    吴祖清明显顿了一下,“好。”

    蒲郁领二哥进隔间,专门量尺寸、更换衣服的狭小房间,后巷里盈盈灯光从薄纱窗帘透进房间。

    她回头看,从堂前而来的逆光里找他。

    “啪塔”声响,电灯照亮一室。他的手从铜黄拨扭上落下来,“客人出入的地方应当常量。”

    他不钟意黑暗地方,即使在她身边。

    蒲郁上颚发涩,道:“晓得了。”换上一个公式性的笑,取下搭在脖颈上的软尺,“先生,我们开始罢。”

    吴祖清脱掉外套、衬衫,只留一间贴身的背心。不是没碰过,但那会儿隔着衣衫,这才得机会仔细端详。rou骨匀称,线条紧实,顶好的身形。

    软尺在他脖颈上,肩上,手臂上,转而同她的人一齐回到他眼前。

    干净没有余白的指尖掠过他的腹部,在腰侧有道微微凸感的地方顿住。蒲郁看了他一眼,“旧的、新的?”

    吴祖清想要呼吸,可鼻息间都是她身上和着灰尘的制衣间的气味。

    “我太太总称赞你的手艺,旧衣也能改新。”

    明明问的不是这个。蒲郁怔了怔,就听见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她太不警觉了,暗自懊恼,“对不起……”

    “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吴祖清转了转腕表带,从豆沙色单人沙发上拿起衣衫穿上。

    “个么旧衣改好了打电话给我太太,先走了。”

    蒲郁相送到门口,“吴先生慢走。”

    夜里回租赁屋,蒲郁摊开那两张名单在烛灯下默读。过了三遍,将纸笺引燃丢入土碗。

    蒲郁的脑力原本不错,经过特训后,整个熟悉的租界区域更似藏在她头脑里的空间,无论怎样倒转,都能准确找到目标点。阅后即焚,那些密密匝匝的文字化成了具象的人物,分置于不同坐标。

    连续多日,蒲郁提前三刻钟出门,晚三刻钟回。洋楼现下人多耳杂,对门太太背地里讲她早出晚归勾男人去了。十三点,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蒲郁反倒故作十三点,碰上对门太太笑眯眯道好。

    情报科给的名单非常详细,大部分同那几位日本商人不相识,什么同以酒馆一时间段光顾的常客也记录在案。

    这是文苓调-教的成果,为了赤党的案子,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蒲郁按优先顺序调查、排除,还余下些细枝末节式人物。她几乎以为特务真的不存在,直到为送衣服来到华懋饭店。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