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公主嗜我如蜜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泷泷, 两畔围绕的葱绿的湖水漪澜轻拂,野渡无人,舟楫自横。

    亭中有美酒点心,均是夫人亲手备下的。

    国师于他有两恩,一是新婚宴解围之恩,二则是,今次的一番警醒。一如醍醐灌顶,陛下的圣旨诏书还未下达,但文庚寅清楚自己的脾性,一旦陛下旨意下来,他这个被闲置了大半年的状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再被别人嘲讽“软饭硬吃”,得到这个机会,定会感恩戴德地接旨。

    多亏了国师的提点。

    “在下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谢过国师大人的恩情。”

    姜偃看了眼他手里的茶,一言不发。

    杯酒尽,姜偃道:“文大人误会了,我于你无恩,素日也不关心他人命格仕途。你并不需要谢我。”

    文庚寅是聪明人,脑子活泛,全梁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事,他不会不知。何况上次在海客洲也是亲眼所见。

    这定是公主背后关照过了。

    文庚寅又取了一盏茶,遥遥敬了公主。

    他表示,无论国师是因何而决议提点他,他都感激不尽,书信已烧毁,他一定会按照国师的建议去推脱了榷茶使的职位。

    筵席罢,开权将先生的轮椅推出一介亭,天脉脉昏黄,彤云摇雨,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地浇在碧色的潭水中。

    姜偃特制的轮椅,椅背上有一机括,可以弹出黑伞,既可遮阳,又能避雨。

    文庚寅目送着主仆二人于雨里缓慢离去。

    上车之后,镜荧将厚重的鸦青大氅替先生搭在腿上,问:“先生,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会龙颜不悦。”

    听泉府独立于朝政之外,如今先生赴了文庚寅的邀约,已经算是僭越了。小皇帝人虽小,心思却极重,并不像个少年,先生还是不能盲目乐观。

    姜偃淡声道:“走吧。” *

    镜荧微愣,见他不听劝,随即也摇摇头表示无奈。

    马车行经朱雀桥,这一次,一个妙龄妇人停在桥上,大红的织锦银霞纹斗篷极是打眼,不可能不注意到。

    她撑一柄彩绘桃花的油纸伞,细雨里款款回眸,面颊丰腴,下巴稍尖,眉梢带几分冷艳。

    镜荧将马车停在桥边,不回头地对先生道:“先生,是信陵夫人,她将我们的车堵住了。”

    姜偃面色不动,冷漠地道:“下车。”

    镜荧听先生说要下车,似乎是要与信陵夫人谈话,他连忙跳了下去,将轮椅也搬下来。

    正要搀扶先生下车,姜偃却道不必。

    镜荧吃惊:“先生?”

    姜偃伸足点地,另取了一柄素油纸面的长伞,撑开伞竹骨,步入细雨溟濛里。

    朝着朱雀桥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镜荧停在原地,着实忧心先生的腿。

    在这样的天气里,先生现在想必承受的是钻心之痛吧。

    姜偃的脚步缓慢且坚定,不疾不徐。

    不到桥中央,姜偃便停住了。

    戚兰若也不等了,她撑着红伞步态款款如扶风之柳迈了下来。

    “国师大人。”

    她停在姜偃跟前,稍稍撂开伞檐。

    不知在雨里停了多久,她发际的碎绒毛上凝了粒粒水珠。

    姜偃冷声:“有事?”

    既然等了这么久,那定是有备而来。或许也知道,他今日在一介亭见了谁。

    但姜偃算得出,面前的信陵夫人具有眼界与思维上的局限,她不会干涉朝政的事,多半是为了公主。

    果不其然。

    戚兰若福了福身子,道:“奴家是有一件大事,关于敬武长公主殿下,怕国师被蒙在鼓中,特来相告。”

    姜偃的唇抿成一线,脸色冷淡至极。

    戚兰若又福了福:“敢问国师,长公主可曾对先生说,过往一切,她清清白白?”

    顿了顿,不待姜偃回话,她幽幽叹道:“公主不该骗你的。她身份尊贵,就算是婚前不慎失贞,大约,也影响不了什么,只是奴家以为,公主既然对国师大人如此上心,如此属意,那就实在不该欺骗国师大人。”

    姜偃抬眸,语气森冷:“你何意?”

    见他这副情态,像是还不知道,戚兰若心底的把握更大了几分:“长公主原来府上有一个老管家,老管家为人最是古板严苛,京城驰名,本就是太皇太后觉得牢靠,能管束公主而派去监督她的。公主和老管家一向合不来,但为了太皇太后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得互相忍着。那老管家在长公主出征北胡之后,便自觉没有待下去的价值,早就告老还乡了,前不久,正好让我在邱邑碰见。”

    姜偃的面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

    细雨从他单薄的衣衫的经纬渗透入,不知不觉,已是骨骼冰冷,肌肤寒彻。

    戚兰若嫣然一笑,宛如春蕾绽放。

    “国师,你可知,那老管家对我说了什么?”

    她伸手替自己拢了一下衣衫。

    “公主殿下自诩是清清白白,可是那老管 * 家同奴家说的,却远不是这样。三年前,敬武长公主府上,来了一个姓苏的少年。”

    姜偃侧目,脸色依旧冷淡,只是眸中多了几分不耐之色。

    戚兰若便心道国师果然不知,这是在催促自己不得卖关子,快速说完。

    她挺起了胸脯,道:“公主明明是侮辱了苏姓少年,当时公主府不少仆人都听得真切,事后,公主抛下他独自一人打马出城,投向西北军中,对那可怜的少年不管不顾,老管家欲留他下来,但是他不堪受辱,便逃了,不知所踪。”

    姜偃握住素面的长柄伞的五指微微泛白。

    他冷冷道:“信陵夫人,姜偃不好打听旁人的私密。”

    今日戚兰若特意在朱雀桥等他,看来想说的只有这一件。

    姜偃亦不耐烦听,转身欲抬步下桥。

    戚兰若在身后唤住他:“国师!莫非你真的对长公主用了情,不敢听我说完吗?”

    姜偃脚步一顿。

    戚兰若厉声道:“我是怕你受到蒙蔽!元清濯从来就不像她口中说的那般单纯,国师,你若一味信任她,只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试想那个姓苏的少年,覆辙犹在,献出一切最后还是被弃如敝屣,公主她一心只有西北的事业,对男人根本不上心,她想要的,只是她的玩物罢了!”

    姜偃背身朝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公主的为人。”

    他的声音叫细雨模糊得听不出情绪。

    可是戚兰若不甘心:“难道元清濯早就与人有染,你也不在乎么。国师,当初我也是……”

    一腔真心地对你啊。

    她凭什么会输给如此不堪的元清濯?国师为何不像拒绝她一样挫伤元清濯?

    为什么?

    姜偃仿佛轻嗤了一声:“你凭何认为我会在意姓苏的那人。”

    “你……”

    戚兰若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