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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着手准备临行事宜,他出门前又唤了对方一声:“方停澜。”“嗯?”“你刚刚说的事我一直在想,”海连直视着他,“你要我做持刀的人,就不怕我手中的刀也会伤到你?”“如果我会被你伤到,”方停澜将手在自己脖子下一撩,嘴唇却向上翘起,“那只能说明那个我太废物,不配与海中爵并肩前行。”“……”海连微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他转头刚想离开,方停澜也喊了他一声。“你还有什么事?”青年皱眉,“是想问刚刚我问你的问题?那我答案跟你一样。”“我没打算问这个,”方停澜笑笑,“就是突然想叫一声你的名字。”话音刚落,男爵凝血唇间的那道薄红霎时浸透脸颊。44.海连检查了一番手头的东西,打算去叫龙容出发时,才发现王女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她站在农庄外一驾备好的马车旁,原本浅褐蜷曲的长发如今变得像夜色一般漆黑,又分成数股彩线长辫束在后脑,刻意画浓的眉眼比她穿着缇苏盛装时还要艳丽三分,海连眼角的刀痕一挑:“你看起来像个部族的公主,不太像要赶去结婚的新娘。”“那应该怎么做?”龙容摸了摸头发,“我没有扮演过王女以外的身份。”“随意一点就好?”海连想了想,“想想你在东州看到的那些平民姑娘们。”龙容有些苦恼,“我努力试试吧。刚刚我梳妆时,听见你们屋子里叮叮哐哐地响了一声,你是跟他打架了?”海连下意识地又舔了一下嘴唇,“差不多,他欠我的。”他往农庄内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是跟他光打架了,还谈了一点正事。”“什么事?”海连向她简单复述了一遍接下来的计划:“……还有就是,方停澜希望我做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首领。”他声音微低,“但我不一定能做好。”“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个做领头人的料。”“你已经是云中淑女号的船长了。”“那不一样,”海连摇头,“在海上说话,只需要几枚金币,一杯酒,两只拳头就足够拉起一帮人;但陆地上的规则,我始终没有搞懂。”“陆地上的规则,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龙容轻声道,“好比我的父亲,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国王,所以他也是国王,他们是规则的遵循者;而阿巴勒叔叔,还有我的弟弟,他们本来连做领头人的机会都没有,是他们自己用各种方法强行掠夺来的,他们是规则的打破者。至于我,我跟你一样。”“什么一样?”“我也在学习如何当领头人。”龙容苦笑一声,“我以前是一个逃避者,现在得当一个开拓者。要像一个君王一样对人发号施令,估计会比扮演新娘更难。”“啊,我差点忘了……你弟弟死了,现在缇苏皇室只剩下你……”海连咋了下舌。他原本是想找王女要点建议,没想到对方的难题比他更加艰巨,青年想了想,干脆道,“不然你来对我下第一个命令吧。”龙容惊讶道:“对你?”“嗯。”“这样的话……”龙容认真思索许久,随后她向前迈了一步,“我希望你能成为缇苏的倒影。”海连怔住了。“缇苏需要照亮一切的光明,也需要一个人来统治光明下的阴影。”现在她的手上没有可授予权力的金杖,龙容干脆将将自己贴身的短刀拔出,手臂平伸,递向海连,“我相信您,就像当初我将性命托付给你的父亲一样,我把缇苏的‘倒影’托付给你。”“……”海连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手中那柄银色弯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单膝跪下,将它接了过来,“我收回前言,虽然不太像北方的新娘,但您已经是个天生领头人了,女王陛下。”女王笑了起来。108追逐45.如方停澜所言,从泰燕至幽笈是能最快抵达海上的路线,却也是最危险的路线。他之前捣毁天机库在隅安的据点虽然拖慢了对方一天半的时间,但在一行人在第三天赶到嘉庸之后,空气中还是多了一丝硝烟气味。最先察觉这气味的是海连。他将吃了一半的糖栗塞给方停澜,目光却平视前方,“好像有人盯上我们了。”“你怎么发现的?”“直觉。”海连浸yin杀戮这么多年,任何一道异样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脊,他都能有所察觉,“要解决吗?”“别在这里动手。”方停澜摇了摇头,“那就先不去安全屋,我在城内多绕两圈。”“往人多的地方蹭一下。”海连看了一眼头顶连绵的矮楼,“我去拦下他们。”“要火铳吗?”“不用,那东西动静太大,把这里的……呃……”海连不知道东州的官职,一时卡了壳。“你是想说巡捕?”“反正就是和治安官一类的人,让他们发现就不好了。”海连活动了一下手腕,拔出了匕首,“你护好龙容他们。”“小心点儿。”方停澜叮嘱道。海连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你自己小心点吧,车夫方大仁。”说话间,马车已拐进了一条闹市街中。嘉庸城不大不小,行人不多不少,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所以当街道上多了一个人时谁也没有察觉,只有一旁老店的看门小狗冲着那从马车上闪下的身影吠了一声。而海连向小狗打了声招呼,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老店一旁的夹巷中。北宏的建筑方正敦实,墙壁则多用条棱石画装饰,对他来说简直是最好的着力点,海连手臂一伸一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翻上了屋顶。他用脚尖拨回一片险些滚落的瓦砾,然后扶着斜斜屋顶向下望去。喧闹烟火间,方停澜驾驶的四轮马车正驶过一家药房,而在马车距离有数十个身位远的地方,也有一驾双轮马车在人群中穿梭,座驾上坐着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人,样貌和一般的东州男人并无区别,正攮着酒糟鼻子慢吞吞地行驶着。是这辆车在跟梢?海连并不着急判断,反正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他也就不紧不慢地在一旁边走边观望,青年宛如在屋顶信步的野猫,脚下是各色的吆喝,酒香,路边小摊的锅炉在春光里咕噜噜的冒着气,仿佛踏着满城春光。直到四轮马车车在闹市尽头的三岔路口左转离开后,那个中年男人陡地坐直了腰,一扯缰绳也跟着转了过去。“看来应该是了。”海连嘀咕着,脚下一个腾跃,飞跨过了楼宇之间的空隙。离开市集后人流逐渐稀疏,只剩三两闲人和仆妇在茂盛柳荫下聊天打诨,方停澜的车经过他们身边后并不停顿,继续拐入附近的巷道中来回绕着路,并开始逐渐提速,中年男人见势不妙,他一甩手中短鞭,马蹄声渐紧,随即从车厢内又钻出一个瘦子,手中正端着一把长长火铳,对准了漆木的车厢。啧。海连不由咋舌,他有点后悔没接过方停澜之前给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