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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来水城的,约莫要在这儿停留上一个月。 虽是戏子花船,可船舶上倒未见得粉饰涂抹地过于花俏,清风照拂过小楼宣窗,吹进一丝半缕饭菜的香味儿。 清栏雅厢,风铃摇响,清脆铃声裹着风声笑声飘进茶座。 半晌,柳霁咽了咽口水,“那不成……咱点个吃的慢慢叙旧也行啊……” 哐。 点着幽冷光华的暗灰银剑重重撂在桌上,赵既怀面无表情地抱臂往后一靠,虽是什么也没说,眼里的寒意已经充盈了满屋。 柳霁自知理亏,诺诺地砸吧了下嘴,“不吃也行,不吃也行。” 噗嗤。 钟白掩嘴暗暗笑话,早时那理直气壮的骂人劲儿这会倒是没了。 柳霁抬眼瞪向茶厢门口倚门探头探脑的姑娘,恨铁不成钢地迁怒骂道,“还笑!你这倒霉孩子,这么简单点事儿都办不好,叫你分个手,你还把人给我领来了!” 钟白大喊冤枉。 “师傅还敢怨我,分明是你教的那些子理由过于荒唐才叫大师兄起了疑心的!还什么喜欢单眼皮男生呢,我看是师傅喜欢吧!” “胡说!” 柳霁横她一眼,认真道,“师傅也喜欢双眼皮儿的。” 门边儿玉容顿了顿,错愕抬眼,小声——“叶师伯知道这事儿吗?” 锃 粗长指尖不经意划过剑身,扯出尖锐响声。 赵既怀抬了抬眼,柔声支她出去,“小白先去船上逛逛,我与师傅叙叙旧。” “可是——”钟白犹豫瞥了眼师傅,嘴角微动,“好吧。” 风吹水波动,花船便随着波浪起伏轻摇,托着甲板围栏边上人儿的思绪上下迂回,波光飞影与青丝绸带齐舞。 师傅这人,虽不靠谱了些,但这回说的话确实句句在点上。 大师兄是命定仙人——自上元时代以来,得到机缘的人只此一人。 而修道之人最忌耽于儿女情长,白白耽误了修炼不说,还会流失体内灵力,这是上元时代诸位成仙之人成功案例留下的经验之谈——要修仙,先戒色! 对最后一点,钟白起先是存疑的,那上元时代不还升了个日夜流连烟花柳巷的女仙嘛! 但柳霁白眼一横,信誓旦旦道,你且信我,那女仙为□□凡胎时尚且如此,待她上了天还有七世渡劫,一道比一道难挨,且看她如何熬得过去! 说得和亲眼看见了似的。 钟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饶是存疑,但师傅出发点确实不错——大师兄得了机缘修仙,这不正是她这世重生的愿望么,她是活过一世,负了大师兄的人,这一世,怎可再因自己的私欲,再耽误大师兄一辈子? “咕咕——” 侧了头,便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忽闪着翅膀盘旋凌空,江水潋滟,波光粼粼,衬得这抹莹白更为耀眼了些。 仙鸽自化出了人身,便许久未以本体示人了,今儿个倒是稀奇。 见惯了聒噪的小孩,一时化回原身,倒有些稀奇。 “怎的,又不做人了?” 那鸽子倒不如钟白的平淡。 仙君可给它指点了回天上的明路,要想让钟白和赵既怀都升仙化神,需得让他二人成亲——赵既怀天生仙骨,一身充裕灵力,若能使他二人结合一体,方得使灵力相渡,钟白便也能借光成仙。 这话说得漏洞百出。 但不妨碍仙鸽想要回到天上心切,慌不择路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它这又装孙子又装鸟的窝囊了这么多天,怎的二人不仅丝毫没有成亲迹象,反而越推越远了,这会还生了什么放手成全的戏码。 仙鸽恨不得马上化出人形痛骂一顿钟白,却惊觉自己如何都掐不准人形决了。 越急越乱,越急越乱! 那莹白气得鸟语都吐不利索了。 舌头鸟喙打了半天结,只吐出一句: “叽里咕噜!” 望江楼毗邻月柳桥,今儿个风清气爽,日头又叫一朵厚积凝集的乌云缠住,潺潺水城侥幸得了阴凉,好逛街的年轻公子小姐们便出了门。 月柳桥,近百年的灰石板,叫油绿暗黑的青苔泥土填了缝隙,娴静无言地安然垮在环城河两端。 垂柳依依,儿郎青衫,折扇翩翩,玉树临风,惹得一旁的姑娘们几度暗暗送来秋波。 一道默色垂首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公子身后。 “有事?”裴翊摩挲着手里折扇,悠然轻扬,说话间眉眼含笑与周遭瞟来的小姐姑娘送去一片绯红。 黑影人俯首,双唇未启,却有低低腹语传出,“殿下,此行江南日程过半,王爷命我传话,若殿下还不能达成目的,便尽早准备聘礼回枢南提亲吧。” 青衫嘴角微僵,一声轻嗤从嗓间溢出,“回去告诉他死了这条心。” 那人默了下,犹豫开口,“恕属下多嘴,殿下初衷为拉拢赵既怀,将其纳入麾下,可近几日,却频频与那钟姓女子走近。殿下切不可耽于儿女情长啊。” 叫柳叶含羞的多情眼皮抬了抬,目色停顿在那笙歌结彩的望江楼上,笑意微露:“你懂什么,朋友之情不过宣纸薄弱,一撕就碎,要想拉拢大师兄——” 裴翊提步走下桥墩,悠然温声随风传来。 “我要他喊我一声,大舅子。” 金晖一道骤划窗栏,白光顿闪。 溯 那金赤蛟蟒剑破鞘而出,划破了幽邃空气中的宁静。 同一霎,紫金风影倏然从窗梢掠出,那金光利剑紧追而来 “臭小子,有本事把剑抽出来和老子打一顿!” 赵既怀立足轻点于船桅木杆之上,剑身甚至未曾出鞘。 出尘绝俗的脸上含着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师傅德高望重,既怀断做不出这泯灭人性伤天害理之事的。” 金光利刃竖立凝气,再以臂结印,白须的胡子被骤然凝缩的灵力逼垂而下,灰袍老者咬牙切齿:“你个狗东西,你觊觎你师妹的时候怎么不提人性,你的人性都被狗吃了!” 说时,恢弘剑气携了怒意当头逼来。 咻 转瞬,船桅上只剩下了紫金色风影,含着几丝戏谑的笑意温声从背后窗沿渡来,“都是一家人,师傅何必如此动武?” 白须胡子暴跳如雷,凛冽剑势再对头刺来,“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和你一家人了!” 风歇,丹红帷幕便静静垂下。 “实不相瞒,我想和小师妹成为一家人。” “啥?” “说来不怕师妹笑话,父王虽子嗣众多,可兄弟姊妹们尽是勾心斗角之辈,来往笑里藏刀,难辨真心。母妃体弱,只生了我便落下病根,我时常觉得一人孤寂,自上飞云峰见着师妹的活泼可爱,我便时常想着,若能和师妹成为一家人便好了……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