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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根虬结的大树爬满了全部山头,枝叶扶疏、万木葱茏。 月上梢头,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一片树叶飞上树梢,眺望连绵不绝的大山。 连续搜了几天,连根蛛丝都没看见。以蛛魔睚眦必报的性情,知道同伴被杀死,一定是会向她复仇的。 到现在还没有蛛魔来战,那应该是彻底没有了。 乾坤袋里的飞行符和各种其他符箓也所剩无几,她决定从明天起,不再搜山。 通往大丫家的小径被月华照得明明灭灭,她哼着小曲回屋,刚把外套脱下来,门就“哐”的一声被推开了。 陶子赫脸色很臭,像是有人欠了他五百万。 见她在换外套,也毫不避讳。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为什么不去村医家?你因为我没给你买金步摇就不想教我了?” 巫夏翻个白眼,把外套重新套上。 “见了姑娘家的身体是要对她负责的懂不懂?” 陶子赫面无表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看我爹的身体要负什么责?” 这小子,只要精神好一点就开始阴阳怪气。 她已经开始怀念那个对她毕恭毕敬,温温柔柔的受伤反派了。 “以后不出去了,今天我教你入静。” 鸦羽似的睫毛微颤,陶子赫古怪地抬头,似乎想说什么。 巫夏笑眯眯地跟他对视。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两个青色的蒲团扔在地上,自己率先坐下,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 陶子赫坐在她身边,因为右肩受伤,所以两手并没有像她那样互相抵着。 “在授课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几件事。” 灵动悠长的女音在他耳边飘荡。 “一,我师出名门——问心剑宗。以后你便也是剑宗的一名弟子。” “二,你要切记门规,每日三省自身并自问:今天你友爱同门了吗?今天你尊师重道了吗?今天你灭魔了吗?今天你愿意为剑宗死而后已吗?” 陶子赫嘴角抽了下。 巫夏从那种冷静淡然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打了下他的手背,“现在就问,不问不教。” 他很冷酷无情地重复了一遍。 “除魔卫道、保护同门,尊师重道……这些都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日后是藉藉无名的修士还是说一不二的大剑仙,你都要牢记门规。若有违门规,”她的视线里闪着奇异的光,语调模糊而暧昧,软绵绵的,勾着人去听,“应当自废修为。” “陶子赫,你——做得到吗?” 他眉头皱得很紧,或许是觉得这个处罚太重,没有立即答应。 巫夏又问了一遍。 “好,我当遵守门规。” “若你反悔呢?” “不会反悔。” 巫夏一定要他回答:“若反悔呢?” “自废修为。” 这些假大空的言论陶子赫不感兴趣,她若要他作保证,那他便作。 自己从问心台坠下,身死道消那一幕突然浮在脑海中。巫夏哽了下,决定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 “你还要承诺,以后绝不许伤我。” 这个承诺实在太过无厘头,说得他以后一定会害她一样。 他为什么要害她? 陶子赫不肯允诺了。 “怎么,不乐意?” “即便你伤我杀我?”他反问道。 巫夏:“为何我要伤你?” 陶子赫:“那为何我要伤你?”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良久,巫夏才淡淡开口:“你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陶子赫:“……” “好,我承诺,绝不伤你。” 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教他入静。 大道三千,魔道亦是道。只不过魔道中人,修行到最后都疯了死了,只剩一堆疯狂残忍的蛛魔。 修行路诸多坎坷,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妄念、痴念、贪念影响。深陷其中,灵台不复清明,这时便易入魔。 所以入静,是所有门派修行的第一课。 然而入静练“意”,却也有可能把自己主动暴露于魔的眼皮底下。 到底如何看待这件事,就看个人选择了。 “闭上眼,放轻呼吸,不要去想任何杂念。” 陶子赫乖乖照做,他天资过人,偶尔也会在无聊之时感到这种“状态”。 “不要想着自己。” “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似想非想。” “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一念摄万念。” 陶子赫:…… 其实巫夏也不知道该怎么一点一点地教他,毕竟像她这种修N代,入静只是一个被动技能。 “现在我给你一句口诀,入静时一旦出现念头,就念出口诀来止住。长此以往,慢慢训练,你就可以做到‘一念’摄止万念。” 她幽幽道:“口诀:谨遵巫夏之言。” 如果他每回都这样念一遍,那无形之中就会受到因果桎梏。 陶子赫唇瓣嗫嚅,面色有几分苍白。他感觉自己摸索到一种“状态”,自己似乎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漆黑广袤的苍穹之下。 微风从身上拂过,似乎带走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所有的感官。 他化作风,一日千里,看到冰封千里、路有饿殍,也看到万木峥嵘,枝繁叶茂,万人空巷…… 他越走越远,逐渐迷茫。 白驹过隙间,他忘却了姓名,忘却了自己是谁。 一道温和的暖流突然自手臂传来,周转全身。 朦胧间,一个缥缈的女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细细分辨,捕捉到“巫夏”二字,犹如当头一棒,振聋发聩! 像是找到自己的归属,他急急脱离了这种状态。 一睁眼,发现外头的月光不知何时没了,屋内陷入彻底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他吁了口气,伸手一摸脸,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啪莎”,一缕橘色的光芒幽幽升起,照亮巫夏的半边脸。 她若有所思地抬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陶子赫出汗严重,拿起她面前的茶壶喝了几大口。 “看到春来秋去,芸芸众生。” 巫夏又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良久,她袖子里的手微动,点了点他的右肩。 他低头去看,率先入眼的是一只藏在翠袖里的皓白指尖。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被扰动的飞鸟,堪堪停留一会儿就飞走了。 “你没发现,你的伤,好了嘛?”她听起来不解,又好似有点嫉妒。 陶子赫动动肩膀,果然不疼了。 “我刚刚怎么了?” “意未成识,缥缈于虚空,容易被各种未知的存在引诱。可能是人,可能是妖,也可能是——魔。” “魔气、蛛魔、一丝残存的怨念或神识,还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