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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孔阁老目光扫过众人,一副你们太让老夫失望的样子,又继续道:“江南一带,从前朝时便积累了各种问题,以前蒙奴虎视,北方各地饱经战火,急需休养生息,西南又是土司裹乱,不好再添是非。呵……,却没想到就这么一犹豫,北方都已经恢复了元气,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江南百姓竟然还吃不饱饭!若再任由着大家搪塞过去,老夫恐怕无颜再立于朝堂了。”林方旭想着自己上辈子只配做个棋子也不是没道理的,你老就这么一番话,竟然就把自己摘了干净,仿佛自己被下面的人欺瞒得多惨,同时又告诉了圣上,他不是不管,只是还没来得及管。一字一句之间,首辅风范尽显,然后又将问题抛给了董阁老,问道:“董阁老祖籍江南,想必了解得更清楚,这千缠百绕的错综关系,董阁老认为该从哪里着手?”身为内阁次辅,高高在上惯了,什么时候感觉到憋屈弱势?便是这种时候了。次辅始终是次辅,即使要发言也得等做头把交椅的人说完,所以一来便落了下风。董阁老也是个果决之人,知道其他人忌惮什么,既然大家都不敢直说,那就让他来挑明好了,便拱手开口道:“回禀首辅大人,以下官对江南等地的了解,无论是秋税也好,百姓缺粮也好,所有问题只有一个根由。那便是从前朝末年开始,江南等地土地兼并严重,隐田隐户太多,若是能彻底解决了这些,那所有的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孔阁老眯着眼睛老淡淡回望,‘呵……,不是问老夫要答案么?答案就是这个,但凡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可谁又敢真的去彻底清查呢?!老夫今天就替你们直接摆到台面上,倒要看看谁真的能接了这差事?’董阁老自认为回敬了孔阁老一个难题,便不再开口,却不知道他这个难题同时抛给了多人,包括坐在御案后旁观的圣上。如同董阁老想得一样,在座的大多数人听完他的话后,都不敢轻易开口。就在大家似乎都被这个难题难住的时候,左都御史杨严站起来,对着诸位阁老拱拱手,肃声道:“下官认为董阁老总结得极到位,江南本是鱼米之乡,也不像北方各府一样遭受蒙奴铁骑践踏,结果只有洪武前八年,每年所缴纳税粮略高于北方各府,后面差距逐渐减小,这几年也只是齐平,呵!……真是多缴纳一粒都不肯呢!边关城墙得不到修缮,扬子江水患得不到治理,户部天天哭穷,钱都到了哪里,全被那些个国蠹挖到了自己家里!”杨严说完,几步上前,跪在皇帝御案前,大声恳求道:“为国家富饶,百姓安乐,臣请命前去江南重新丈量登记田亩,彻查隐田隐户!”从杨严站出来时,孔阁老便半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任由别人打量,赵松涛等江南官员此时已经有些着急,一个个都偷偷得憋了一眼自己派系的领头人,然而他们的领头人此时却没空管他们。董阁老听了杨严那些言论后,心里有些吃惊,这孔老儿是打算和自己真刀真枪的来了?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试探圣上的态度呢?林方旭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又对两位阁老有了新的认识,上辈子就海上走私一案,自己服毒之前还跟大荣猜测,孔阁老怕是要棋差一招,现在看来当时事情到了最后说不定鹿死谁手呢?可惜自己当时也没机会见到结果。不过他此时却见到了两方人马试探圣上态度的结果,从董阁老说完后圣上眼中的不悦,到这时候目光平静似乎还透着一丝欣慰,林方旭觉得不管圣上对江南一事态度如何,但绝对是对董阁老不满的。第七十章秋老虎早已经过去,天气也早就转凉,此时乾清宫内却稍微有些闷热,杨大人慷慨激昂,舍生忘死地说完后,皇帝却迟迟不给回应,双目微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手中把玩着一柄的玉如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御案上,如同敲打在殿内诸人的心间。等众人的心气快被敲没的时候,皇帝才睁开眼,一脸惊讶道:“怎么不继续了?还是说你们商量出法子了?既然有了办法,那孔阁老就就来说说,到底要怎么办吧?”孔、董两位阁老见跪在中间的杨严被圣上无视个彻底,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试探出圣上的态度了,万幸圣上没有彻底清除的打算,那一切就好办了。孔阁老被圣上点了名,即使他们其实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可行的结果,他还是不得不自己总结道:“前朝炀帝奢靡,国库空虚,蒙奴又犯边,因为军费问题曾几度增加赋税徭役,百姓不堪重负,大多将土地投献至官宦豪门名下,一家人都成了佃户,到大魏初立之时已成规模。先帝爷还在时,也曾为此事谋划过,但想到毕竟是前朝就种的恶因,才造成今日之恶果,先帝爷多有不忍,便一直拖到如今。”林方旭觉得孔阁老真会避重就轻,前朝赋税重难道就成了土地兼并的理由了,百姓投靠了那些官宦豪门交的佃租也不见得比赋税低多少吧。显然这种说法并不能让皇帝买账,就连太子朱显宗都忍不住反驳道:“孔阁老这恶因说的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吧?再说,若真的只是因为前朝赋税重,才有这么些隐田隐民,那大魏朝建立这么多年,赋税不足前朝十分之一,也没见隐田隐民减少,反而每年都会再增加不少,这又是什么原由呢?”孔阁老被未来继承人怼了,也依然面色不该,仿佛就等着有人说出这句话,接过太子殿下的话继续说道:“确实如殿下所言,洪武前几年的隐田数量并没有太大影响,后来那些个贪婪之辈见先帝爷仁厚,竟又肆无忌惮起来,才导致如今这局面!所以臣以为隐田隐户该查!……,只是还需要有个标准才好。”林方旭听完后,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这个标准才是最重要的,老话里意思,直白一点便是希望皇帝定个尺度。他是赞同从江南世家身上割rou的,只是割多少,留多少,你得说清楚,又用了前朝赋税过重的理由,给皇帝定了个底线,意思便是前朝便占了的土地就不要再去深究了,不然恐怕引起反弹。确实,孔阁老说完后,赵松涛等人一直沉重压抑的心情竟然有了一丝放松,说明不动前朝就已经侵占的土地便是他们的底线了。可惜,孔阁老这次猜对了皇帝的态度,却并没有猜对他的底线。建文帝想起前朝在京城为质的日子,以及那个空有抱负,却懦弱可欺的前朝皇帝。他也是想要抵御蒙奴的,可惜国库空虚,连军费都凑不齐,没有人听他的。还记得连父亲当时所率大军的辎重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