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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了。可他已经是成年人,早就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再依靠任何人。保温瓶里一直盛着热水,就立在手边不远的位置,薛枞放下手机,将温度适宜的水小口地送进嘴里。待胃部的不适缓解一些,薛枞重新拿起电话:“还不挂么?”孟南帆不语。“等着我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薛枞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讽刺的意思。孟南帆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刺了一下,他徒劳无力地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自己为何需要解释、又该怎么解释。“挂了吧,再见。”薛枞盯着桌面的水杯,他好像必须要看着哪里才能凝神一样,“是我打扰你了。”他去厨房找出装些小米泡在水里,为煮粥做准备,又在急救箱里翻出胃药来。他的手很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知道只要再等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胃就会好起来。薛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孟南帆听着短促又乱人心绪的忙音,沉默着晃了神,他的胸口在暑夜里都好像有些发凉,热度飞快地散逸出去。周遭已经有人随着逐渐热烈的舞曲扭动起身体,可他却再也融入不了这样轻松的氛围中。他当然不知道,或许连薛枞也没有真正意识到。曾经的孟南帆,决不会有任何犹豫,只会欣喜地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薛枞的愿望——他原本连薛枞的愿望究竟是什么,都触摸不到分毫。他渴切地探求着薛枞的内心,为他从不示人的真心苦恼;可是当薛枞坚硬的蚌壳终于被他敲开,在薛枞谨慎又惶恐地抬起一个小小角落,将那团毫无保护的软rou坦露出来,像触角一样小心着、试探地触碰着他时,孟南帆一无所知地拒绝了。那里没有任何坚硬的骨节,脆弱地,但真诚地。薛枞本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足够好了,连路衡谦的偏见与戒备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薛枞连爱一个人,都像警觉的幼兽,始终有所保留。可是生出期待的一刹那,临近动心的一刹那,便任对方生杀予夺了。虚张声势的伪装都被剥离,于是最温柔的抚摸,都可以留下伤口。是薛枞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这本是孟南帆连想也不敢想的事。他曾等待着薛枞的示弱,等待着薛枞的目光,等待着薛枞毫无保留的那颗真心。可是这些也统统被他忘记了。连同那些微弱的讯号——欣喜的、惶恐的、无处可诉的,都被粗心的人毫无所觉地屏蔽掉了。第二十章手术前一天,薛枞接到医院的电话,被委婉地提醒道,最好能有家人陪同——言外之意,其实是需要家属签一下手术和麻醉的同意书,走个流程。薛枞默然将自己的亲属关系梳理了一下,直接剔除了沈易,皱着眉给沈安发了条短信,写明医院的地址和明天见面的时间。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未免沈安产生什么理解偏差,薛枞还是接了。“哥。”沈安忐忑道,“我刚刚收到你发过来的……”“嗯,“薛枞打断他,“过来签字。”“签什么字?”沈安的语气瞬间急迫起来,并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一同传到薛枞耳边,“你怎么了?”薛枞也没打算解释,回了一句“记得准时”,确信他已经明白了情况,直接切断了通话。手机又规律地在桌边震动,薛枞直接关了机,开始准备手术要带的证件和必需品,确认没有遗漏后,提前关灯入睡了。第二天清晨,薛枞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比原定时间更早地出了门。他选了稍微绕路却风景更美的一条小道。街道上很安静,三两行人闲适地踱步,走在雨痕未干的石板路上。薛枞抬头,被乍然穿破云层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两旁矮楼的窗户也反射着橙黄的光。他刻意花了更长的时间在路途上,却还是比预计早到了一个钟头。轮椅停在医院门前,不安与踌躇终于在这许多天的极力压制中破土而出。他其实也想倾诉,渴望被谁真切地挂念,可是好像没有人愿意聆听那一点点微弱的呼救。当然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崩溃,却是经年的累积,在一朝希望闪现时,终于席卷着洪流冲破了日复一日苦心筑成的堤坝。——人其实在看到希望时,才最软弱。手术台下,或许是新生,也或许,是此后永远屈服于命运的判决书。30%的成功率,他怎么可能不怕。薛枞咬牙,克服着缓慢滋生的恐惧,找到主治医生,去完善相应的手续。沈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已经和医生谈过,此刻煞白着一张脸。看到薛枞,忙不迭迎上去,眸中尽是担忧混杂着震动的神色。“哥,”他小心翼翼地来到薛枞身边,“要不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薛枞却没理他,找医生拿了文件,递给沈安:“签字。”沈安的脸色更差了,却只能在薛枞的注视下,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可以滚了。”薛枞不留情面。他知道手术同意书其实可以自己签,只是不想让医生为难,才叫了沈安过来,此刻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我在这里等你。”沈安的眼睛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却仍是固执地不愿离开。“可以。如果你想要看到我死在手术台上。”薛枞一直清楚怎么让沈安难受,从前是连搭理都嫌烦,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他半点都无法忍受沈安继续在自己面前晃悠,便选了最能刺伤他的方式。“我……"沈安果然退却了,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说完,又看了薛枞一眼,见薛枞无动于衷地盯着他,知道薛枞非得亲眼看着他走出医院大门才罢休,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薛枞拿了缴费的单据,却没找到收费处。他在住院部胡乱晃了几圈,才准备去服务台找人问问,值班的护士却不知去了哪里。薛枞四处看着,余光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歪着身子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胳膊支在扶手处,袖口因为双臂的折叠滑上去一些,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被口罩遮住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像是睡着了。可惜那座椅的高度着实委屈了两条长腿,他又担心伸直了会影响往来的路人,只好难受地蜷着,缩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随着越来越往外倾斜的姿势,那口罩也从一侧耳边垂落下去。眼见着整个上身都要歪向地面,薛枞及时地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叫道:“黎问。”黎问懒懒地睁开眼睛,虚着眼睛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