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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知风认得出,这同窗就是前些日子和他们一起来吃火锅的,年纪稍长,考入了太学的那名太学生。他姓周名彦敬,字承恭,是山西人,那天同来的三人之中,他似乎和陈青更走的近些,加上喜欢吃谭知风做的汤饼、包子、饺子、各种面食,谭知风几乎每天都会在酒馆里见到他的身影。“早上连汤带面喝一碗真舒服。”周彦敬舀了一勺热腾腾的汤送进嘴里,舒服的呼了口气,放下汤匙,对陈青道:“看不出来,这小掌柜的还挺有本事呢。”陈青抬起头往后看了一眼,隐约瞥见了谭知风的身影,他不禁嘴角上挑,默默地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周彦敬却又低声对他道:“……子衿,我得跟你说一声,太学最近不太平啊,官差隔三差五的来,听说是开封府的人,把我们挨个问了一遍。说不定,他们还会查到广文馆去……”陈青这时才收回目光,他还没开口,灼灼就凑上来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前几天跳河淹死的那个家伙……哎呀上次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是谁干的?仇杀还是情杀?”周彦敬苦笑一声:“一个穷学生,哪里来什么仇杀情杀的呢?不知道为什么连开封府都惊动了。倒是可惜了张本良这人,原先也是我和子衿在广文馆的同窗,挺好一个后生,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唉……”“这你就不明白了,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嘛,这世上谁没有点神秘的身世背景和秘密呢?说不定你们说的什么张本良马上就要继承巨额遗产,而他的叔父提前得到了消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灼灼高声道:“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间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说着,灼灼情绪高涨的撩起裙摆,寻找一个树墩可以让她蹬着,继续高谈阔论一番,正左看右看,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掌,赞叹道:“说的不错。”众人抬头看去,目光都定在了站在门口的这名年轻人身上。这人背着屋外风雪,正掀开帘子往里走来,他一袭靛蓝的交领长衫,腰间系着银白銮带,墨黑的长发用一条白带束起,在身后晨曦的微光下闪着一层朦胧的光。他腰间坠着一串形状有些奇特的小块玉石,带着白丝穗子,谭知风看不出那玉的好坏,但他觉得,再好的玉在这男子面容的映衬下,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灼灼彻底看得目瞪口呆,望着这年轻人正气凛然、英俊而温和的脸,她只觉得一瞬间太阳已经从对方身后升起来了。满屋子耀眼的金星乱闪,最后又在他身边化作了柔和而安静的朝霞。年轻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陌生人的凝视。他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姑娘高见,不知你方才那一番话可还有下文?”谭知风一瞧,灼灼张着嘴站在那里,一脚踏着凳子,一动不动看着人家的样子,就知道他只能自己招待了,他赶紧上前道:“客官请坐,今天的早饭是玉延糕和椿根馄饨。您稍等片刻,果子茶点马上就端上来。”灼灼已经无法指望,谭知风向墙角的绿萝投去了一道求助的目光。片刻后猗猗出现在灶边:“谭知风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不上早班。”“偶尔救一下场也未尝不可吧。你看看灼灼那个丢了魂儿的样子。”谭知风一边小心的把蒸熟的山药从笼屉里弄出来,一面回头对他道:“来的人是个官差,我怕她应付不了。”猗猗哼了一声,他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端着木盘上几样小吃往外走去。正如谭知风之前说过的,立冬前后,城里的水果蔬菜供应直线减少,眼前这瓷白的小盘里装着的鹅梨、榲桲蜜饯还是前几日谭知风刚做好的。今天早市上这些果子已经都买不到了。那客人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在谭青他们身旁一拱手,问道:“不介意我和二位同坐么?”陈青在外人前总是有些不爱言语,周彦敬却和谁都能聊上两句,他笑着起身还礼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那年轻人又看了看陈青,见陈青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他便端端正正在一旁坐了,继续道:“免贵……姓金。”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看的还满意吗?老暄已经申请了这周的榜单。跪求收藏,跪求留言,如果连榜都上不了……老暄真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第10章他来了,请小心“哼哼,一身血腥味儿,恐怕不是一般的武夫吧。”猗猗把那蜜饯盘子拿出来往桌上一放:“到我们这儿做什么来了?”谭知风拼命对猗猗使眼色,可猗猗根本看也不看他。好在那姓金的并没生气,只是笑着道:“小兄弟,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若是那些查案子的官差也能如你这般,闻出谁身上沾了血,那破起案来岂不是容易得多?”“官差?官差大半都是饭桶,况且你不知道很多时候,杀人是不用见血的吗。”猗猗毫不示弱反驳一句,随后举起木盘,在仍呆呆愣着的灼灼头上一敲。灼灼“哎呦”一声回过神儿来,红着脸气呼呼的把流了一半的口水擦了擦,提着裙子跑到后面去了。周彦敬和陈青报了名姓,三人闲聊了几句之后,姓金的那人便带着好奇问道:“二位是太学生?可听说过最近太学里有人跳河的事?我最近常打菜河那边经过,见不到傍晚,那沿街叫卖呃都早早收了摊子去了,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周彦敬对陈青使了个眼色,陈青便默默低头吃饭,周彦敬自己笑着道:“哦,那件事啊,可是闹得不小,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学功课重,人人都想着考中进士做官。你瞧瞧我不到三旬,已经长白头发了。唉,不过跳河的先前还真没有过……怎么,这事儿已经传的全开封都知道了?”姓金的听罢,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这件事,而是抬起头,开始打量这间小店。他往后看去,谭知风正卖力的准备着他的玉延饼。玉延者,山药也。他刚把晾干的山药碾成泥和好面团,随后便将焯好的马蹄、冬菇、冬笋切成末,锅里热好油用姜炝出香味,将案板上切碎的菜末下锅一炒,新鲜的蘑菇和笋特有的香气在不大的灶房里飘荡开来。裳裳在一旁把面团替谭知风压好,谭知风将炒好的馅料调味,飞快的裹进面里包好,丢进锅里稍稍一炸,数十个金黄色的小圆饼浮了起来。裳裳开始拿着个笊篱捞饼。谭知风则停下来喘了口气。就在这时,姓金的那人正往后厨这边看来,透过跳动的火光,谭知风对上了他带着几分探寻的目光,谭知风礼貌性的对他微一点头,对方则带着温和的笑容,把目光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