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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爱世人,我爱你

于美的追求都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这样的追求似乎对于尹净汉来说,是更加特别的,这是一件有趣并且没有损失的游戏。

    崔胜澈的外表无疑是让尹净汉起了异心。

    而这样有趣的心理慢慢开始转变的时候,是他第一次愿意为了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了时候。

    解决东郊的老头子不是难事,制造一场疾病,就已经可以平定凡人的恐慌,包括那个天天质疑他能力的臭小子。

    至于怎么搞到领土的控制权,让崔胜澈假惺惺给皇帝写封信说什么作掩护,然后再让他自己自大地以为是皇帝忌惮他的权力,怕他造反所以把东郊的土地让给他。

    估计他到时候还会一脸骄傲的给他炫耀说:你看吧,你搞不定的东西,我可以搞定。

    接着就会嘀嘀咕咕地嘟囔:还万能的神呢?

    尹净汉笑了一声,敷衍地附和了一下:行吧,你厉害。

    看他那副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天下第一的样子,就是好笑,而好笑的背后是自己不花任何力气就给了他想要的东西,对方却把这个东西献宝一样地给他炫耀。尹净汉理着头发望着看完密信正在销毁东西的崔胜澈。

    仆人递来的密信烧尽,最后一块承载着权力交接流动的暗潮被火苗吞没只留下黑色屑末,烛火跳动,黑发青年在他眼前。

    崔胜澈烧完密信,抬头又想要嘲讽些什么,尹净汉站在窗边,烛火的光一条一条地打在他的侧脸,小拇指上的戒指隐约闪着光。

    尹净汉没有注意到崔胜澈已经看完了信,眼睛一直盯着他,但又像是没有盯着他一样,嘴角带着一点弧度。

    崔胜澈其实很少正视尹净汉,很多时候他还是害怕尹净汉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尹净汉面前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打打嘴炮,嘴上说说,感觉尹净汉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中。

    他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能为力的时候太多了,小时候面对战争时候的对于生死的无能为力,长大后在军队里苟且偷生,唯唯诺诺面对长官邪笑时的无能为力,他害怕无能为力。

    后来他成为了伯爵,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了。可是偏偏,尹净汉还是让他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很多时候就看他一眼或者笑了一下,崔胜澈就突然如xiele气一般。

    就如同小时候他站在神像面前的那种无力感。

    尹净汉说他是神,谁都会对神感到敬畏和崇拜,包括不愿意承认的他自己。

    小时候他躲在教堂里面,外面黑暗冰冷,只有神像站在他的面前,圣洁而明亮。长大之后总会听见人们议论神,说他美好,感谢他的恩赐,这是他无法企及到的所谓的正义。

    他真的很讨厌在神面前的挫败感。

    罕见的,崔胜澈没有嘲讽尹净汉,尹净汉也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有一人似乎灵魂游离在身外,而另一个却把一切记在心中。

    神的美貌是无论谁看了都会心动的,不需要动用别的力量,就是单单看着这张脸都会怦然心动。

    以前没有电灯的夜晚,是模糊而又暧昧,烛火微弱的光照不清心中的感情,于是这样的诉说就埋在了崔胜澈心中,甚至于是连本人都没有发现的程度,但是确确实实,那种感觉如同涨潮的海浪,每一分水都伸进了沙子的缝隙里。等潮退去,阳光一照,一切如初。

    崔胜澈隐约地感到了一点奇怪,眨眨眼睛,心跳又恢复平稳,好像刚刚突然屏住呼吸带来的诱动是一瞬间的错觉。

    风从窗户里挤了进来,吹歪了蜡烛的火苗,一瞬间尹净汉的脸突然隐在了黑暗里,又慢慢回到了昏黄红色的光晕下。

    //

    这是尹净汉在人间过的第一个新年。

    崔胜澈本来不愿意出来的,他不太在意节日的到来,或许在他心中权力远比那些百姓的小打小闹要重要。

    对于神来说,过不过年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只是待在城堡里太无聊了,某一天去镇上逛逛的时候看见广场上工人们在搭什么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坐在那里的大爷,大爷说要举办什么新年的篝火晚会,就燃起了兴致。

    尹净汉那时候问他一起去吗的时候,崔胜澈皱着眉头摊在书桌后面,桌上摆着没有写完的羊皮纸卷,墨水的味道散在空中。

    他看见尹净汉进来之后,迅速地移开了一直盯着门的眼睛,把目光落在了羊皮纸上。

    神也在意新年吗?崔胜澈问,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尹净汉问,像是要把尹净汉看穿,又像是要否定掉

    不在意,倒是觉得你应该在意。还有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你都不主动带我去转转,看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不有趣吗?崔胜澈突然想到了这一句,吞了口口水,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明明没有幽默细胞,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样莫名其妙地开起了玩笑。

    今天晚上吗?最后,崔胜澈问。

    尹净汉听到崔胜澈同意的话,还有些吃惊:嗯,记得到时候别一直板着个脸,除了我没有人想看你这种表情的。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镇上。从城堡到镇上的时间不需要多久,崔胜澈本来决定骑马但是尹净汉不想,于是他们就走到了镇上。

    镇上张灯结彩,小店在玻璃外面挂起了大蜡烛,小孩从街角跑出来,手里拿着零碎的铜板,

    额上的刘海被吹开,妇人繁杂的裙摆追不上小孩子的灵动,只能待在巷子深处的家门口朝外面大喊叫他们注意安全,蜷缩在长椅上的乞丐也似乎好好把自己整理了一遍,面前的破碗多了几分闲钱。

    崔胜澈一直盯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尹净汉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玩游戏。有个扮演强盗的孩子回头盯着后面追他的警官跑着,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尹净汉。

    没事吧?尹净汉蹲下来扶着还没有站稳的小孩,小孩看见他的打扮,又看见他后面的崔胜澈,说话有些结巴,一旁的母亲急忙拖着厚重的裙摆,过来拉小孩,打了无数补丁辨别不出颜色的裙摆托在地上,有些地方变得脏了起来。

    对不起,老爷。小孩子的头都低下了,我不是故意的,请您不要计较,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补偿您。

    老爷,真的很对不起。孩子的母亲又说。

    没事。尹净汉摸了摸口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糖,塞到了小孩的手里,新年快乐。

    谢谢您,老爷。母亲又是鞠躬,又是双手合十,祝您新年快乐。

    崔胜澈被动静吸引,看着前面尹净汉的背影。

    他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把糖:去分给你的朋友们吧。傍晚的夕阳被山坡挡住,只有最后一点还不愿意离开的太阳照在缝隙里面。他似乎隐约看见那些糖带着光辉,也可能是太阳光导致。他现在一定是笑着的,崔胜澈想,可能眼睛里还带着光。

    尹净汉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崔胜澈盯着自己,还没有来得急去收回眼神,猝不及防两人的视线就交汇在一处,对方的倒影又印在自己的眼中。

    走吧。尹净汉开口。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崔胜澈问。

    神爱世人啊。尹净汉挥手给还在鞠躬的母亲和小孩打了个招呼,他转头又问崔胜澈,你也想要糖吗?

    不了。

    这糖不是普通的糖啊,你真不要?

    我这么大了,我还吃糖?

    真可惜,这糖很甜的。

    我说了不用了。

    唉呀,就吃一颗。

    不用。

    吃一颗?我没下毒的。

    不用。

    哎呀,真的没毒,我想要搞你很简单的,还要糖干嘛?

    不用。

    尹净汉撇了撇嘴,把剩下的糖塞进口袋里:真没意思。

    路过蹲在路边的乞丐的时候,尹净汉随手把那些糖扔进乞丐前面的破碗,铜钱碰到碗壁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乞丐,他颤颤巍巍端起面前的碗,想要站起来。(没写错,糖变成了铜钱)

    尹净汉摆摆手:新年快乐。

    乞丐支支吾吾最后嘴巴也只是发出了一些拟声词,他点头鞠躬,泪水从两颊留下,在肮脏的面颊上留下两条不清楚的泪痕。

    他们俩走的很慢,等到了广场的时候,镇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已经到了,大大小小的人站在一起,中间围着一堆火。木板匆忙搭起来的小台上站着一位看起来有点家底的老人,他扯着嗓子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火苗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像是在助兴。

    崔胜澈没有站在人群当中,而是选择在人群的外围看着。

    年轻的少男少女喝着歌声凑到了火堆旁边,人们自动地腾出了一个空地,鞋子打在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好听,随着舞步划过风声的裙摆和拍手的声音,还有人们起哄高呼的喊声,酒灌在酒杯里的水声。

    小孩们跟着父母后面,一起围着篝火绕着圈,总是慢了半拍的跟着喊一声嘿。烤乳猪的香味从旁边传了过来,有些馋的孩子就一直盯着烤乳猪,被后面的大人出声骂了几句,然后舔舔嘴巴又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烤乳猪。

    黄红色的暖光打在每个人的眼睛上,有新年到来的激动。

    伯爵老爷!您来了!不知道是谁看见了站在暗处的崔胜澈,大声地吼了出来,兴许也是喝醉了,您来了可真好!

    尹净汉戳了戳崔胜澈,叫你呢,伯爵大人。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崔胜澈还没有来得及回尹净汉一个眼神,就被人们簇拥着挤上了那个小台子。

    他不喜欢喝廉价的酒,含着杂质的啤酒溢出了杯口,沿着杯壁流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有些嫌弃,但是百姓却硬塞在他的手中。

    他看见远处的尹净汉朝他努着嘴巴:没有人喜欢看你臭脸,除了我。

    正在高兴头上的人们也没有管这么多,先是一个人领头喊了一句:第一杯酒敬我们伟大的伯爵大人!

    底下的人,无论是喝的有些微醺的,还是已经醉的不成样子摊在地上的努力支起身子,包括还在搬着酒桶倒酒的,都纷纷举起了酒杯,层次不齐地重复着那句敬我们伟大的伯爵大人,然后一饮而尽。甚至小孩子都装模做样地举起了水杯,跟着吼吼。

    第二杯庆祝我们的伯爵大人拥有了东郊那片土地!又是一阵附和和喝酒的声音。

    崔胜澈在台上向下看去,那些百姓的眼里闪着光,没有任何别的虚伪讨好的意思,干干净净,好像是在真的给他祝酒一样。

    他看了看远方的尹净汉,那个少年也只是看着面前的人群,冷冷清清,像是一个神在俯视众生。

    不,那就是一个神。

    看见了崔胜澈的目光,尹净汉也回望过去。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就这么盯着崔胜澈,百姓们此起彼伏地祝酒声在耳畔想起。烤好的乳猪的第一块rou被人像是献宝一样地送到了崔胜澈的面前,稍微上了一点年纪的酒馆老板向着崔胜澈吹嘘他们的烤乳猪的好吃程度。那个被尹净汉送了糖的小孩欢欢喜喜地跑到崔胜澈旁边,将最后的几块糖送给了崔胜澈:伯爵老爷,您吃吧,这些糖真的很甜。

    良久,尹净汉终于笑了,那是一个与平时不太一样的笑。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在笑崔胜澈的自不量力,但是这次他是真的笑,嘴角带起来弧度,火苗的红艳打在金发上的反光,眼睛中的百姓的倒影。

    崔胜澈好像看见他动了动嘴巴,火苗带起来的热浪扭曲了视线,但是他好像清清楚楚听见了

    你看,这个世界是有很多美好的。

    12点的钟声沉闷的敲响,突然远方一阵烟火的声音响起,那是璀璨的烟花。崔胜澈转过头去看尹净汉眼睛里所倒影的一切。随着12个钟声的敲响,烟花爆炸在上空,像是一段灿烂而短暂的感情,艳丽地划过天空,留下的是世人的感叹和祝福。

    神把这一束的美好撒进人间的尘埃,guntang火热的爱情,烟花易冷的结局。可是这一切终究留下的也只是一篇苍茫无尽,浮沉无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尹净汉来到了崔胜澈的身边。他听见他说:新年快乐。

    这是来自于神的祝福。

    后来的事情,崔胜澈记不清了。

    但是Coups却胡编乱造了一段,说的是什么伯爵安排的烟花,又说什么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呆在广场里和百姓一起。

    尹净汉没有揭穿说人类的传言,有些事情他不想要让别人知道,那么除了神也不会有人清楚。人类的臆想的美好的东西固然是最好的保护,摸棱两可的面纱不需要他去揭开,只需要他自己慢慢回味就不错了。

    那天晚上,崔胜澈喝醉了,尹净汉拖着他回到了城堡。醉酒的崔胜澈真的很不安分,头靠在肩膀上嘴边混着酒精的呼吸喷咋脖颈上,另一只手虽然搭在肩膀上,可手指却附在锁骨敏感的位置。即使是冬天,西服包裹的皮肤也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压力。

    尹净汉记得崔胜澈把他抵到墙上的时候,身后冰凉的墙壁和面前的人guntang温度的温度差。他是喝醉了,尹净汉想着。想动动手指把崔胜澈从身上移开,没来得及去伸手,手掌中间却触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那是崔胜澈的戒指。

    接着右手就被崔胜澈握住,两人敏感的指根碰在一起,依旧是抵在墙上。

    尹净汉想,他可真的是固执啊,这种时候都还是那么爱掌控。

    可能是人类的天生的羞耻心和所谓的道德约束在作怪,崔胜澈的唇瓣碰上尹净汉的嘴巴的时候却再也没有进行下去。他只是这样触碰着他的身体,用嘴巴试探着他的情绪。他的脸抵在他的脸上,通红喝了酒的脸颊烧得guntang,穿堂风从阳台进来,又从两人的脸颊中间的缝隙挤了出去。

    冰凉的指腹爬上了崔胜澈的脖子,青年好像迷茫了几下,他眨了眨眼,睫毛扫到了尹净汉,有些痒。尹净汉忍了笑,左手顺着脖子的皮肤移到了额头旁边的头发上。柔软的发丝因为汗液有些软榻,指甲在移开头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额头的皮肤。

    粗重的呼吸声被暧昧的触摸无限放大,崔胜澈的耳朵烫的发红。唇瓣扫过脸颊,尹净汉凑到崔胜澈的右耳边。

    我可是神啊,小傻瓜。

    神可是没有羞耻心的。

    舌头软糯的感觉沾着耳根的发烫,崔胜澈不习惯地将头扭转,却不想尹净汉的左手继续揉着另一只耳朵。

    真好玩,耳朵都红透了。

    崔胜澈环着尹净汉的腰的那只手一紧,两人本来就紧挨的距离被这么一带,似乎像是两具黏在一起的rou体。怪异的感觉从身体里慢慢腐蚀着酒后带来的兴奋,尹净汉顺势接着崔胜澈的力带着崔胜澈倒向了床上。

    你斗不过神的。崔胜澈想要挣扎着避开这个处于劣势的姿势,却不想尹净汉伏在他的身上,他丝毫动不了。

    尹净汉看着面前皱着眉头的青年,西服的外套被扔在一边,衬衫下是饱满的肌rou,呼吸之间还带着酒气。

    崔胜澈不敢去看尹净汉的眼睛,即使是喝醉酒了,也只敢远远地望着对方,当尹净汉如此近地凑了上来的时候,左侧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让他感到了不适。他侧着头避免这对视,可是尹净汉的目光像是一张网,他闭上眼睛也如同有实质的落在他的身上。

    然后他感觉到了尹净汉在吻他,那是一个很长的吻。最开始,他其实是被动地张开了嘴巴,不习惯的感觉于这种rou体上的缠绵让他的动作生硬而又尴尬,可是后来他酒精味传在两人的口腔里,他逐渐适应起这种敏感的刺激,最后竟然变成了他在主动挑逗着尹净汉。

    他去解尹净汉的衣服,那是一套繁琐的西装。中间有几次手滑,逗得尹净汉笑出了声来。崔胜澈有些挂不住面子,脸上沉了下来,那样子如同小孩子被母亲戳了痛处又不敢反驳,只好嘟着嘴巴发闷气。最后他还是脱掉了尹净汉的衣服,尹净汉也解开了他的衬衫。

    神纤细的手指仿佛藤蔓一样缠在崔胜澈的手臂上,冰凉而炙热。他的呼吸平稳而冷静,他的吞吐粗重而激动,互相不相交的一切却意外地混合在两人的触碰中。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的模样本来就是如此,一丝不挂,并不需要什么羞耻心。腰身敏感地带的触碰带来的刺激也只是暧昧的调剂,大腿根的相抵是人类与神最为相似的地方。

    本来爱这样的东西自古都说不清,谁爱上了谁,也不需要去探讨。

    模糊疲惫的时候,崔胜澈带着怀中的尹净汉一起颤抖了起来。这是人类最原始的生理反应,就如同神创造人类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一样。

    //

    崔胜澈累的睡着了。

    可是尹净汉没有。

    神本来是不会感到疲惫的。但是那也只是本来。今晚的尹净汉突然感觉到很累很累,像是骨头被人抽走,他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崔胜澈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拉开了那人环着的手,下床整理干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睡着的青年很好看,他突然又有了私心想要留下一些记忆,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抚上了崔胜澈的眼睛。

    他爱世人,可是谁去爱他。

    //

    伯爵死于1907年,享年54岁,在当时已经算是长寿的了也算是得到了神的祝福了吧。城堡的参观最后结束了,太阳也快下上了。S.Coups和尹净汉来到了城堡外修建的一条观景台小道上面。

    城堡的历史不算悠久,外墙还有这当年的风采,白玉汉石并没有被风吹日晒摧残变了灰色,如同以前一样。

    游人们聚集在那条小道上拍着照片,各种语言混在一起。

    伯爵死前问过神一个问题他听见Coups轻声说着。

    是什么?

    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夹杂在吵闹的人群里不算明显,可是尹净汉却听的清楚。

    像是面前的青年在问他,又想是许久之前那个嘴巴上说这打死我也不相信神的能气死他的人在说出最后的愿望。

    崔胜澈死的时候不算凄惨,至少不是钱财都没有。当时他躺在床上,眼前是墙壁上的画的年轻气盛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却像一个在沙漠里寻找水源许久疲惫的旅人,声音沙哑,身体疲惫,皱纹如同沟壑一样布满脸颊,鬓边生出白发。

    尹净汉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仆人说完了话。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奢望了一辈子的阳光从窗子里打了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尹净汉还是那一副模样,金色头发,白皙皮肤,精致的面孔。

    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那时候还是年轻的他,骑在马上,风吹的脸有些生疼。那个金发少年如同坠落的羽毛,轻飘飘的掉落在他的怀里。

    他坐在他的床边,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他看见他的唇瓣动了动,尹净汉俯下身子想要听清他所说的话。

    他说你爱我吗?

    他沉默了良久,似乎记起几天之前他听见的那个愿望,最后他说:神爱世人。

    //

    崔胜澈其实许了一个愿。

    真荒唐。

    一个不相信的神的人竟然还会希望神实现他的愿望,还是和神有关的。

    他的愿望是:希望下辈子可以再和尹净汉见面。

    //后续:

    A国后来出了一个财阀集团,做得蛮大的。

    CEO好像叫什么S.Coups,似乎还是一个孤儿。

    啊,真惨。有人发表了这样的评论。

    但他真的很厉害,长得也很帅。

    可能这就是别人和我差距吧。

    有些人注定是要做咸鱼的,比如我。

    路口的电子屏上播放着这位CEO的一小段采访,里面的男孩穿着干净又整洁。

    我曾经梦到过神。他的声音听不清楚。

    正在过街的金发少年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那块电子屏。

    过了许久,信号灯嘀嘀嘀地催促着最后几秒的绿灯,金发少年笑了笑。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神说。

    //番外:来自尹净汉的信:

    S.Coups,你好,

    拿到这封信的你一定会感到万分疑惑,一封没有任何署名和地址的信件,在如此科技繁华的今天,也不会有人愿意用这么老土的交流方式。

    我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拆开来看。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所以我偷偷做了一点手脚,希望你不要介意。但是你介意也没有用,这样的小把戏虽然可能会有些无趣,不过这是保证你能看完这封信的最好的办法,

    这一世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如果你现在之前还能想起的话,是你20岁到那座城堡做志愿者的时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应该还是你第一位顾客。

    见到如今事业上少有成就的你,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安排。

    你当时还疑惑为什么我和画中的神长得那么像。那么现在也许可以告诉你了,我就是神。

    听起来很中二,很不现实是吧。

    但是接下来的故事可能会让你感到一些不可思议,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但是请你放心,这只会是你的一个梦境而已,醒来之时,你不必把这些当真。

    上辈子的你,是那个伯爵,那个你感到伟大的伯爵。

    说起来,也是这么的不公平呢,你无依无靠地度过了上辈子,而这辈子你有无依无靠地来到了这世界。我有些时候我都开始怀疑起来,人们对于我的赞扬是否过于繁琐和夸大了。

    我可以阻止一场即将带来的灾难,却不敢走近时间去寻找你的身影。

    所以我只是卑鄙地为你的转世加上了认出我这一个没有什么用的缘分,甚至于我自己连我们是否能够遇到都不清楚。于是我只是希望命运能为我们开路,即使我就是命运的主宰。

    明明我可以直接创造我们之后的一切,可是我却突然害怕起来。

    最后,我竟然也开始依赖起命运的安排。

    我想,如果下一世能够遇到你便是好的,如果遇不到,这也是极好的。

    你总是质疑神是否爱世人,说真的,其实这是我对不起你的一点。你说你的童年悲哀而又冰冷,这是真的。

    所以请你接受今世,我对你的承诺。虽然说上一世的苦并不是这一世我给你的善良可以补充回来的,但是我想我做的也只能帮助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成功还是荣誉。

    不过,到底我的私心还是希望你能当真。

    那天我们在那个画像停了下来,男孩看着画中的那个人,而我看着他。

    就像是很久以前,你看着远方的田野,我坐在沙发里看着你。

    你一再强调你不相信神,像是在告诉我你不相信我又像是在说服你自己。

    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少年时期你每天看过的那些画像中的伯爵也是你。

    这是怎样一种特殊的感觉啊,像是时光倒流,相遇在某一时间,我从过去的光阴里窥见现在你美好的模样,你从未来的隧道里回望我那时候的相遇。

    或许你也永远不会想到,再一次和你相见的时候,你竟然还如此信奉于神。或许那时候你应该向我许的愿是下辈子还是做这么一个固执的人,又或许那时候你还是不相信我吧,所以才这样许下了这样一个愿望。

    如果画像是活的话,我现在已经大概能够猜到被罩在玻璃罩里面你看见转世之后的那个孩子的表情了。

    那样的表情估计又够我笑好几天了。

    你曾经问我过很多遍,神真的爱你吗?我总是错当你又犯了中二病,又开始想要控制着权力,想去舔舐那些贪婪令人垂涎的罪恶,或者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不堪的过往。

    直到最后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你想问的是,我爱你吗?

    这可真是一个含蓄的暗示啊,完全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曾经以为你的感情会像那晚一样强烈,手指穿过发丝的抵在后脑勺的温度,耳边红肿烫人的热气,手背冰冷,十指交叉缠绵的感觉。

    街道广场上百姓点起的篝火,古老的大钟发出的响声,粗重喘息的酒精味,这些都是我忘不掉的。

    你当时站在台上,人们簇拥着你的时候,我想你也应该感受到了所谓的世间美好吧,世界并不仅仅只有你想要的权力,也不仅仅只剩你所经历的委屈。不过我可以打包票,我当时是一点都没有控制人们的想法。那时候我只是在想接下来的事情。

    我打算偷偷在远方放了一组烟花,当然最后也是成功了。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是北边德利尔酒庄酿的比较低价的酒。神是不迷恋酒精带来的醺醉感的,会干出很多蠢事,所以我只在我一个人的记忆里保留了那个夜晚的后半夜,那样的蠢事现在我也不会告诉你。

    现在给你说这些,你也可以笑我了。

    当然你要笑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我偷偷保留下来的那幅画,你梦寐以求的权力,都有我的参与的份。

    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脑袋一热就帮你解决了东郊那些留着小胡子的老头。大概率是被你的神不能主宰一切给激到了,又或者是说你说的讨厌神给气到了。

    我想,你讨厌神,而你喜欢权力。如果我给了你想要的权力,你就不会讨厌神了吧。

    你许下的愿望说的是希望下辈子也能遇到我,我也奇怪为什么我听到之后会泪流满面,估计还是被你一直不相信神气的吧。

    毕竟你到死都没有亲口告诉我,而只是晚上自己一个人对着夜空许下没有用的期许。可是抱歉,我是神,所以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曾经无数次地问我那句神是否爱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影响了,居然希望你这么一根筋的人能够听出我的画外音,所以才一直重复那句神爱世人。

    如果你在一次问我那句你爱我吗?我想我还是会告诉你那句神爱世人。

    因为我是神,而你是世人。

    神爱世人,而我爱你。

    尹净汉

    //

    崔胜澈=世人,所以尹净汉说神爱世人=我爱你

    尹净汉是神,所以崔胜澈不停地问神爱他吗

    就是打死不会好好说话所以错过的两个别扭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