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番外:被留下的女人
世界番外:被留下的女人
这章紧跟之后 在父权社会,女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种关系有时围绕着男人展开,有时没有。 白井凉奈这一生,遇到许多令她印象深刻的女人,也令许多其他女人印象深刻。 五岁那年,她还不叫白井凉奈,被爸爸带着离开了mama,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鞋子穿反了,她其实自己会穿鞋子的,但是爸爸以为她不会穿鞋子,非要帮她穿鞋子,还穿反了。 她在地下室跌了一跤,爸爸没有理她,是一个温柔的大jiejie把她扶了起来。 如果mama做了坏事,你愿意跟着爸爸还是跟着mama?那个大jiejie问她。 地下室里的人都在看她,爸爸在看他,大jiejie在看她,还有一个女人,高挑,浅金色短发,绿色眼睛,英姿飒爽,也在看她。 她知道,他们想让她回答:跟着爸爸。 但是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穿反了。 她说:我要跟着mama。 地下室安静下来,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皱起了眉头。 你mama做了坏事,跟着她,你也要做坏事,你还愿意吗?那个女人走近她,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爸爸在旁边挤眉弄眼,似乎想提醒她什么。而她抬起头,看向这个女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可能跟着mama了,但她可以过一种更好的生活,通过这个女人。 她张开嘴,吐字清晰,逻辑流畅,不像五岁的小孩:虽然mama做了坏事,但mama对我很好,爸爸对我不好,从来不关心我,也不照顾我。我想要别人对我好。 她改名叫白井凉奈,和父亲搬到那个女人隔壁住下,既是监视,又是保护和照顾。 那个女人叫赤井玛丽,有两个儿子,一个比她大六岁,一个比她大两岁。 她聪明又早熟,不喜欢幼稚的同龄人,而赤井玛丽的两个儿子,也都和她一样。以前她嫌弃别人,现在别人嫌弃她。她缠着两个哥哥想要一起玩,但是大一点的那个喜欢打架,小一点的那个喜欢下棋,没人有空陪一个小女孩玩家家酒。 赤井玛丽知道了,要他们让着meimei,多和meimei玩。 赤井秀吉是个听话的小孩,和白井凉奈年龄也更接近。他拿来将棋盘,满怀期待地教白井凉奈下棋,但白井凉奈不想下将棋,她想下五子棋。她用笔在将棋的背面涂上黑黑红红,直接在将棋盘上玩了起来。 赤井秀吉看着自己的将棋盘和将棋被白井凉奈糟蹋和玷污,一下就被气哭了。赤井秀一觉得白井凉奈掀翻棋盘,重新制定规则的举动很有意思,陪着白井凉奈在将棋盘上玩起了五子棋,将棋不够了,两人拿来国际象棋,国际象棋不够了,两人拿来小石子,涂上两种颜色。 棋盘下满了,两个人把棋盘摆到地上,用粉笔往外延伸出格子,格子越伸越长,对弈还没结束。 赤井玛丽回来了,看到家里的景象,哭笑不得。 你们要下五子棋,再买个棋盘呗。然后她转向赤井秀吉,好了,别哭了,我再给你买一套将棋盘。 那也不是原来的将棋盘了。赤井秀吉很委屈,我好心教她下棋,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将棋! 你喜欢的东西,别人不喜欢,你也不能硬要别人和你一起玩啊。赤井玛丽听完赤井秀一转述的前因后果,没有骂白井凉奈。 但白井凉奈主动承认错误,我没有不喜欢将棋,秀吉愿意教我下棋我很开心,是我不好,不该把秀吉的将棋涂成别的颜色,我向秀吉道歉,我会把这些将棋还原的。 然后她啪地在粉笔画着的格子上摆下一个涂成黑色的石头,对着赤井秀一说道:我赢了。 赤井秀一定睛一看,原来她趁着他和赤井玛丽解释时,偷偷布了一个局,而他分神了,因此没有发现。 好吧,你赢了。赤井秀一说道。 白井凉奈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个月后,不知道白井凉奈怎么做到的,她把将棋背后的黑黑红红都弄掉了,原模原样地还给了赤井秀吉。 只是看上去原模原样。 赤井家里的四个人,包括赤井秀吉,都看出这是新的棋子。 原来白井凉奈磨着父亲,照着秀吉那套棋的样子,买了一套新的将棋,然后把棋盘扔掉,用橡皮在棋子背后擦来擦去,努力做成一副被清洗过的样子。 想也知道,木头做的棋子,被涂上了颜料,怎么可能还原? 但是赤井一家假装不知道。 过了几个月,白井凉奈又送了赤井秀吉一套将棋,这套将棋更滑稽,棋盘是之前被白井凉奈买来狸猫换太子留下的棋盘,棋子倒是赤井秀吉那副被糟蹋过的,但是背面被白井凉奈涂了一层黄色的颜料,比原来的木头稍微深一点,盖住了那些黑黑红红的痕迹。 她说,这是她特意制作的,送给赤井秀吉当赔礼。 赤井秀吉早就原谅了白井凉奈,如今收到这套将棋,十分感动,觉得白井凉奈特别用心。而赤井家的其他几个人,又惊讶又感慨,虽然觉得这件事总有些怪怪的,但没有人多想。 于是,没有人告诉白井凉奈,犯了错,其实不需要急着把痕迹抹掉,那套被涂成黑黑红红的将棋,也可以是儿时美好时光的证明。 四年后,白井凉奈九岁,赤井秀吉十一岁,赤井秀一十五岁,赤井务武失踪,赤井玛丽再次怀孕。 白井家和赤井家比邻而居,白井凉奈动不动就跑到赤井家吃饭玩耍,早就把自己当成赤井家的半个成员。 两家人一起搬到了日本,几个月后,赤井秀一说要去美国留学。 将棋事件后,白井凉奈和赤井两兄弟的感情突飞猛进,她跟着赤井秀吉学起了下将棋,跟着赤井秀一学起了截拳道,但比起下将棋,或者下五子棋,她更喜欢截拳道,比起赤井秀吉,也更喜欢缠着赤井秀一。 白井凉奈一听,就说自己也要去美国留学,然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连赤井秀一也反对。 毕竟,白井凉奈喜欢赤井秀一这个哥哥,愿意小小年级跟着他一起去美国,赤井秀一却不愿意。他才十五岁,正是跃跃欲试想要冒险的时候,还肩负寻找父亲的秘密,带着更小的meimei去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对他们两都不好。 白井凉奈闹了半天,发现此事不可成,就不再提了。赤井秀一去机场的那一天,她赌气不去送他,赤井秀吉劝了她半天,不见成效,就随她去了。 几个月后,世良真纯出生。 世良真纯很喜欢白井凉奈,就像当年白井凉奈喜欢赤井秀一一样。 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世良真纯就一直跟着白井凉奈,白井凉奈走到哪,世良真纯就跟到哪。 但就像当年赤井秀一对白井凉奈一样,白井凉奈也不喜欢在小萝卜头身上多花时间。 但世良真纯不介意,她比白井凉奈神经大条多了,白井凉奈匀出的那一点点时间,已经够她开心了。 世良真纯七岁那年,那种纯粹的开心掺杂上了其他感情。 那年,赤井秀一从美国留学回来,在沙滩上,第一次见到了世良真纯。 白井凉奈也在,世良真纯第一次见长兄,觉得赤井秀一不苟言笑,有点紧张,想躲在白井凉奈身后,但白井凉奈穿着比基尼,而世良真纯手里想抓点东西,之后扯住赤井秀吉宽松的沙滩裤。 对了,赤井秀吉已经改名为羽田秀吉了。 哟,这不是凉奈吗,变化好大。赤井秀一和弟弟打完招呼,就看向白井凉奈。 白井凉奈轻轻笑了,你也变化好大。 她已经十六岁了,发育得很好,前凸后翘,黑色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垂下一缕在胸前,衬出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着的后背光滑,脊椎骨微微凹陷,露出一条深深的沟,比起十六岁,简直像二十六岁,在沙滩上,引来许多男人的目光。 比起小时候,她更加漂亮,更加具有攻击性了。 赤井秀一移开眼神,心想,她完全是赤井玛丽的翻版。 而世良真纯躲在羽田秀吉背后,看看赤井秀一,又看看白井凉奈,又看看赤井秀一,又看看白井凉奈。 她还小,不能理解男女之间的那种微妙,但正因为她还小,她能破开表面的迷障,看到作为本质的内核。 是他和她六年的年龄差、她和她九年的年龄差、他和她十五年的年龄差,是作为兄妹相处的时光,不属于他和她,却属于他和白井凉奈。 是白井凉奈,作为赤井秀一的meimei,和他相处了整整四年。 而她没有。 接下来的时间里,世良真纯有点消沉。赤井秀一说话有点欠,白井凉奈和羽田秀吉习惯了,世良真纯还没有。她见赤井秀一不认识自己,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让赤井秀一笑一下,却屡屡受挫。 白井凉奈看不下去了,把赤井秀一从躺椅上赶走,嘲讽他像个冷面阎王一样,然后让世良真纯和她一起躺到躺椅上。 啊,真舒服。她一躺下,就明白赤井秀一迟迟不起身的原因了,就是躺椅被赤井秀一捂得热热的,没有之前那么凉爽了,要是有冰沙就更美妙了。 凉奈姐,我帮你去拿,你要喝什么口味的?世良真纯自告奋勇,她发现自己有些嫉妒白井凉奈,十分愧疚,立刻想要补偿。 真纯不要去拿,让秀一去拿。白井凉奈使唤起别人来,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个中好手。 赤井秀一只好去给弟弟meimei拿冰沙,不知道他两只手,是怎么一口气拿回来三杯的。 回去的路上,听到赤井玛丽同意赤井秀一去做FBI了,白井凉奈陷入沉思。 既然秀一可以去做FBI,我可以去做MI6吗? 赤井玛丽和羽田秀吉都呆住了,过了几秒,赤井秀一哈哈大笑起来,世良真纯吃惊地看了看赤井秀一,又看了看白井凉奈。 这一天,白井凉奈,是第二个把赤井秀一逗笑的人。 凉奈,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赤井秀一把胳膊搭上白井凉奈的肩膀,你要是早点说,就不是我一个人挨打了。 白井凉奈拂掉赤井秀一的手臂,转向赤井玛丽,我是认真的。她说,我考虑了很久,也为此准备了很久。 赤井玛丽忍住怒气,你父亲同意吗? 白井凉奈笑了笑,他做不了我的主。 赤井秀一插嘴,那你问mama做什么?你要挨一顿打,她才会同意你。 他才二十二岁,听到白井凉奈也要去做特工,比起担忧,更多的是激动,觉得自己的meimei和自己志同道合。 赤井玛丽没有揍白井凉奈,而是挥起拳头,揍向赤井秀一。 一定是你,把凉奈带坏了! 赤井秀一接下一招,喊冤道:明明凉奈更像你,关我什么事? 羽田秀吉试图劝架,差点被拳风扫到,被白井凉奈揪着衣服拉出战局,世良真纯嘴长成一个鹅蛋,看着母亲和长兄上演特工大战。 好厉害,好羡慕。她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然后又看向白井凉奈。 白井凉奈却没有看那两个人,她的眼睛望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严肃,眉头微微拧起。 很多年后,世良真纯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终于意识到,白井凉奈在想什么。 十六岁的白井凉奈,已经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东西。 她本可以激流勇退,但她选择了掩盖,她拿起画笔,在属于她人生的将棋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颜料,试图盖掉那些被涂污的痕迹。 赤井玛丽最后同意白井凉奈去MI6做特工了,不知道白井凉奈是怎么说服赤井玛丽的。但很显然,当年赤井玛丽对白井凉奈的怀疑早就随着每天的相处烟消云散了,不然,白井凉奈又如何能在赤井玛丽的眼皮底下,接触那些黑暗面? 白井凉奈去英国的那天,十八岁,而世良真纯九岁,正是当年白井凉奈和赤井秀一分开的年纪。 世良真纯好伤心,但是她没有说要和白井凉奈一起去英国。 白井凉奈抱了抱世良真纯,我还会回来的。她说。 什么时候回来?世良真纯看着白井凉奈,绿色的眼睛眨巴眨巴。 一定不会超过七年。白井凉奈许诺。 她三年就回来了,以MI6特工的身份,成为各国对组织行动总部的一员,在那里,她再遇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变了,可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FBI经历了死生瞬间,他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冷峻,那种历经沧桑的气质太过明显,让她恍惚觉得,他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赤井秀一确实成了另一个人。他二十七岁的躯壳里,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的记忆,那份记忆太过沉重,来自另一个赤井秀一和白井凉奈不是兄妹的世界,经历了两次死亡,穿越了三个世界,或许,在未来,还会继续穿越。 而那个赤井秀一,那个融合了这个二十七岁赤井秀一的更年长的赤井秀一,在这个赤井秀一的躯壳里看着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meimei。 这是他第二次重生,和第一次重生不一样的是,他早在重生前就认识了白井凉奈。他过去的记忆,和最开始的那个他,以及上一个他,并不完全一样。 不完全一样的地方,就是白井凉奈。 他十分恍惚。因为他似乎在这个二十七岁的赤井秀一的记忆里,多活了许多年,在那些年岁里,有着白井凉奈的身影,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他,他不是他,他们不一样。 而白井凉奈不知道赤井秀一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他对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于是,当年没有被揭穿的善意谎言被揭穿了,被黄色颜料涂抹的将棋,终究还是无法掩盖底下的黑色痕迹。 但还记得吗?她把棋盘推翻了。她不要下将棋,她要下五子棋。 没人可以逼着她选择阵营,她要亲自制定规则。 和羽田秀吉日复一日的对弈让她有了cao控全局的信心和能力,她端坐棋盘之上,一手执黑,一手执红。 这一回,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因为所有人都是她的对手,无论是组织,还是总部。 她走得太远了,谁也拉不回她。就像所有天才一样,他们越思考、越痛苦、越疯狂。 不是纯粹的恶,也不是纯粹的善,她试图在两者之间,创立自己的阵营。 但是没有人可以玩弄生命,她以世界为棋盘,以善恶为双方,很多时候,cao控不了棋子的走向。 于是赤井秀一死了,死在组织手里,她带着下属去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年,她才二十三岁,赤井秀一二十九岁,可能更老,但她不知道,而世良真纯,十四岁。 羽田秀吉和宫本由美结婚的那一天,世良真纯在会场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她愣了几秒,就追了出去,但女人消失在人群中,她没有找到。 婚礼结束后,她执意要查监控和人员名册,并问羽田秀吉,那个没有署名的礼物去哪了。 扔了。羽田秀吉说道。 扔哪了?世良真纯追问。 已经成为羽田由美的宫本由美有些不安,是扔错了吗?但是羽田秀吉和赤井玛丽都让她扔掉,她说:我是回家再扔的。 于是世良真纯去翻找楼下的垃圾桶,而羽田秀吉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 世良真纯没有找到礼物,闷闷不乐地在哥哥家洗了个澡,然后开始吃饭。 羽田由美已经隐隐知道,在赤井家,有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忌的存在。 吃完饭,羽田秀吉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将棋,那套将棋是给小孩子用的,棋子背后涂着劣质的黄色颜料,早已泛黄。 你想要的话,这个可以送给你。 不用了。世良真纯低着头,碎发垂下,遮住眼睛,把碗筷送到厨房,我会找到她的,一定不会放过她。 羽田秀吉欲言又止。 组织落网已三年,乌丸莲耶和许多核心高层被抓,但还是逃了很多组织成员。一开始,各国对组织联合行动总部还尽心尽力地合作,抓捕要犯,很快地,就因为利益冲突而貌合神离。那些组织成员迟迟没被抓到,很多人怀疑,是被白井凉奈转移走了。 白井凉奈,曾在总攻之前传来关键信息,说行动计划泄露,建议他们尽早撤离。但总部经过种种考量,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动,就在那次行动中,赤井秀一牺牲了。 行动计划如何泄露的?白井凉奈在总攻后,把总部里的卧底名单发给了赤井玛丽,总部展开了清洗,各国高管、卧底纷纷落马。但也有些人说,是白井凉奈贼喊捉贼,黑吃黑。 在那之后,白井凉奈就在人们视野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三年后,就连赤井玛丽都放弃寻找白井凉奈了,世良真纯仍在孜孜不倦地寻找。 恨吗?当然恨。世良真纯觉得白井凉奈背叛了她,背叛了赤井秀一,背叛了赤井一家。从十四岁起,她的人生就背负了剧烈的仇恨。每一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梦到白井凉奈。九岁前的那些快乐回忆,甚至白井凉奈身份暴露前的那些快乐回忆,如今都化成一把又一把锐利的刀,扎在她的心口,撕裂皮rou,留下一地血淋淋。 她曾经那么崇拜、那么喜欢白井凉奈。白井凉奈是jiejie,世良真纯是meimei,她引领着她,成为她的目标和方向。 而白井凉奈作为赤井秀一的meimei,是世良真纯不曾拥有过的体验,但在做白井凉奈meimei的时候,那种体验被转移到了世良真纯身上,因此她体验到了。 她甚至有点嫉妒她,嫉妒她和赤井秀一之间的感情,不仅是曾经的兄妹情,还有之后搞到一起的男女情。 或许,在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内心深处,她还有点嫉妒赤井秀一,因为他拥有过她,而她没有。 而这些复杂的感情和爱,全都在白井凉奈身份暴露后,尤其是赤井秀一死后,化成了浓烈的恨和痛苦。 称之为恨,或许不恰当,但除了恨,还有什么词可以表达她的心情? 白井凉奈被逼着现身了,她来参加婚礼本就很危险,被世良真纯一路顺藤摸瓜,揪到了小辫子。 或许,也是白井凉奈有意让世良真纯找到。 世良真纯双手举枪,步步紧逼,白井凉奈一退再退,背抵上了桥梁的护栏,脚下是滚滚河水。 白·井·凉·奈,世良真纯牙关紧咬,发出咯咯咯咯的响声,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她不得不用力握着枪柄,才不至于让枪口偏离目标。 真纯,白井凉奈神色平静,甚至透露出几丝赞许,仿佛被枪指着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你还是那么聪明、有毅力。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jiejie,对着已经长大成才的meimei打招呼。 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背叛了我!世良真纯失态了,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我恨你! 她感觉自己要哭了,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努力憋回去。 三年了,她一直在找她,但直到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找她。 不是为谁报仇,不是。 毕竟,世良真纯的年少时光里,陪伴和引领她的那个人,不是远在美国,只有一个兄长名头的赤井秀一,而是白井凉奈,就在身边的白井凉奈。 背叛,是的,背叛,不是背叛了别人,是背叛了她! 为什么?世良真纯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 你是侦探,你追求真相,而我不是,我追求权力。 河边的风很大,吹起白井凉奈的风衣和长发,吹起世良真纯的裤脚和短发。 仅仅为了这种理由,就弃我们的感情于不顾? 仅仅为了这种理由,就弃她于不顾? 抱歉,白井凉奈叹了声气,我本来以为,你们不会知道的。 没想到,被赤井秀一揭穿了谎言。 这是知道不知道的问题吗?你加入了组织,你觉得不会伤害到我们吗? 她一直,一直把白井凉奈当做崇拜的对象啊 白井凉奈错开眼神,不愿再与世良真纯对视。 那双曾经执着又明亮的绿眼睛,如今充满了愤怒和伤心。她不会再孺慕又崇拜地看着她,不会再欣喜又亲昵地看着她,不会再向她炫耀自己的收获,不会再向她哭诉自己的受伤。 面对赤井秀一的失望,白井凉奈尚可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但面对世良真纯的指控,她却感到心情分外沉重,辜负重要的人的愧疚,也格外刺痛心扉。 我本来觉得,加入组织,才能更好地从组织手里保护大家。白井凉奈自嘲地笑了笑,与其遵守游戏规则,不如重新制定规则。没想到却害死了秀一。 连我都知道,你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听到赤井秀一的名字,世良真纯气血上涌,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枪口离白井凉奈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确实是愚蠢的想法。白井凉奈说,所以归根结底,加入组织,还是因为我的私心。仅仅为了这种理由,你说错了,并不是仅仅,而这个理由,排在所有其他的前面。 排在所有其他的前面?世良真纯重复了一遍,心都凉了。 对,白井凉奈也不再掩饰了,大家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有些东西,更加重要。 有些东西,更加重要,值得舍弃那些对她的好,那些作为家人、作为姐妹相处的时光。 世良真纯崩溃了,她把枪口抵在白井凉奈的胸口,我杀了你! 但是她扣不下扳机,她的手在颤抖,她只是气昏了头,在放狠话罢了。 而白井凉奈抓住了她握着枪的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真纯,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你不是要杀了我为秀一报仇吗?你开枪吧。 不,不,不。 世良真纯想把枪口移开,但白井凉奈死死抓着她的手。 开枪吧,你不敢吗?你不是说,我背叛了你吗? 白井凉奈的手覆上世良真纯扣着扳机的食指上,她的力气很大,世良真纯竟然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带着自己的手,缓缓扣下扳机。 然后一声枪响,世良真纯用尽全力,移开枪口。 白井凉奈向后倒去,血花在她胸前绽放,不知道是正中心脏,还是避开了要害。世良真纯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没有抓住。白井凉奈的身体掉下桥,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河水里。 不凉奈!世良真纯趴在桥上嘶吼,然后迅速往下游跑去。 她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 墓地里,女人穿着风衣,站在一座碑前。 坟头的草地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我要走了。她说,去英国。 墓地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声音,只有风吹过,吹起墓前的白色小花。 她摊开手掌,一朵花就落在了手心。 她把那朵花放在墓碑上,然后伸手摸了摸石头做成的厚重墓碑,就像抚摸一个人的宽阔肩膀。 我不会再回来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再见。 然后她离开了,又是一阵风吹过,吹起她的风衣和黑色长发,小花在空中转了几圈,跌到地上,混进它的兄弟姐妹中。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另一场雨落下,然后化成泥土的养料,在来年春天,再于坟前,开满一地白色小花。 子弹是故意打偏的,扳机是故意扣晚的。 我爱她,愿她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