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扬】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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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还有暗中等待作乱的部队。联想到刚才贼人不紧不 慢的进攻,耶律洪基越发肯定了这一点。周围那些杂七乱八的军伍分属不同部落 不同将领,他们其中会不会混有贼人?一想到这里,耶律洪基顿时没有了安全感。 「皇上,阿思翰鲁朵亲军来前护驾!」正当他忐忑不安,萧藏奴突然便兴奋 的大喊起来。再看沿着灰河北岸,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影在漫山遍野火把亮光的映 照下,犹如黑压压的海潮漫过了平原和山野,气势雄悍如山。无数契丹铁甲骁骑 蜂拥而至,很快便将耶律洪基层层包围,领头将领十余人齐齐下马跪倒。 「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众卿来得正好,给朕拿下这些贼人!」耶律洪基突然胆气壮了起来。众将 领暴喝遵旨,正待整顿队伍进攻,前方战场突然喊杀声大作! 再看,适才辽军不但反冲锋被打退,而且贼人们借着这股势头开始加速冲锋, 不再稳扎稳打的对射。辽军刚退,还没有缓过气来,被这一冲竟被冲的阵脚大乱, 步步后退。尽管不少辽兵拼死抵抗,但是对方射过来的乱箭着实要命,洞穿铁甲 毫不费力,很快就死伤枕藉,对方的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纵马猛冲,辽军的人群 坚持不住竟突然溃了。 溃兵四下乱窜,贼人趁机突进到距离营帐不远的地方。接着无数火点亮起, 对方的弓箭手射出大片火箭,目标直指耶律南仙居住的大帐,火雨齐下,帐篷被 浓烟火苗笼罩。 数不清的贼人从四野夜色里冒了出来,追杀着辽军的败兵,弓弩射出的乱箭 顷刻之间射穿了不知多少盾牌和铠甲,辽军惨叫着好像被猎狗追逐的兔子。 「贼人有火器,保护皇上离开,翰鲁朵骑兵立刻迎敌!」萧藏奴和萧合达狂 呼乱喝,带头骑马冲锋,他们身后的御帐亲军们刚刚赶到战场还不及休息,便立 刻向对手展开了亡命冲锋,一时间无数人群马群搅成了一锅粥。 耶律洪基和耶律延喜在被侍卫掩护着仓皇转移之时,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狂热 的嗥叫,汉话羌话党项话契丹话什幺的都有,意思只有一个: 杀耶律南仙!杀耶律南仙!杀耶律南仙!杀耶律南仙!杀杀杀!杀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耶律洪基和耶律延喜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不解。 这些乱贼,竟是冲着耶律南仙来的? *** *** *** *** 数里之外的旷野之上,前来往这处集中的各路杂牌军中,耶律和安和他的三 千骑兵在战场的边缘徘徊,按兵不动。 普通士卒和大部分将官们都不知道其实前面有皇帝的御驾在,故此主将下了 严令妄动者斩首示众,军法当头,他们也乖乖的不动。数千骑兵排列整齐,黑压 压的一大片。只有耶律和安亲信的心腹牙兵们在耶律达德率领下充当拦子马外出 传递打探消息。 其实这些辽军们也不知道前面乱哄哄的是在闹什幺,看样子是部落之间的火 并,这种事便是在大辽境内很是常见。休说蛮夷好勇斗狠,便是契丹各部贵人之 间有私怨,动用私兵械斗的也是动辄数千人参与,甚至汉人之间群殴械斗的也是 常事,大辽就是以武立国的风俗,动拳头多过讲道理。 但是听得这动静也太大了吧,不知多少人参与。还起了火头,谁还放起火来 了?这可闹得有点出格了。但是主将似乎不想参与这趟浑水,那大家就都看着呗。 他们的主将耶律和安骑在马上,面色铁硬抿着嘴唇,看样子紧张的简直不能 行。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幺。 直到惊雷炸裂,火光撕裂夜空。 此起彼伏的巨大的红光闪亮了整个夜空,然后轰雷般的巨响回荡,直如惊雷 炸耳震撼心魄!浓烟雷火撕裂了黑夜,众人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数百道霹雳一 起炸响,大爆炸一声接一声,战马被惊得四下乱窜,不少人被吓得跌下马来。 怎幺回事?天神发怒了?! 触目所及的人群已经全部乱了,人喊马嘶奔突崩溃。千军万马的惊溃之声犹 如山呼海啸,道道霹雳炸亮夜空,伴随着浓烟和火光。 终于开始了!耶律和安的心一下缩紧又放开,刷的抽出了佩刀。 「孩儿们!萧藏奴作乱,勾结御帐侍卫作乱劫持皇上,随本官平乱救驾!各 个都有爵赏!胆敢退却者,族灭!」…… *** *** *** *** 耶律南仙是被那巨大的爆炸声给从车上震下来的。 她本来给吓昏了,但是惊雷般的巨响将她震醒。 她从车上摔了下来,衣服还没穿好,只是胡乱披了件狐裘,又裹了件布袍, 露着艳光四射的两条修长白腿,白花花的阴部和屁股都没遮全。她昏头胀脑的爬 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寒冷,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军卒和战马好像疯了一样四处狂奔,人马之间横冲直撞互 相践踏,火把扔了一地,到处火头燃起。特别是脱缰的战马四处狂奔,马背上的 骑手根本控制不住,无数人落马被踩死拖死撞死,人的惨叫惊呼、马的嘶鸣咆哮 完全混杂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好像霹雳惊雷,震的大地都在抖动,可怕的暴风 和气浪卷着沙石排空横飞。 这是怎幺了? 她的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 接着她就看到耶律延喜和皇帝在侍卫们的保护下仓皇奔来,耶律延喜一把抓 住她的胳膊,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快跟我走,接下来的话又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 然后数不清的战马好像决堤的洪峰狂涌而过,将所有挡路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别 的障碍全部淹没踩平,无数士卒也是惊叫着好像没头苍蝇般乱跑乱蹿,不时有人 被狂奔的马群撞翻踩死。 皇帝的侍卫们大多被冲散了,有两个侍卫就在她眼前被马群踩得成了血糊糊 的rou泥。 她便是再不懂军事,看到这种景象也觉得「兵败如山倒」这个词大概就是形 容眼前发生的一切。 「出什幺事了?」自己最后便是记得被皇帝捉jian在床,自己给吓昏过去了。 怎幺现在突然大军崩溃了,难道是开始和南朝打仗了?是不是被打败了?难道被 打败了? 「有贼人作乱!休再啰嗦!」耶律延喜少有的厉声喝斥。阿思翰鲁朵骑军不 愧是耶律洪基最亲信的亲军,便是在这等惊吓溃乱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在试图控 制住自己的马匹。而耶律洪基身边还有千余骑精兵努力控制住了局势,护卫着皇 帝等人试图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遍地都是狂奔的惊马和混乱的人群,还有可怕的火光,已经没人分得清 东西南北。这千余人只好守在一处石崖之下,这个地形比较易守难攻,外围是一 串鹿角,崖下乃是一处粮寨,侍卫们在核心紧紧围着三人,外面是翰鲁朵甲士, 用盾牌为阵张弓搭箭对着外面,凡是失控向他们冲来的马群,都是毫不留情的一 阵箭雨撂倒。 很快他们阵前便人马死尸累累。 核心三人在阵内气喘吁吁,耶律延喜脸色发白,眼神之中有着按耐不住的恐 惧。偷眼去看他的爷爷耶律洪基,却见这位大辽皇帝也是铁青着脸,惊魂稍定且 一筹莫展。 耶律洪基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 这些贼人难道会使妖法?这是什幺神通神力?这等神威,是天上的雷公降世 了吗? 他确信自己永远忘不了这恐怖的霹雳炸雷之声。 就在耶律南仙的大帐被烈火点燃之后,他的御帐翰鲁朵骑兵也几乎在同时发 起了反扑,数不清的骑兵形成了战马的海洋,在密密麻麻的灯火之中,能看到黑 压压的骑影一望无际,直到天边尽头,直接形成十几里的一张大翼,向贼人席卷 而去。 他确信这将会是最后一击。不论贼人如何了得,都不可能抵挡得住数以万计 的精锐骑兵的抄袭,他最信赖的御帐亲军们从不会让他失望,他们会为他解决掉 这些贼人。 但是接下来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甚至回忆不起来是如何发生的,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天塌地陷了。 遍地都是可怕的炸雷霹雳,人群中突然迸发的强烈火光撕裂夜空,人马残体 被火焰和爆风抛向空中,好像碎裂的稻草人一样落下。大爆炸燃出的火光和黑烟 白烟直冲霄汉,被炸裂的人群溃散奔逃,然后就是一片火海。整个平原似乎都被 这可怕的霹雳雷火点燃了,到处都是火海,到处都是地震。 数以万计的受惊战马便脱缰发狂了,在那片区域里没人能控制得住座下的战 马,所有的马都开始疯狂乱跑。甚至他都还没从那惊恐的震撼之中反应过来,他 眼前所有的军队都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耶律洪基明白他的军队数量越庞大乱起来越不容易收拾。而 那些贼人们还在,他们显然受的影响肯定小的多。此刻辽军已然大乱,这些身穿 辽军衣甲的贼人如果趁乱进攻,大事去矣。 然而怕什幺来什幺。 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突然自北面冒出来密密麻麻的雄壮骑兵,尽打辽军旗 号掩杀而至,混乱一片的营地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突击,片刻之间便杀入那些惊 溃的乱军之中。 这些人口中高喊奉旨护驾平乱,全都是字正腔圆的契丹语。乱军们不成组织, 被冲得四散,这些不明身份的骑兵乘机冲入,直奔耶律洪基所在而来。 难道真的有乱兵哗变了?!耶律洪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绝对是正宗的契丹铁 骑。这些骑兵也都是真正的辽军。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来势汹汹绝对不怀 好意!难道那百猜不透的内部jian细真的现身了?他还真是找了个好时机! 不用他吩咐,他最精锐的翰鲁朵骑兵们纷纷策马迎战,乱箭齐发如雨,霎时 对面人仰马翻倒下一排。但是对方的剽悍也非等闲,策马高速冲锋,还以乱箭, 双方使用的都是契丹骑兵惯用的战术,大张两翼很快便冲在一处…… *** *** *** *** 另一侧,唐云的耳朵刚刚恢复听力,但是头脑还是有些嗡嗡作响。 他没想到这虎崩炮的威力竟如此惊天动地,难怪宋朝造不出来了。若是能源 源不断地造出来,天下有何军队有何城池能当此神威?而他旁边的汉兵和党项兵 也都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刚才的爆炸不止是炸乱了辽军,也惊乱了他们自己。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天下亲身经历过这两样武器的,只有几年前在洪德寨 战场的宋军和夏军。在场的任何人都没经历过这等威力,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辽军一乱,无数战马四处狂奔,黑夜中不辨东西南北,反而将他们也冲乱了。 等他好不容易聚集起部分兵力,却见场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足够了,做到这一步就够了。这时候再不离开,等辽军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就来不及了。唐云知道,这只是前戏,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他正想下令撤退,却见到旁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人,手持大弓,正是何灌。 「你?!你怎幺来了?」唐云大惊,这家伙不是放弃了此次行动了吗?由自 己和云娘冒充他俩的身份引耶律和安入彀。他怎幺跟来了?却见他穿着一身辽军 的铠甲,手持大弓。眼睛死死盯着远方某处。 「你要做甚?还不快走!」 「那些辽兵为何呼喊护驾?莫非辽主真的在此?」何灌的眼神狞猛的吓人, 此时他已经不像人类,像是吃人的恶鬼。 唐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原来到底还是没放弃他的计划。 「那不过是计策而已,辽主岂会真的在此?你莫非疯了?」 「辽主不在此?那又是谁?」何灌的眼神犀利的好像锋芒宝剑,但凡神箭手 的眼力都是非常好的,而何灌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在黑暗之中,只凭火光,还有 无数混乱人马跑来跑去,但是他那一双天生的鹰眼偏偏就看到了在一处山崖之下, 被层层护卫着的身穿龙袍的大胡子契丹贵人。 那是龙袍! 虽然何灌没见过辽主,但是他知道天下之有一种人可以穿龙袍! 「你休要乱来!你不要命了?!」唐云知道此刻耽误一时便多一分危险,急 怒之下,便要阻止,但是恶战之下筋力疲乏还是晚了一步,何灌已经冲了出去, 往前急冲数十步站定,手中闻名天下的三石大强弓张开,雕翎铁箭搭上,弓呈满 月。 霎时间,森寒尖锐的庞然气势如狂飚乍起,直如鲲鹏扶摇,直上九天!何灌 整个人似乎和他的弓箭完全融为一体,禽弓之术最后的大招:鲲鹏杀,已然蓄势 待发。 辽贼,受死吧! 在松开弓弦的刹那,已经冲到他身后的唐云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眼前的空 气都起了无形的涟漪,何灌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激的衣袍鼓荡,而他们身后的人 似乎感觉到眼前引爆了一个虎崩炮,虽然无音也无形,但是那种扑面排空而来的 气势却让所有人避开了锋芒。 矢如狂飚,转瞬即逝! 唐云也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这一箭有没有射中目标,这等惊世骇俗的箭法, 当真举世无双!大音稀声,大象无形,何灌的境界竟然已经达到这等超凡入圣的 地步了。 「还不快走!」唐云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何灌的衣服大吼!这次何灌没有反 抗,转身便跑。 「快走!风紧扯乎!」唐云和何灌一起用党项羌语狂喊,然而已经晚了,突 然之间,似乎大地都在颤抖,滚滚雷鸣自灰河两岸传来,那是无数的骑兵纵马奔 驰的声音,接着便是狂风呼啸之声,万千箭矢从天而降! *** *** *** *** 山崖下,侍卫们一阵混乱。 耶律延喜震惊的几乎魂飞天外,他从没想到过天下竟会有如此的神箭手!而 今夜到底是怎幺了,到底是哪路贼人要来刺王杀驾?而贼人当中,竟存在着这等 超凡入圣的杀手。 这是凡人的手段吗? 他平日里只听说过南朝弓弩犀利,南朝的床子弩、八牛弩等奇门兵器射出的 弩箭能够击铁裂石洞穿城墙,在南京他就见过百多年前自南朝缴获的大床弩,那 射出去的都是标枪,扎人一扎一串,但是眼前这一枝射来的绝对是普通羽箭。 但是就是这一枝普通的雕翎铁箭,之前却只是一道rou眼无法看清的狂飙,精 准穿透了两名身着重甲的侍卫的身体,穿透了他们的盾牌和铠甲。甚至连大辽皇 帝御用的、天下独一无二的白犀甲都给射穿了。 他看了眼前的尸体,双腿不住哆嗦。若是这一箭被自己撞上…… 旁边,身穿一身侍卫铠甲的耶律洪基也难掩震惊恐惧之色。 难以置信,这样的神箭手,大辽国内存在着这样的人物吗?天下间有这样的 人物吗?只怕是传说中古时强极一时的匈奴、突厥中的射雕手也不过如此吧。 若非萧藏奴忠心,自己刚才和萧藏奴换了衣甲,现在这已经凉了的尸体必定 是自己无疑。 这个神箭手,还在暗中潜藏着吗?是不是在准备这下一次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耶律洪基突然猛醒,低声道:「快!作出混乱嚎哭的样子,假装 朕已遭毒手!」同时命令百余侍卫留守照例围成一圈,另一小队最亲信的侍卫护 着自己暗中转移。 若是平时两军对垒,这等神箭手便是有天大本事,他这大辽皇帝也不会正眼 看他一眼。但是现在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可怕的神箭手。 但是周围都是兵荒马乱,又躲到哪里去?再看前方交战之处,自己的翰鲁朵 亲军正和那群冲杀而来的叛军拼命混战。火光之中,到处都是骑兵人影晃动奔驰, 喊杀嘶吼惨叫响成一片,但是双方都穿辽军衣甲,也看不出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还有不少落单的骑兵四下乱蹿,也不知道是叛军还是自己人。 不过,穿过战场往这里杀来的骑兵已经越来越多了。那些叛军不知道是谁的 部下,竟在大喊萧藏奴作乱,勾结御帐亲军犯上作乱,以勤王救驾的忠臣自居。 这等话语颇能扰乱人心,不少周边经过的散兵游勇不知底细,竟不敢轻易参战。 其实这等计谋要破也不难,只需耶律洪基亲自站出来喊上两句,保证那些叛 军立刻要散上一大半,周围那些拿不定主意的兵马立刻都会群起攻之。他就不信 这些叛军个个都是真心作乱,其中被蒙骗的必定占了大半。但是自己一旦现身, 那个神秘的神箭手那追魂夺命的狙击说不定就要随之而来,结果他到底还是没敢 出头。 眼看着不知何时叛军大队只怕便要冲过阻拦了,耶律洪基却是一筹莫展。 难道,我耶律洪基做了快四十年皇帝,今日却要不明不白死在这一场叛乱之 中吗?连叛乱的主谋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对方似乎主要目标是耶律南仙。也就是 说,这可能是一场原本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叛乱。 自己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结果今日却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葬身此处吗?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却听得凭空卷起飓风般的密集狂啸。他抬眼望时,却 看到霎那间遮天箭雨横扫战场,刚才还在横冲直撞的叛军骑兵们眨眼间被射的犹 如刺猬一般,连人带马跌翻滚倒,甚至有不少御帐翰鲁朵骑兵也被射的惨嚎坠马, 人马尸体奔驰冲刺借着惯性不停翻滚摔跌,层层叠摞。 接着是如同滚滚沉雷的马蹄声,至少有上万骑兵正在向这里大举进攻! 什幺人?援军吗?还是别的叛军? 耶律洪基知道,在这样寒风凛冽的黑夜中,要形成这样规模的精准箭雨,只 有那种饱经杀伐、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百战劲旅才能做到。而在现今大辽之中, 如此素质的军队全部集中在两个人的手下,那就是奉命征讨阻卜叛贼的漆水郡王 耶律翰特剌和左金吾上将军萧阿鲁代。 来的是萧阿鲁代?还是耶律翰特剌? 接着却听的山呼海啸的声音:耶律合安犯上作乱,漆水郡王奉旨平叛,从逆 者族灭!众将士莫要附逆!杀耶律合安者赏万金! 来的是耶律翰特剌!总算是来了! 耶律洪基总算是放下心来,耶律翰特剌对自己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他相信 他看人的眼光。耶律翰特剌身为行宫都部署,随驾兵马皆归其节制。他又是常胜 名将,在军中威信极高,只要他出面,叛军必定瓦解。此地大乱,消息早晚会传 到耶律翰特剌那里,他之所以迟迟不愿弃军而逃,就是在等耶律翰特剌的军队前 来。 但是耶律翰特剌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若是黑暗中一阵乱箭连自己这边也当 叛军给误杀了,岂不冤枉…… *** *** *** *** 河边,耶律合安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这是怎幺回事?不是约定好了一起取皇帝的性命吗?怎幺陈王变卦了?看着 满地被射的状如刺猬的人马尸体,再看看耶律翰特剌手下那如狼似虎的精锐兵马 带起的漫无边际的死亡箭雨,耶律合安便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被萧燕六出卖了。 耶律翰特剌在阵前大喊:「耶律合安,你胆敢犯上作乱!死期将至还不受缚! 众将士,莫要从贼!下马跪地,便饶性命!」喊完便消失在牙兵的护卫之中。 然后他身边的甲士也出来几十个嗓门大的一通狂喊。 这是为什幺?明明大好机会便在眼前…… 周围的兵将们几乎已经全部下马跪地放弃抵抗,没有人敢于反抗耶律翰特剌, 再加上自己心虚,早无斗志。 完了……真的完了,自己身边只剩下侄子耶律达等数十名亲信,只要下一波 乱箭,大家都要去奈何桥报道了。 但是就在此刻,却见数十名御帐侍卫打扮的辽兵自黑暗中闪出大声叫喊: 「燕王在此,耶律翰特剌不得放箭!」 然后十数骑冲出,为首一人穿着御用犀甲竟是当今皇太孙耶律延喜!却听见 耶律延喜大喊:「耶律翰特剌,快快救孤王!」旁边还有一人,看不清面目,看 衣袍却似是御帐侍卫太保萧藏奴,却见他也是重甲护身,旁边十数名侍卫举着大 铁盾在旁护着两人,也齐声大喊:「耶律元帅,殿下在此,莫要放箭!」 然后乱箭突然停了,耶律翰特剌的中军竟然莫名的起了一阵波动。 好机会!此刻没人敢冒着误伤未来辽主的危险放箭! 耶律合安一拨马头,领着数十骑亲信策马往西跑去,此刻战场上的混乱还没 有完全平息。到处还都是乱跑乱蹿的惊马惊兵,他这数十人竟然成功混进了人群, 接着黑夜的掩护拼命往战场外侧跑去…… *** *** *** *** 直到黎明天色渐白,唐云和何灌等人才抵达五寨关所在山沟内。 虽然早已料到最终耶律翰特剌和萧燕六的兵马会出现,但是没料到他们来的 这幺快,而且破坏力如此暴烈,此次参加行动的千余汉兵死士,活着回来的不到 二十人。至于唐云所带来的党项武士,则根本就被抛弃在了战场上,一个也没有 跑回来。 契丹不愧是塞北霸主,耶律翰特剌所部的战斗力,着实令人感到恐怖。铁蹄 所至,杀人如割草,成片成片的毁灭一切生命。 若非突然之间乱箭停了,他们根本逃不出来。 何灌此刻精神竟然很是振奋,想来他也以为自己肯定射中了辽主。虽然不知 道当晚辽主为什幺会出现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他射中的是不是辽主。但是何灌 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竟像是已经卸下了心头重担,就好像多年的夙愿终于达 成了一样轻松无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至此,他们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老天爷了…… 「后会有期。不过,大概是后会无期了。」 「你还是要回西夏?」 「你射中的那个契丹贵人,不知道是不是辽主。若真是辽主,今夜之事恐怕 会引发辽国倾国报复。本来要栽赃给西夏,但是现在后果可能超出西夏承受能力。 我需回兴庆府好好看看形势,固然我不欲西夏得逞,但也不欲西夏亡国。」 「西贼也是我大宋的敌人,或许我该在这里先杀了你灭口。」 「你还拉的开弓吗?昨晚一战你开弓不下三百次,你的胳膊大概已经麻了吧。」 「哼哼,你却数的清楚。」 「再说你想灭口灭的过来吗?宋江你灭得了吗?辽国那边的人你灭得了吗?」 「你这样的人若为西贼所用,终究会是大宋的祸患。」 「你如何想是你的事。」 「你觉得你在这里所作的一切,坏了西夏的好事,回去能瞒得严丝合缝?梁 太后会不知道你做得好事?稍有不慎,你就会人头落地。」 「你不也一样吗?刀山火海都敢闯,你不是也活着回来了吗。」 「看来你是心意已决。」 「多说无益,你还是快点回宋境吧。说不定等会儿追兵就追过来了。」唐云 说完,便领着云娘拨马往西南方向走了…… *** *** *** *** 五寨关以北,沿着朱家川旧河道,十余骑正在亡命向西奔驰。马上骑手拼命 打马,完全不顾惜马力,只求争分夺秒远离昨夜的噩梦。 耶律合安伏在马上,累得喘不过气来,满脸尘土和汗水。 骑马奔逃了一夜,到现在只剩下这些人跟着自己了。 转眼之间,一场泼天般的富贵却成了泼天般的祸事。自己梦想改朝换代做从 龙功臣,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底是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人物们给耍了。不但 自己身败名裂,甚至家族都是死路一条。但是自己现在甚至都没有时间再去顾及 家属了。 他已经累的没精力和心思再去想为什幺萧燕六会突然变卦,为什幺自己会被 出卖?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自己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该怎幺逃命。 留在大辽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他国。南朝?西夏?高丽?大 理?回鹘?总之是要去一个辽主势力无法触及的地区。他自家明白,以他的罪行, 只要朝廷没有得到他确切的死讯,就会一直派人追杀他,直到海枯石烂。 而这天下间,有能力对抗大辽的,大概只有南朝。但是南朝会不会为了自己 对抗大辽?自己有没有这个价值? 或者自己可以飘洋过海,去海外倭国避难。自己是听说过的,大辽东京道女 真蛮子的地盘再往东,是高丽国。进了高丽国一直走,就能走到大海边。到了那 里做大船出海往东航行,就能到达倭国。 南朝据说也有商人和倭国有来往,想来也不会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远隔大 海重洋,或许自己能够躲过辽国的追杀。 但是要如何去高丽?或许先到南朝避难,然后再取道高丽?或者从南朝直接 找机会去倭国? 他正胡思乱想,胯下战马却是累得跑不动了,口吐白沫。他们这一群丧家之 犬活命都要靠胯下坐骑。若是累死了马匹,谁都别想逃命。眼见其他众人也全都 累的快不行了,耶律合安知道不休息不行,只好让众人下马,契丹是骑马的民族, 平时不管干什幺只要是骑马随身都要带着粮水草料,这时也解了下来,优先给坐 骑饮喂。 耶律达跑的头盔都没了,铠甲只剩了一半。因为为了减轻战马的负担,大多 数人都扔了铠甲和刀枪,只剩下了弓箭。 他晃晃悠悠的下了马,坐在地上好一通喘,真个是面如死灰。此时他一个粗 汉,早被昨夜的变故吓得魂飞天外了,此时脑子里完全是空白一片。只是看到耶 律合安,才想起来绝望是何滋味,他哭喊着爬过来哭道:「叔父,这是因何至此 啊?咱们怎幺办哪!这可是……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耶律合安可不像耶律达这般没出息,他敢做这等大逆之事,早就做好了心理 准备。他狠狠说道:「咱们被人当枪使了。萧燕六这老贼好生狡猾,他利用咱们 弑君,随后又借平叛名义将咱们灭口,他倒落个忠义名分。走着瞧,只要咱们逃 出生天,终有一天报仇雪恨!」 「这,这往哪里逃啊。」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我意先隐名埋姓入南朝暂避一时,然后或取道高 丽至倭国,或者去江南出海,总之离大辽越远越好。我就不信,隔着大海,朝廷 还能追过来不成?」 「大海?大海是啥?」耶律达莫名其妙,但见叔父对于后路似乎胸有成竹, 自己也放心了些。耶律合安懒得跟他解释,正想打发他统计一下看看还有多少弓 箭兵器及伤兵人数,突然之间嗖的一声尖啸,接着一名亲随脖子被冷箭射穿,血 洒满地死尸栽倒。 「啊!?」耶律合安也算是颇有武勇,团身一滚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周围 的亲兵们却乱了起来,本就已经心慌意乱,又哪里顾得上抵抗,都不看看敌人到 底什幺来路,只是想转身逃走。 但是冷箭成群攒射,哪里跑得出,转眼间三十多匹战马全部中箭被射倒,另 有十余人被射翻,余者全都不敢动了,只是趴在地上躲在马尸后面,用仅存的旁 牌遮护,同时乱糟糟的用各种语言乱喊,大意就是询问是哪路绿林好汉在此发财, 己方愿意将身上财物全部交出,只求一条活路。 至此时刻,大家都是心存侥幸,期望碰上的只是普通的绿林马贼,说不定还 能有条活路。但是只有耶律合安心知死期将至,若真是马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 会射杀战马的,因为战马代表着大笔的钱财,他们只会杀人越货。对方的目标一 开始就选择坐骑马匹,显然是为了不让他们逃跑,这只能说明追杀他们的追兵已 经到了。 却见旷野之上,仿佛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大群大群的精悍骑兵策马出现在视 野之中,他们全都是黑衣黑甲挟弓持刀,大约有百余骑拉着散兵线从三个方向包 围着向他们缓缓逼近。 「拦子马军!」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便是哭喊声一片。 身为大辽军将,谁不知道威震天下的契丹拦子马的强悍残酷,这些人都是真 正的冷血屠夫。早该料到追杀他们的任务必定会落在这些经常远探千百里的精英 杀手的手中,但是现在真的面对这残酷现实,所有人的信心都崩溃了。 敌骑从容逼近,不急不缓,根本就拿他们当死人一样。 突然,不知谁打了个唿哨,一时间缰绳齐纵战马嘶鸣。拦子马军士们齐齐拔 出雪亮长刀,策马举刀展开了最后的冲锋。 反观耶律合安众人,完全没有人想到过拼死一搏。 有人闭眼等死,有人趴地求饶哭喊,有人转身奔逃。但是如何跑得过快马, 无数马蹄踏起烟尘荡卷,就像一大排烟尘土线自地面上冲刷而过,快马冲过人侧, 刀光一闪必然带起冲天血浪,接着便是死尸栽倒尘埃。 待到数十骑冲过一趟,已然是满地死人。 耶律合安木然的看着滚在脚下的那颗人头,那是耶律达的人头。耶律达刚才 转身想逃,一骑快马自他身边掠过,只一刀就让他的脑袋飞上了半空。拦子马的 本事他是知道的,对付已经没有斗志的对手,根本用不到第二刀。 他现在是唯一还活着的人了。 也许他们是想抓活的?不对,萧燕六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乱说的。但是这些 人也许不是萧燕六的人呢? 若真是这样,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萧燕六这老贼垫背。 那斩了耶律达的骑士摘下蒙面的黑巾,策马直至耶律合安面前,冷笑着说道: 「耶律合安,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愿至陛下面前领罪。」 「想见陛下?某乃是陈王帐下远探拦子马军队率萧吼,奉陈王之命,来带你 的人头回去。你既然知罪,还不把脖子洗干净等爷爷来砍?」说完哈哈大笑。 耶律合安听了抬头细看,他原本是认得萧吼的,听他戏耍的冷笑,便知道今 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了。心顿时一沉到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灭绝。 「这幺说,是萧燕六那老贼派你前来灭我的口的?」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狂妄!」萧吼怒喝,接着却又说道:「灭你的口,还 用不着我。今日要杀你的人,是他。」 一骑战马出现,马上骑士冷冷得看着耶律合安,突然哈哈大笑。 「耶律合安,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当年你害死我韩家满门数十口的时候, 可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我韩月的手中。」 耶律合安仔细端详了对方一阵,才突然一惊。 「你……你真是韩月?你如何和萧燕六做成了一路?」他对于韩家之事早已 淡忘,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当年韩月虽然漏网,谁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对 耶律合安来说,韩月只是一个不值得自己在关心的杂鱼而已,但是现在他却活生 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焉能不错愕? 「哼哼,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韩月下了马,抽出长刀。 「等等,下令杀你全家的是萧燕六,你却是帮着仇人做事。」 「不过陷害我家的却是你耶律合安!天可怜见,没想到我韩月竟然还有亲手 报仇的这一天!对了,你想知道陈王为何临时变卦吗?」 「你……莫非是你?你怎能……」 「小爷我当年逃了之后,一直在红娘子门下讨饭吃。这下你明白了吧。」 耶律合安顿时觉得眼前冒金星,血气直冲顶门。这家伙是红娘子门下,必是 知道了此次计划的机密,最终陈王的变卦与他必定脱不了干系。这也解释了他为 何同西京留守司的拦子马在一起,这家伙原本就是拦子马的军官。 没想到,功亏一篑的关键便在这小子身上!当年自己害了他全家,现在轮到 他来害自己全族! 他突然疯了似的大吼一声,拔出长刀,直奔韩月。 两刀相击火星四溅,一道白光直飞上天,接着刀芒激搅,耶律合安的疯吼嘎 然而止,变成了呵呵的呻吟。 韩月的刀尖深深插入了他的腹中,血水迸流。 耶律合安好像一摊泥似的没了力气,软软靠在韩月身前,刀尖深入直到身后 透出,半身已被染红,脚下血流成泊。 韩月运刀一拖,直接开膛破肚,肠子内脏带着热腾腾的热气噗噜噜滑落而出。 耶律合安腿一软直接跪下,满口是血,摇摇晃晃便要栽倒。唐云反手一刀,电光 自颈中掠过,好大一颗人头溅着血花飞起。 一切又归于沉寂。 萧吼看着韩月,心中暗叫可惜。这样一条英雄好汉,阴差阳错之间再不能为 大辽效力,实为可惜。当年自己也在他手下听差,并肩驰骋何等快意,若是能回 到当年该有多好。不过这等事也就是想想而已,宦海沉浮这些年,他早知道有些 事注定快意不得。 不过,陈王并没有命令自己取他性命,只是这一点他便已经知足了。 韩月提着耶律合安的首级,交给萧吼。 「给王爷带个话,我韩月欠王爷的,如今已经偿还干净了。从今往后,我韩 月正式恢复李家之姓,不再是大辽之臣。以后世上再没有韩月这个人,我就叫李 月!」 说完,策马头也不回的奔西南而去。 一个时辰后,李月和唐云以及云娘在一处土岭下碰面了。 唐云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让李月发自内心的感动。两人自分手,各自执行 可说是有去无回的任务,谁都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真是没想到,两人还能活 着碰面。 「哥哥,大事成矣!」 「梁氏之计,终于还是被我们化解了。看来老天,还没有抛弃中原和西夏。」 「哥哥,你还是想回西夏吗?只怕……万一消息泄漏,梁氏岂能容你?」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能半途而废。爹爹的遗志,我不能随意放弃。况且现 在梁氏地位不稳,西夏国内情势复杂,我未必没有机会上下其手。倒是你,你真 的不想和我一起去西夏吗?」 「我这人,天生是个浪子的性子,不想在一地久待。当年在辽军之中当兵, 有军令在身,总觉得每天都有个目标。后来入宋,跟着那见鬼的弥勒教做神棍, 也不算空虚。后来再入红娘子门下,做些江湖勾当也觉得是个消遣。如今随哥哥 做下这般天大事情,反觉得以前经历真是味同嚼蜡。大事已了,心中空荡荡的不 是个滋味。云娘随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辜负了她。我想先带她游历天下,待到有 一天我走得累了,再去找哥哥吧。」 「既如此,我不强求。我与你说的西夏国内可靠之人的联络暗号,你都记下 了?」 「记下了。」 「将来有事需要联络,尽可以此为信。」 「彼此彼此,哥哥请多保重。」 「多保重!」…… *** *** *** *** 清晨,灰河狼牙村辽军御营。 此时昨夜之混乱依然彻底平息,但是遍地狼藉的凄惨情景还是提醒着人们昨 夜那场乱事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此时整个御帐周围遍布铁骑,一万多名阿思翰鲁朵亲军黑压压的蔓延数里, 层层包围着辽主御营。其余所有部族、所有军州、各部宫卫都被严格限制在自家 营盘之内不得外出、不得互相走动、不得私下交会;由翰鲁朵亲军会同耶律翰特 剌、萧阿鲁代、萧燕六所部的西北路招讨司和西经留守司数万精锐兵马巡视各处 监督各部族帐,有胆敢犯令者立刻就地处决。 而各部贵人首领随驾重臣近二千人,都一个不剩的全部集中在御营之内,承 受皇帝陛下的雷霆怒火。 昨夜先有贼人犯营,有后官兵叛乱,情势危急时,御帐侍卫太保萧藏奴都中 箭而死,若非将士死战,耶律翰特剌救驾来得及时,天子几乎陷于贼手! 这等惊天大事,着实骇人听闻! 其实看看御营外高杆之上挑着的那一个个还新鲜的人头,还有御帐侍卫们的 战马后面拉着血淋淋的残尸断肢,便知道皇帝的怒气何等的暴烈。这些人都是昨 晚作战不利的翰鲁朵亲军将领,上万精骑被不知名的可怕火器袭击,竟然大溃, 随后面对叛军攻击也是阻击不利,若非萧藏奴忠心护主,皇帝必遭致命狙击。 还有那些一同溃乱的别部兵马,还有被耶律合安蒙骗叛乱的叛军,他们的各 级领军将领和贵人同样跑不了。耶律洪基对于他们的处分只有一个:五马分尸, 然后悬首示众! 到目前为止,已经连续有二百八十九名将校和契丹贵人、部族首领被处死! 其余众臣则是长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冷汗直冒,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得自己 现在立刻变作一只蚂蚁,赶紧找个地缝躲进去,免得皇帝把怒气宣泄到自己头上。 御帐内,数十名御帐侍卫披甲侍立,目不斜视,便等着皇帝下旨再把谁拉出 去处死。他们都是昨晚力战建功的侍卫,不少人身上铠甲还有斑斑血迹。 而皇帝御案之前,跪着黑压压的群臣,不够资格进御帐的臣子近千人,在帐 外跪了黑压压一大片,周围都是精壮甲士们手持刀斧维持秩序。 整个大帐够资格坐着的只有皇帝耶律洪基和燕王耶律延喜。连昨夜救驾有功 的耶律翰特剌、萧阿鲁代、萧燕六三人都只是站着。 此时耶律洪基又看他的孙子顺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