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咬了
第一章 被咬了
初冬的大街没了往日的喧闹,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匆匆赶路。 从窗外收回视线,胡清看着慢慢空了的办公室也开始收拾手边零碎,准备下班。 小清啊,待会记得把门锁一下 倩红一边打卡,一边回头提醒还在座位上的女孩 好的红姐 顺势停下手里动作,站起来笑着目送女人离开。 早点走啊,最近天短的很,一会儿就要黑了,女孩子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一会儿我就走了 挥手告别女人,等办公室最后一个人走出大门,她开始检查门窗水电。 拉下电闸,最后环顾了一下公司,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落锁离开。 大街上比在办公室里看时更冷清,走出一大段路才能看到一两个人影,很多商铺因天越来越冷早早关了门。 随着天色不断加暗,空气中渐渐弥漫上层薄雾。缺少店铺光源,路灯也还未到开放时间,使得她常走的那段路异常昏暗。 看似面无表情赶路的她看到迅速暗下来的环境,心里一时骂开了花。 日爹的,说是黑得快也用不着变脸似的赶趟吧!老子这才走几步就他娘的黑了!什么鬼日的天儿?该死!cao! 脚步不断加快,直到看见临时站台那黑压压一片等车的人,狂跳的心脏才伴随着一阵深呼吸渐渐稳定下来。 别看她脸上跟条死鱼一样没生气,其实心里紧张的要命。虽然不断暗示自己长得足够安全,还是个一米七多膀大腰圆的女汉子。可毕竟还是女生,加之最近新闻报道的女生遇害案例增多,一个人走暗路就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这也导致她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毛毛的。这会儿看到人群,那股萦绕心头的不安才消散不少。 好在有惊无险。 呼出一口浊气,拿出手机查到自己要坐的6路车还有四五站,就开始漫不经心地爬楼刷消息。 曾经的大学宿舍群里,话题还是换汤不换药,围绕着各自男友展开。 说起来,她一直很迷惑,为什么现在除了各种情人节和纪念日,什么双十一双十二也要开始送礼物了?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她表示很不懂。 总感觉谈恋爱好麻烦啊~果然还是自己一个香! 莫名优越起来的她并没注意到朝自己不断靠近的大高个。直到被人一把拉到怀里还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状。 等反射弧接收到信息,某一米七女汉子就开始用她那比一般女生粗壮的身躯使劲扑腾起来,同时嘴里泼妇一样咒骂出声。 我艹啊,神经病啊,你特么谁啊?什么傻逼玩意!麻溜地快松开老子! 各种扫阴腿、踩脚掌加铁砂小拳拳下,对面非常给面子地松开了她。 胡清这才注意到这人比她还高一个头,整张脸被头上一顶圆礼帽遮得严严实实。常年和女生打交道,习惯俯视角度的她,猛一仰头看人还有些许别扭。 默不动声地拉开了些距离,她也只能看到对面人光洁的下巴 这人吃啥玩意长得,不缺氧啊? 心里嘀咕着,嘴里也不停咆哮 你干什么呢? 冷下脸,胡清怒气冲冲地朝那怪胎发问。 喂!说你呢傻大个!现在给我装什么哑巴? 刚不是挺牛吗?继续啊?咱看是你厉害还是警察厉害! 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继续恶声恶气指控 要有什么大病就不要出门!不求你做多大贡献,别扰乱社会秩序占用公共资源行不! 也挺大一人儿,可惜脑子被驴撅了? 嘟嘟囔囔一大堆,对面连口气也没喘。 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再看看眼前木讷貌似精神不正常的怪人,胡清觉得有点丢脸。 眼看这人是几脚踹不出来个屁了,她平时也还算温和,不是胡搅蛮缠爱把事情闹大的类型,最后嘀咕了一句就想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哪知她刚迈开半步,自己手腕就被人牢牢扣着了。 我擦嘞!特么自己这是被碰瓷了? 一脸狰狞回头,正准备给某个神经病来场社会主义爱的教育,一大片黑影就朝她压了过来。 二十多年,她从没哪天觉得自己心理历程有今天这么丰富。 满脸的狰狞凝固在脸上,条件反射地想往旁边躲,可惜手腕被人扣着根本躲不开。只能随着惯性踉跄好几步,然后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身上还压着个死沉的男人。 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 我艹啊!老子的屁股,老子的尾巴骨,老子的腰 龇牙咧嘴地揉着成了四半的屁股,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同时从手肘传来。 哦豁,绝逼挂彩了,我这运气真是 本就因会上被批评郁结于心,这下被一连串突发情况搞得她直接心态炸裂,一发不可收拾。 你特么就是有病吧! 忍着身体的疼痛,胡清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瞅着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了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喂!你什么意思? 粗鲁地推攘着那人,那人就跟真的昏迷一样没一点反应。 喂!搁这儿装什么死!我这医药费你是肯定要赔的!别想让我当冤大头! 喂!你是死人啊! 使劲一踹,男人就像一滩烂泥一样从胡清身上滑了下去,只不过手还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 心里咯噔一下 胡清突然发现,就算是冬天这人手的温度也太低了,简直,就像一具尸体 食指不受控制地伸到那人鼻端,两秒后又触电一样缩回。 没有呼吸!死了!? 喂!我不认识你啊!你可别害我! 周围人可都看到了啊,我没动他!是他自己把我扑倒的! 肯定是他有什么突发疾病! 谁帮忙报个警啊? 看着落在自己身边几步远的手机,胡清伸长手臂使劲够了够,可只能碰到手机的边沿。 谁来帮忙把他移一下? 帮帮忙! 求你们了! 别光看热闹啊! 无助害怕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看着嗡嗡嗡却没一个伸头的人群,生理盐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哭什么哭!先自己这模样不够惨吗? 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扭回头继续掰扯自己手腕上的大手。 那人咋了? 看那女的表情,够呛! 这人什么情况?看穿的也不像流浪汉啊? 两人认识吧? 那人说他们不认识。 这妮儿真是倒霉,哎~ 人越聚越多,以他们两个为中心的真空带却越来越宽。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上前。 也能理解,人都是驱安避险的,没人愿意为陌生人冒风险蹚这趟人命官司浑水。 不管她怎么拉拽,手腕上的手就像焊在了她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大脑一片空白,彻底丧失思考能力,只能本能的寻求帮助。 含着泪光的希冀眼神望向四周。被看到的人慌忙左顾右看错开视线,唯恐被麻烦缠上。 有几个心软的路人看不过去,拿手机报了警,但也没敢上前搭手。 车来了,最后一班,快走! 吵吵嚷嚷间,各线路的末班车陆续进站,人群渐渐稀疏起来。 不多时,胡清要坐的6路也到了。 猛地弯腰去咬扣在自己手腕上,那五根冰冷白皙的手指,做着最后挣扎。 可是直到最后一班6路开走,整个站台就剩她一个人,那只苍白的手还是牢牢固定在她手腕上,让她只能一直维持半躺姿势。 初冬的温度并不高,地面上的凉意渗透衣服,一直没进她的五脏六腑。 最近工作生活上受的委屈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眼眶蓄积的泪一颗颗落下,像泄堤的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她觉得自己真窝囊,永远谨小慎微地活着,家里也好单位也好,她总是退步那一个。 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可还总被杀鸡儆猴,当会间的批斗角色,还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家里经济重担交给了她,还是被要求着懂事,再懂事一点!现在呢,又莫名其妙摊上命案!为什么都追着她,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啊!不公平! 身后的站牌灯打在她鼻涕眼泪糊了个满当的侧脸上,看着有些可怜。 她想,她现在绝对丑极了。比丑小鸭还丑小鸭那种。 还好周围没人看见她这幅样子,算是不算安慰的安慰吧。 要不然,人家可能误以为自己见鬼了。 说到鬼 僵硬地停下了脑海里纷乱的想法,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那个人尸体,然后又立马移开视线,身体控制不住颤栗。 救命! 救命! 她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叫着。 好害怕 往日迅速的警车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迟迟没来,她期待的警笛一声未响。 夜色越来越深,周围也愈加寂静,仿佛整片天地只剩下了她和身上这具男尸。 在一片寂静中,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充斥在耳旁,让她本就恐惧紧张的心脏阵阵抽疼起来。 这宛如恐怖片的开场氛围,让人一动也不敢动,害怕突然冒出来什么可怕的鬼脸。 但是,天不遂人愿。 在她心里那根弦绷的不能更紧时,身上的男人动了。 先是手指颤了一下,然后一点点蜷起,力道越来越大。被抓住的那只手腕,像是要被人生生捏碎碾成齑粉,一声痛苦闷哼从胡清恐惧到失声的喉里溢出。 明明疼得浑身直打哆嗦,但平时打针都要喊两声的人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惹恼了身上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 原本停歇的生理盐水又不断涌出,沿着眼角滑下,经过她紧抿的唇落在衣领上,晕开一片片水渍。 下一秒,胡清整个人被男人猛地搂到怀里。 或许撑不上搂,只能说是被一股大力拽进了他的披风。 她像只最为弱小的猎物,被食物链顶端的强大捕食者锁住,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绝了所有生路。 在一片黑暗里,男人血红的双眼格外醒目,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就被他接着露出的,闪着寒光的尖长利齿吓得凝滞了所有思路。 身体本能抽搐着想退后,可是早被钳制住的她只微微挣扎扭动了几下,就被更大的力道压迫到再动不了分毫。 男人埋首在她颈项 有什么湿润冰冷的东西舔舐过脆弱的脖颈,引起一阵颤栗。 唔~ 冰凉的利齿撕破细嫩皮rou,扎进流动着guntang血液的动脉瞬间,胡清抑制不住闷哼出声。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响起,充满年轻女孩生命力的血液不断涌向男人的喉咙。 随着失血越来越多,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何况还被一具寒冰一样的身体紧紧搂着。 眼前黑红一片,耳边响起杂乱的嗡鸣,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 在肾上腺激素急剧分裂下,心脏跳动越来越急,好像要耗尽女孩最后的生命。 也许是她还有太多遗憾,也许是她太怕死,或者是她放心不下自己仅剩的血亲 让她撑起最后的力量使劲推拒男人的胸膛,嘴里吐出绝望迷茫的希求。 不要我我 不想死 可惜,女孩为自己生命所做的最后拼搏,也并不能撼动对方丝毫。 谁?有谁来?谁能来救救我 谁都行 救命 我不想死 求求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那份希望也愈加渺茫。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天上飘下,落在她砖红色的棉服上,一点点化开。然后又被更多冰凉轻盈的东西覆盖住。 下雪了吗? 果然,都是骗人的,遇到危险会被人救啥的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在期待谁? 明明,谁也没来,谁也,不会来 也许,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她是个炮灰都算不上,比尘土还渺小的存在所以,不会得到救助吗? 无助地听着耳边自己血液被吞噬掉的声音,眼皮强撑几秒后不甘地闭上,坠入永久的黑暗。 好冷 她,一直最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