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紀芸茹
第五十六章,紀芸茹
不多時,東西也就備妥了,他也馬上大手一抓,捏碎了不少炭木,弄得整手都是炭灰,然後開始在紙上塗抹起來,起初他先是用一雙大手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四處滑過一番,才子們圍在女子們身後瞧,二娘當時是被畫的身分倒也好奇他那神乎其技是如何辦得。 「別太近瞧,我會緊張。」脖頸後忽然感到氣息吹拂,未料竟是二娘和讓他作畫的女子靠得太近了,景文被嚇了一跳,以為是徐定海捉弄他。結果兩女皆是被他說得一凜,連忙往後退了些許。 但見他的手法,先是把大致的輪廓先抓出一個大概,然後分出基本的亮部與暗部,留白處為亮,塗炭處為暗,最亮處放任不管,暗處則越發的塗黑,偶爾稍稍褪掉少許做反光處,大範圍的抓出大概之後便開始針對一些細節做加強,景分遠中近,近者越加的細畫,遠者則只有光影,不做細修,這也才一炷香而已,眼前的景色已經被他掌握了八成之多。 眾位才子無不驚訝萬分,在場眾人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卻沒看過有人能畫得如此之快。 「林先生好手藝,不過這速度未免」徐定海頭皮發麻,自忖讓他對著一樣的景物做畫,他也畫不了這麼快。 「嗯,果然還是有點慢吧,太久沒畫生疏了。」他撓了撓頭,眾人差點沒往同個方向倒,這還慢,都沒人快得過你了。 「林先生何必如此著急,慢慢來即可,可沒人趕你。」那女子笑道。 「以前偵察敵情練的,慢了可跑不了了。」景文乾笑了聲,其實自己只是急性子而已,加上教他畫畫的老師是個職業漫畫助手,本身速度就快極,常常把速度不夠快趕不上截稿日掛在嘴邊,所以他也算練出一套絕技。 「先生還曾經投身行伍麼?」幾名才子兩眼發亮,看起來就是對於軍旅生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的樣子。 「不能算是,以前接了一個南方的鏢,正好遇上當地戰亂,被抓去當了一陣子斥候而已,幸好後來還逃回來,說起來也是有點丟臉。」景文順口胡謅,二娘一陣偷笑,看他那慌亂的模樣也猜到他再編也編不出東西來。 「說起來,少當家近來正為了鏢局改名一事費神呢。」二娘朱唇微啟,提點提點他,景文一拍腦袋,啊對啊,這邊這麼多才子,幹嘛不讓他們幫忙想。 「二娘所言甚是,其實我這幾日也是著實困擾了一番,倒也還不知所措。」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先生若不嫌棄,小女子願為先生題名。」 說話的正是那名讓他作畫的女子。看了看自己胡塗亂抹的風景畫,他有點靦腆的看向她。 「姑娘大恩在下無以為報」 「先生不必回報,就是,這畫小女子能否留存?」她似是以為他要婉拒,連忙說道,景文倒是一愣。 「這,這畫本來就是要相贈予姑娘的,紙張碳墨都是出自姑娘,我不過就抹抹而已,要留也得問過姑娘才是。」景文一臉困窘,本以為自己經過這麼多女子千錘百錬一番,沒想到跟陌生女子講話卻也是不知所云緊張半天。 到底是和大人說話不同,當時也是竹芩問話他答罷了,至於二娘翎羽怡柔花兒姐小玉兒,也就熟吧。 「沒有先生手筆,小女子就是紙墨再多也不得名畫,只是,卻還有一事相求。」女子靦腆的看著他。 「姑娘直說無妨。」景文認真地看著她,洗耳恭聽。 「落款可否書上,相贈定漪四字。」她羞怯的說。 「可以啊,哪個定哪個漪?」 「先生,定海的定,漣漪的漪。」徐定海在一旁笑著搓著手,景文一個皺眉干你什麼事,等等這兩個人名字怎麼有點像。 「怎麼又是你的定了,徐先生休要戲耍在下。」景文笑道。 「沒有戲耍,小生怎麼敢,不瞞先生,定漪正是舍妹,目前尚無婚配。」徐定海微笑道。 「沒人問婚不婚配好嗎?」景文和定漪同聲道,一個笑罵一個嬌斥,話音一收,定漪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頭。 「請先生不要誤會,定漪只是,想先生不便如家兄一般,逢人便問婚配。」女子羞赧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定漪姑娘也且莫放在心上,我也別無他意。」景文覺得臉有些漲,撇向一旁看到二娘,雖然她端坐如斯,兩眼卻是笑開了花。身旁的翎羽也是一樣的目光。 可惡,又聯合起來取笑我。 「不知道先生對於名字方面有什麼要求呢?」為了轉移尷尬,定漪連忙問道。 「是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就是覺得通辦這個名字也太隨意了點,感覺好像我們收錢什麼都做啊。」景文苦惱道。 等等,其實錢夠多的話,殺人越貨好像也,不行不行,要這樣搞我自己來就行。 「所以先生是想聽著順耳就是了,也沒這許多要求。」定漪輕輕一笑,「先生若不這樣,定漪回去想幾個讓你選,擇日給你送到府上,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這怎麼好意思,也太麻煩姑娘了。」景文連忙道,「你叫我去你府上拿便是了。」 「大哥,那也得定漪姑娘差人來尋你不是,還不如她直接讓人送來,」翎羽笑著推了景文一下,後者才又驚覺,也對欸,又沒有手機了,翎羽又接著道,「大哥想問人家府上哪裡,卻也無需如此著急於一時啊。」 「不是,我這是不想麻煩人家而已,有你這麼說話的麼。」景文傻眼,這你也能拗。 「林先生直問家兄便是了,那麼定漪便先回去準備準備,還請林先生稍待幾日。」定漪點了點頭,跟著丫鬟先走一步。 「先生,我們還要上聚花樓再下一攤,你可要與我們同去?」一個才子打著酒嗝問道,連忙捂住嘴。 「聚花樓?」怡柔好奇的看向二娘,二娘搖了搖頭,笑道:「小孩子莫問。」 這自然是一個上青樓的節奏了。 「各位好意在下心領,今日能夠結識各位實乃萬幸,還得謝謝徐先生犧牲小我,讓我誤會他是不知哪來的好色之徒,這才得以結緣於各位。」景文抱拳以謝,眾位才子才女皆是擺了擺手。 「先生沒有誤會,徐先生就是一好色之徒,這頭銜卻沒有錯,萬萬不要替他開脫。」好幾人同聲道。 「你們也太沒義氣了罷!」徐定海驚呼道,然後馬上正色看向景文,「先生,真的不跟我們去逛窯子,啊不是、上聚花樓、璀月樓、忘離樓、婉芯樓、浮玉樓、芠璨樓、瑜樞樓,賞玉玩花,陶冶性情麼?」 頓時所有人都露出參雜了詫異、驚恐、鄙夷、好奇的眼神,究竟你如何把這一帶大小青樓如數家珍,竟然還好意思反駁好色之徒的號稱。 「先生盛情,景文難以推卻,只是,我妻許我以完璧,我卻贈其以破席,這實在說不過去,景文斗膽,不敢妄稱君子,卻也知一諾千金,斷不可違,還請徐先生相全。」景文微微頷首,徐定海抱歉的騷了搔頭。 「林先生指教的是,指教的是,莫再說教了,再說下去全金陵的女子們都要爭著上門提親了,到時我可幫不了你。」徐定海悄聲在他耳邊道,景文卻是一頭問號。 「那,林先生我們就先行一步了,以後有聚會再尋你來玩。」 「好的沒問題。」 「林先生,契約我擇日尋人與你送去,期待下次聚會與您相會。」 「那就有勞了,我也一樣期待。」 「林先生,我先前有看您的舞蹈,下次相約可否教我兩招,還請不吝賜教。」 「當然可以一定一定。」 一一與才子們送別,竟是有如主人一般,讓景文有點受寵若驚,不過看著徐定海帶頭的身影遠去時,倒也尋思這些才子們尋花問柳,才女們都上哪去。 正這麼想著,二娘翎羽蹦跳著挨到他身旁,燦笑著看著他。 「先生先生,可有婚配?」翎羽笑了笑。 「還沒還沒,你們兩個又來取笑我,怡柔呢,怡柔快來看你大哥讓人欺負了。」景文板著臉四處張望。 「什麼欺負,說得這般難聽。」二娘嗔怒道,「文師父,你不上窯子的話,幾位姑娘問要不咱搭著畫舫遊湖兩圈,還有先前名震京都的歌妓紀小姐彈琴唱曲,也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景文皺起眉頭,他是蠻喜歡聽音樂的,不過古代的樂曲怎麼聽都怎麼想睡,實在接受不了,可是二娘他們都是滿心期盼的樣子,卻是也不好拒絕,「那我們便去罷。」 「啊對了,紀姑娘似乎是不輕易唱曲的,這點須先與你說清了。」二娘補充道。 「噢,倒也無所謂,不唱曲我就聽琴便是,也是快事一樁。」景文鬆了口氣,有些唱腔他是真接受不了,只有彈琴的純音樂反而單純些。 景文未曾搭過畫舫,二娘也是,翎羽和怡柔往日本就是大家閨秀,卻也覺得平淡無奇,就看著兩人東張西望的,一陣好奇。 「文師父,你坐過船麼?」看他雖然好奇的張望一番,走在板上卻穩若泰山,相比之下搖搖晃晃的二娘就顯得初生幼鹿一般,景文笑著伸手與她搭著。 「搭是搭過,卻不是這種船,要再小一些,便如舢舨一樣,上陸能六人合抬,划起來可累人。」 眾人坐定以後,一位女子風塵僕僕的上了船,身後跟著一個丫鬟手上抱著琴,景文猜她便是那位紀姑娘。她身形修長,五官端正,氣宇不凡,若是沒人說道卻也怕是無人知她歌妓身份。 頭戴玉釵金葉,秀髮烏黑柔亮,透出些許棕褐色澤,俏臉粉黛略施,淺顯的將她玉質天成稍稍往上推了幾分,桃紅胭脂抿朱唇,娉婷稠緞繫柳腰,身姿飄搖隨風擺,舉止溫婉伴柔芳,她蓮步緩緩從眾人身前而過,宛若天仙落凡,竟是除了景文以外眾女都是看得一呆。 而我們百花叢中一點綠的中士先生此時則在船邊玩水,嗯沒錯,整艘船就他跟船夫兩個男的,就是船夫也是看得一呆,而他就像童心未泯似的在船邊撥著水玩。 這倒引起紀姑娘的注意,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她走到畫舫中央的位子,擺好琴,身姿優雅地坐下。 「小女子紀芸茹,這廂有禮了,帶來幾首琴曲,在此為各位獻上。」紀芸茹朝著眾姑娘們微微頜首,便開始撫琴。 船夫也在這時開始擺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