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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难受都仿佛找到了缺口,一下子汹涌而出,把卫桓吓住了,“没,没什么?阿寻你怎么了?”满腔愠怒登时哑了火,他一愣,慌忙上前要伸手抱她。姜萱退后一步避开。“我很累,你知道吗?”伸手扶住廊柱,哭了一阵,缓和了些,姜萱止住眼泪,只积蓄已久的情绪打开了缺口,却一下子收不回来。她倚着廊柱,静静看着前方,说她很累,视线穿过卫桓的脸,不知投到远远的哪一点上。她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也爱照顾重视的人,她视为责任之余,也很乐意。譬如姜钰,譬如卫桓。但她真不是铁打的,她也有疲惫的时候。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面对咄咄逼人的卫桓,她突然觉得无法忍受了。她侧头问他:“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裴文舒?是不信我么?”对于曾经和裴文舒的婚约,时也命也,她不想评价些什么,只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对他也没什么情爱更不会不舍。她对卫桓解释剖白过不止一次了,可每到下一回还会这样。卫桓急道:“不是,我没有不信你。”是真的,他真从没怀疑过她的,他可以立即发誓!他真举起手:“皇天后土,今日若我卫桓当真有怀疑过你一丝,教我……”姜萱制止了他,赌咒之言,总不是好的。“那你为什么这样呢?”她静静倚着廊柱,仰看斜阳西下后越发暗沉的天空,喃喃:“你为什么不能多体恤一下我?”她是问他,又仿佛不是问他,人怔怔的,暮色下苍白的一张脸脆弱极了,仿佛一碰就会碎。卫桓心下大痛,他无比的自责,无比地怨怪自己,两步上前扶住她的肩,急道:“是我不好!阿寻你听我说,我没有,……”没有不体恤你。“你有。”姜萱轻声,却很肯定。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定定片刻,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疲惫,只是以往都没这般强烈罢了。“你这性子,我很累的。”归根到底,还是他的性子问题。“你能不能改一改?”姜萱拨开他的手,站在台阶上和他平视。今日说到了这里,很多积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我知道你这十几年是有多不易的,我都理解,我能体谅,可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你能不能试着改变一下?”没错,一直以来卫桓给她的感觉,是他不愿,他抗拒改变,不愿意旁人走进他的世界,更不愿走进旁人的世界,孑然一身,最多,也就添了一个她和姜钰“从前你没有的,现在都有了,舅舅待你如何?符非符白又如何?”这就是亲情。“徐乾如何?贺拔拓薄钧如何,陆延又如何?”这就是兄弟情,战友情。“当初在定阳时,咱们杀了丁骏引丁洪生疑,徐乾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徐乾能为弟兄为两肋插刀,愿意抛弃一切跟随他出走,包括亲长家人和多年奋斗得到的军职。但后来,卫桓却说复仇后可一走了之。姜萱当时理解,但难免有一丝失望。他这性子,她当真是下了水磨的功夫,给了无数耐心想出无数法子,说是殚精竭力也不为过。可他呢?磐石无移,他始终都不能主动迈出一步。姜萱仰脸,看泛灰的云层在朔风中快速流动着,太阳下山了,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冷风灌进廊下,她脸面生寒。平时她有耐心的,只今天她真的很累了,沉沉的疲倦席卷全身,头疼欲裂,她低头,按住抽痛的额角,突然不想再说话:“我想安静一下。”她话罢转身,推开房门入屋,把门掩上,脱力重重地靠在门扇上。……背靠隔扇门缓了一阵,姜萱才恢复了些力气,勉强撑起身体,进了内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她真的很累。习惯了照顾人,其实她也想被人照顾。回想当初和徐州裴氏定下婚盟时,她虽对裴文舒没什么男女之爱,却很满意他。现在细想想,其实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但凡她和裴文舒在一起,都总是他照顾她的。姜萱习惯了照顾人,上辈子父亲去世后,她照顾彷徨且没有生存技能的mama;这辈子,她要照顾秉性甚柔的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作为嫡房的一个主心骨。后来变故发生,她照顾弟弟,照顾卫桓。她习惯了照顾人,也乐意照顾他们。但其实,她也是很渴望被人照顾的。或许她潜意识把这个角色放在未来夫婿身上,所以当初卫桓对她暗生情愫,她却完全没察觉。因为她没考虑过,他年纪还小自己一些,她潜意识其实是想找个年长的,可以照顾她的。她也有个想依靠的时候。卫桓不是不好,只是和自己当初期待的总有那么一些差异。所以疲倦堆叠,她现在真的很累很累。她想,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双目放空看着帐顶,出神一阵,她阖上双目。只这时,外头却响起敲门声。“阿寻!”卫桓敲门声很急,慢一拍他奔上前房门已被拴上,他大急:“阿寻,阿寻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我……”高声急喊,恨不能破门而入,“砰砰”的擂门入耳,姜萱头疼得更厉害。她捂住额角:“你放过我行不行?我累了!”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吗?猛扯过被子蒙住头脸,被角扫过床头小几茶盏落地,清脆“啪”地一声,擂门声戛然而止。姜萱这才好过了一些,沉沉疲倦,她在被下侧身,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先让她歇歇吧。有什么事都等她歇好了再说。……姜萱沉沉陷入昏睡,卫桓却慌了。她说,“你放过我行不行?我累了!”本意是让他不要檑门,让她好好歇息一下,只心下大急的卫桓入耳,却生了歧义。她说她累了,然他放过她?心脏刹时紧缩,她……这是不想要他了?不可以的!不是这样的,他错了,他可以解释!心急如焚,却不敢再擂门呼唤,卫桓听得分明,她声音疲惫中带着隐疼。急,乱,愣愣站了许久,他慢慢倚着房门坐下。他想和她近一些。坐了不知多久,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黢黑天幕悬着一线寒月,又孤又冷。卫桓的额角贴在门上,怔怔地想。他彷徨,震惊又自责,竟从来不知她素日的温柔婉转下,还掩藏了这么多不渝的情绪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