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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和青州相隔了冀州和太行山脉,旧日王芮和姜琨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也就对方和张岱结盟取下北冀州时,他稍关注关注,仅此而已。太行山可不是好跨越的,双方历来河水不犯井水,这突然遣使是?不过不管如何,阳信侯来使,王芮自不会怠慢,立即命,将人请到前厅。于是春宴中止,王芮起身,领着心腹文武往前厅去了。梁尚四旬许年纪,形貌清癯,一见通侯至,便长揖见礼,“久仰王侯大名,今一见果然雄武。”“诶,梁长史过誉了。”上首哈哈大笑,梁尚扫了眼,见通侯粗豪略胖,果然和讯报一致,于是便笑:“梁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见过礼,双方分宾主坐下,寒暄也有几句了,王芮也不废话:“不是姜侯突然遣使,有何指教?”梁尚神色一正,站起拱手:“在下此趟奉命前来,实乃为王侯解忧。”“哦?”这话说的,下首文武面面相觑,王芮错愕后哈哈大笑:“且说来听听,我有何忧需姜侯相解?”梁尚一笑:“王侯可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此来,正要为王侯揭已卧于汝榻上之人。”“上郡郡守卫睆卫定之,此人,真名卫桓,乃河间颉侯张岱之弃子!”“此子狂妄枉顾父恩,心狠手辣戮杀嫡母嫡兄,与颉侯势成水火,不死不休!昔日颉侯千金悬赏其首级,此子恨毒已深,今蛰潜之外,无非为了积储势力,待他日成气候卷土重来!”梁尚肃容:“王侯惜才,将此子收于麾下委以重任,只可惜,此子绝不甘于人下,他日必反!”掷地有声一句话,他拱手:“我家君侯不忍王侯被其蒙蔽,故遣我来,告知此事。”梁尚直视王芮,王芮笑意已敛,淡淡问:“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这卫定之即是卫桓?”颉侯那事儿闹得挺大的,可以说北地基本都传遍了,王芮当然也听过。说那卫桓一心复仇,他是信的。但问题是,世间名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平白过来一番话,就想他自毁臂膀吧?这不可能。这一点,梁尚当然早有准备,他一侧头,身后随卫立即呈上两幅画。“这一幅,乃颉侯府画师回忆旧时,绘的卫桓画像。只画是新的,王侯可能不信。”画像一打开,十五六岁的瑰丽少年,凤目斜飞眉如刀锋,寒如冬月霜雪,极俊美极孤冷,不是卫桓还有谁?只不过,卫桓不爱画像,也没人给他绘像,所以画是新,说服不了人。不过没关系,梁尚示意打开另一幅画:“此乃卫桓生母,卫夫人之像。”画卷徐徐拉开,一绝色女子跃然其上,两弯青黛娥眉轻轻扫,一双妩媚凤目斜斜飞,凝脂琼鼻,点绛薄唇,云鬓堆砌映花容,一颦一笑皆国色。卫桓五官,与此女却有七分相似,只他的面型线条更冷硬,眉峰极锐利,如刀锋一般的弧道划开,教瑰丽颜色不染半丝女气。只若画中女子为真,说她卫桓有密切血缘那是丝毫不存疑的。梁尚示意将画像呈上,笑道:“生子类母啊。”这真是早年的画像,不是做旧的,如若王芮不信,回头让人验看也无妨。“倘若王侯尚有存疑,不妨打发人探听一番,在下言尽于此。”梁尚不再多说,拱了拱手,扬长而去。王芮垂眸细细看过画像,抬眸,面色阴沉如雨。……心下大疑,但就此笃定,却太草率了些,王芮一边使人验看卫夫人画像,一面命火速临摹,而后连夜使人带上临摹像去了冀州。他问凌夫人:“卫定之是你的姨表外甥?”问是状似不经意的问,只凌夫人心下一突,她笑道:“姨母家寻得的。君侯也知妾,幼年离家,人都记不清了,全赖姨母得力。”不着痕迹,将责任推了出去。凌夫人姨母一家不过平头百姓出身,骤逢富贵,日常行事颇有不少愚昧失妥之处。王芮听罢,心中猜疑更添几分。他也命人去查。依仗凌夫人的姨母家当然不会乱说话,他们将“找人过程”和盘托出。这个过程自然是经不起仔细拷问的,于此同时,去冀州的查探的人也赶回来。查探其实不难,卫夫人得宠这么多年,见过她的人不知凡几。卫桓也是,他孤僻归孤僻,有些场合也必须露面的。母子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根本无法伪造。王芮大怒:“好一个卫桓!竟如此包藏祸心!!”昔日有多欣赏,如今就有多愤怒,连凌夫人都受牵连挨了一记耳光,姨母全家投进大狱。他冷冷道:“此人不能留。”这是不必说的,都尉陈赢道:“君侯,需立即解卫桓郡守之职,再另遣人接掌上郡!”确实,王芮正要点头,却听另一人急道:“君侯!不可啊!万万不可!”侧眼一看,却是录事掾史张济。没错,正是张济。张济辅上郡多年,和晋阳这边也识得不少人,离开丁洪后,便去了晋阳,投于通侯府。他只说和新郡守不熟悉,触景伤情,不欲留在上郡效力,王芮也早识得他,便将人留下,作录事掾史,张济能力不错,因此也满意。如今见他异议,便问:“怎么说?”张济道:“我旧日在上郡,对卫桓此人也有些了解,此人治军极其了得,这些时日,恐已将定阳军控于指掌。”除了军,还有政,上郡时时有奏报来,张济难免多留意几分,从这些或轻描淡写或避重就轻的奏报,他判断,上郡政局也已被卫桓掌握。这种情况下,晋阳一封革职函岂能将卫桓拉下马?怕只打草惊蛇罢了。张济道:“在下以为,君侯当徐徐图之,一先派遣人手至上郡任职,二暗中联系原来上郡官将。比如许靖之流,就是上佳人选。如此双管齐下,慢慢瓦解架空,方是上策。”王芮诧异:“徐徐图之?莫不是需费上两年三载?”“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那卫桓上任不过半载,即便再能治军,说将定阳军控于指掌也言过其实了。”王芮不以为然,摆摆手:“文尚谨慎太过。”“君侯,事关重大,仔细些过更为妥当,君侯不妨……”先遣人仔细查探一番再做决定。王芮面露不耐,在他看来,才半年,上郡是他的地盘,卫桓即便有些许亲信部属,又当得什么用?张济还要再劝,身侧有人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是他的好友杜渐,杜渐微微冲他摇了摇头。张济看一眼王芮脸色,沉默片刻,闭口不言。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