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二十五)
双生(二十五)
另一边,陆衎和高海涛一起早早就来到覃以沫当时就读的学校。 陆衎曾经出任务来过这附近,不过也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这里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 确实如同赵远说的,四中的初中和高中都在一起,学校规模本来就不算大,有些拥挤。但是现在高中已经搬去旁边,只剩下初中部,又显得空旷许多。 他们先去看了周边的环境,出了学校大门右拐,确实有一条巷子,从这里过去,就是当时吴成志的住所。 巷子当然比起曾经来,改了许多,墙也重新修整了一番,路灯很新,是才更换的。陆衎抬头看了眼,面前是一座已经改造后的小区,当时那张照片,应该是在顶楼拍的。不过要想找到五年前的监控,是有些困难了。 两人走了一圈,回到学校正门,现在是上课时间,才进去学校就听见阵阵的朗读声。来之前已经和校方打过招呼,有人带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等。 只是陆衎频频打哈欠,弄得高海涛也像传染似的,跟着一起眼泪在眼眶打转,有些发困。 老大,我听说你和岑歆住一起了? 陆衎瞪了他一眼,拉过他脖子说:谁告诉你的? 我,我猜的呗,你们都同出同进,谁不知道啊? 他真当局里的人是傻子吗? 陆衎这才放手,从包里掏出糖,剥开纸,含着说:以后别瞎说,尤其在岑歆面前,她心思重,免不了胡想。 我知道我知道。才刚说完,就听见一个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两人坐好,就见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材有些微胖,穿着件碎花裙子,脸上的妆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嘴上涂着玫红色的口红。样貌虽然一般,但是好在皮肤白,倒也不突兀。 陆衎和高海涛起身打招呼说:你好,你是王老师对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叫陆衎,他叫高海涛,最近有三起命案,有些情况需要了解,希望您配合。 她一听到命案,有些慌张,高海涛解释说: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来是向你了解点事,就是你之前的一个学生,叫覃以沫。 王老师一边念叨着,一边坐下,把课件放桌子上,想了会才记起来说:哦,我想起来了,不过,她不是失踪了吗?现在找到了? 陆衎声音沉了沉:王老师,你只管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好,其余的,需要保密。 她赶忙点点头,连声答应。 我是教语文的,我是当时覃以沫班主任,带的是初三七班。覃以沫这孩子,挺可惜的,她人长得水灵,成绩拔尖,性格也好,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出事的那年刚好是要中考,发生那件事后,其实她来找过我,但是她说得模棱两可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发生过什么。 后来呢? 她起身给陆衎和高海涛接了两杯水,坐下又继续说:因为她问了很多次,我追问她才说出来。 她咬了咬牙,眼里有些懊悔之意,其实这件事,也是我的心结,我对不起她。当时,我只想着名声,我劝她说,这事先算了,别闹大。警察同志,我也是担心会影响学校声誉,你知道的,说来惭愧,我们的工资绩效啊,奖金啊都是和学生,学校挂钩的,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她说到后面时,声音弱了许多。 陆衎和高海涛都沉默,王慧自知羞愧,她干笑两声说: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当时我记得她找过我之后,我找了她奶奶,我本意是想了解真实的情况。她奶奶知道这事后,我也担心她受不了,去家访过一次。后来隔了一天,她奶奶来找我,说覃以沫找了法律援助,要打官司,让我劝一劝以沫。老人的贞洁观念,比我们要重得多。 我们把她叫来,认真的和她谈了一次,她当时哭的很伤心,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很难过,我也是为人父母,如果可以,我肯定不希望让她遭受那样的痛苦。可是,如果真的打官司,虽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她开庭的过程不会流出去。你们应该知道,在网络如此发达的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况且,她之前在学校里,得罪过不少人,那时候就开始有些谣言了。真传了出去,她中考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所以,我和她说,如果她好好考试,将来去了其他地方,也许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时间久了,其他人也记不得 陆衎忍不住打断她说:你觉得,她能忘得了吗?假如像你所说,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受了伤不敢说,那么这世界上,谁还敢出声?我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你是老师,可以说是她除了奶奶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当慢慢的把一件件事情的真相还原时,才知道事情的结果并不是突然就发生,也不是谁一手促成。而是这一个个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把她推向那深渊。 我,我之前都是会在课堂上教他们,别和陌生人讲话,别 难道就因为这样,你要让孩子一辈子做一个哑巴吗?假如有一天,换做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你又会如何? 她终于哭出声,对不起。 高海涛给她递了纸,劝慰说:王老师,我们来,不是想追究责任,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哭了很久,陆衎深知,当年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做选择,都有自己的衡量,可是,他们所有,包括他所信奉的法律公正,也确实间接造成了覃以沫的悲剧。 人人都想成为覃以沫,可人人都杀了覃以沫。 她哭声慢慢平息,陆衎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说:抱歉,是我刚刚语气沉重了些,你有你选择的权利。 王慧摇摇头,擦去眼泪,喝了水才说:没关系,确实是我们间接的造成了悲剧。其实,当时最后以沫选择打官司,我也是希望她能赢的。我私下给覃奶奶介绍另外一所学校,实在不行,换个环境也好。谁知道,她后面会和于珊珊搅和在一起。 陆衎和高海涛听到关键,两人对视了一眼,打起精神。 王慧继续说:于珊珊不是我们班的,她是转校生。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她,因为她之前那个学校,是我老公在的学校,所以她的有些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些。但是,做老师的,不能对任何学生带有偏见,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不会相信。 陆衎蹙起眉头,你见到什么? 就是,有个老男人会给她钱。 能描述下样子吗? 不用描述,我知道那人,是强/暴以沫的那个男的,不然我怎么会那么生气!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学好。 高海涛没有陆衎藏得住,直接问出:你是真的见到了?你又怎么知道是那人的? 王慧说:以沫打了官司后,那人被判了五年,但是以沫坚持要上诉,她四处去寻找证据,我不知道她查到什么。没几天,还没等到送上证据呢,我学校贴吧就开始流出一张照片。我也是那时候看到,才知道那人就是经常给于珊珊钱的人?我私下找过以沫,但是她情绪不稳定,她已经不信任我了,不相信我的话了,我只好把这些告诉她找的律师。 陆衎点了下头,然后低头写下几个人名,递给王慧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几个女孩? 王慧仔细的看,指着其中两个说:我就认识这两个,但是,她们和这事有关系吗? 那你能给我们个联系方式吗? 王慧摇摇头说:这个我还真帮不了,她们两个书都没读完,就失踪了,听说去外地打工了,我们学校去找了几次也没找到。 失踪? 她们是其他班的,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个年纪,又是叛逆期,一旦沾上些不好的人,很容易被带坏的。有一个是单亲家庭,跟着一个酒鬼父亲,一个和覃以沫情况差不多,家里就一个老人,家人都不怎么管。 陆衎和高海涛都陷入沉思,后面又问了几个问题,中午去了于珊珊曾经的学校。 到了下午,回到岑歆的住处时,差不多六点多。陆衎刚打开门,就见岑歆坐在书桌前,橘红色的余晖从窗子洒落进来,她环抱着双膝,下巴搁在上面,偏头,像是睡着了。 身上单薄,陆衎越走近,才听见一首熟悉的曲子,她竟然留了当时那首禁曲。陆衎沉下脸,大步走上去,关了音乐。 他才靠近时,岑歆就惊醒了,她睁开眼眸,小小的身子吓了一跳,她眼眶湿润又红着,仿佛哭过,黑眼圈浓重,陆衎看着,心里憋了一团火。 岑歆反应过来后,在他生气要发火时,扬起笑脸,主动去拉他手说:警察叔叔,你今天好帅。 陆衎骂人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气得无语。 这时候小猫也过来助攻,它一直在蹭陆衎的脚,岑歆挑眉,低头示意他脚下。 陆衎无奈极了,他只好抱起汤包,骂骂咧咧说:是不是又饿了,就知道吃,没心没肺,饿死你算了。 岑歆跟在他身后偷笑,你不会在指桑骂槐吧? 陆衎气呼呼的转身,戳了戳她脑门说:就是骂你个小白眼狼,最没心的就是你。 她撇撇嘴,低头听训。没来由的,心情特别好,本来心情不好的,尤其杨舒说完那句话后,脑海里总是想着岑栖。 她回到家中,坐在书桌前,就突然想起那首曲子,便点开播放。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也许是听多了,想多了,那种痛苦、害怕的感觉一点点的消散下去,沉到心底,反应淡了许多。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虽然梦中还是那些场景,但是晒着太阳,也不会害怕,只不过忘了吃午饭而已。当他出现,眼里的在乎和担心,仿佛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让她满心欢喜。 有人惯着,保护着,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岑歆也收敛起来,和他蹲着,看着汤包进食。 你心情不好吗? 陆衎确实心情不算太好,今天知道了很多事,却突然理不清头绪,当事情一点点接近真相时,竟然也会害怕真相。 他没说话,岑歆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差。陆衎去准备吃的,看到冰箱里的饭菜,就知道她又没吃午饭,气得不想理会她。 岑歆默默地帮忙,一直到他看着她吃了很多,才愿意和她交谈。岑歆也把见到杨舒的事情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