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傷痕
第十六章 傷痕
「兒子君朝,給父親母親請安。」 「兒媳田禮歆,給父親母親請安。」 秦國公府大房的謝翔跟羽夫人坐在廳上,田禮歆給兩人奉茶。 一面奉茶,她忍不住偷偷打量她這對公爹婆母。 謝翔任職翰林院,渾身上下透露著書卷氣,雖並非謝君朝那樣的清澈乾淨,卻多了一股沉穩溫柔,配上一對濃卻不顯粗糙的眉,時刻挺直的腰桿,盡顯文人風骨,仔細看來,倒是可以看出謝君朝遺傳自父親那優越的面部骨相。 羽夫人一雙圓而靈動的眼睛,很顯然遺傳給謝君朝了的挺立直鼻與巴掌小臉,身段輕盈纖細,看得出做姑娘時的甜美可人,但因為近年來身體一直不是很好,膚色略顯蒼白。 謝翔和羽夫人接過了田禮歆奉的茶,向她介紹坐在一旁謝家其他幾房親戚。 「這是妳二嬸嬸、三嬸嬸。」 田禮歆一一給坐在旁邊的二房三房夫人請了安。她看見四房的位置坐了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氣質清麗,打扮也很是簡單,卻難掩絕色。她暗暗心想,這應該就是四房謝君朗的妻子,四房當家的長媳季若芷。 「這是四房的朗哥兒娘子,叫嫂嫂。」羽夫人笑著說。 田禮歆看著那美貌女子問了好。 她聽人說過,如今這皇城裡最美的女子有兩個,一個是嬌俏可人的齊王側妃李氏,另一個就是鎮北侯府嫡女季若芷,當年多少王公貴族求娶,她祖父鎮北侯都沒捨得把她嫁出去,最後好不容易跟秦國公府四房的庶長子定下來,雖有些令人跌破眼鏡,但因為秦國公跟鎮北侯是至交,也不算太意外。 秦國公府四房的老太爺現任國子監祭酒,是秦國公謝前的親弟弟,四老太爺終生未娶,秦國公便把嫡次子謝翊,也就是謝君朝的小叔叔,過繼到了四房。謝翊長年外派各地,四房夫人過世以後,先是由庶長子謝君朗管家,後來季若芷進門後,家事便都是她在打理了。 「禮歆啊,以後妳就是我們謝家的人了,這一大家子,得要靠妳幫著妳母親cao持才是。」謝翔向來話不是很多,說來說去也就這幾句,便向羽氏傳去一個眼色,示意她開口。 「禮歆,我當初做新婦時,得虧婆母慈愛,免了天天站規矩。這天天早起的,對身子不好,妳日後也就免了,每日辰時再來請安便可。」 「是,多謝父親母親教誨,兒媳知道了。」田禮歆行了個禮,此時後腰像是被什麼刺了,她抽痛一下,身體不自覺一僵。 她回頭看一眼,謝君朝一隻爪子搭在她腰上,還一臉關心地用唇語問她沒事吧。這樣的動作在謝翔跟羽氏眼中看來,真是忍不住的欣慰,兒媳腰不舒服,兒子連忙伸手扶住她,儼然一副親密小倆口模樣。 其他幾房的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情則多少有些不同了。 二房跟三房的夫人對視了一眼,先後開口。 「先前就聽說,朝哥兒娘子好相貌,如今見了面,長相確實很是神似的當年的定遠侯獨女。」二房夫人先開口了「不過信安侯夫人還住在皇城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英姿颯爽,而今看到朝哥兒娘子,倒顯得可愛柔弱了。」 「可不是嗎?我當年在閨中的時候,信安侯夫人可是皇城女眷裡有名的人物,天天拉著官眷們打馬球呢。」三房夫人也附和著說「都說那狼族女子天性豪放,不過見了朝哥兒娘子之後,這知書達禮的樣子,還是信安侯教得好。」 來了。田禮歆心想。 父親說的果真不假,皇城的舊貴族,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這不,第一天就有人給自己下馬威了。 田禮歆又笑成了瞇瞇眼。 「兩位嬸嬸就別打趣了。」謝君朝在她旁邊,對著二房三房兩位夫人擺了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在後頭坐著的季若芷,微微蹙起了眉,用團扇遮住了嘴,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羽夫人又是簡短交代幾句,就鬆口讓兩人回房間休息。 從廳裡走出來,田禮歆低聲對謝君朝說「我真的長得那麼像邊城來的啊?」 謝君朝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妳本來就是從邊城來的,長得像邊城來的不是很正常嗎?」 田禮歆無言地又瞇起眼睛「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對了,我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說,你別留那麼長的指甲好不好,剛剛你還往我腰上戳,很痛啊。」 「有嗎?」謝君朝將手舉到自己眼前細細看著「確實是該剪了。」 「狼爪子。」田禮歆小聲說道。 「什麼?」 「沒什麼,我要回去補眠了。」 午覺一睡睡到天黑,謝君朝讓人把飯端進來的同時,順便跟田禮歆介紹了一下自己院子裡得力的人。 「我的隨從碧霄,在邊城就見過的。」謝君朝指向一個個子不高,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濃顏少年。 「院子管事,晴空。」他又指著一個瞇瞇眼的青年說道。 「紫煙、銀河、沉香、凝香、露華。」謝君朝一一指過屋裡五個丫鬟「都是先前就在這屋子的。」 通常應該都是六個人才是,不過當下田禮歆沒有多想。 她對著她們打量了一番,心想謝君朝跟自己同齡,那紫煙跟銀河,年齡比起自己應該稍長幾歲,又是梳著婦人髮式,昨天晚上伺候的時候不在,應該是嫁了人的。沉香跟凝香,看她們腫著臉,應該就是昨天晚上進來收拾的兩個小丫鬟。至於露華,不過十歲左右,看起來還很稚嫩。 田禮歆心想,這謝君朝說自己沒有妾室通房,還真是不假。 她邊想,邊招手把自己帶來的人叫過來。 「綠雨跟小紅,這兩位是我的貼身女使。」 「這位劉嬤嬤是我的奶娘。」 「璇璣、玲瓏、玫瑰、瑾瑜。」這是出嫁前信安侯夫人給她的小丫頭,雖然田禮歆常常都簡稱她們四塊玉。 在簡單重新分配工作後,謝君朝跟田禮歆便把人都打發了出去。 「我跟妳打個賭,過陣子我們院子裡就會有多餘的人手了。」謝君朝一臉自信地說道。 「看你這表情,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田禮歆白了他一眼「不管,我得先把你指甲給剪掉。」 她拉過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翻過來正準備磨他的指甲,卻從被她掀起的袖口,看到謝君朝右手腕上有一處明顯而深的疤痕。 之前在邊城,吃飯的時候她看見謝君朝用的是左手,後來見他很多時候下意識的想伸出右手去拿東西,因為當時他右手受傷,她也就沒多想。 第一手處理傷口的是她,所以印象格外深刻,謝君朝先前在邊城幫她擋了那箭,受傷的地方是前臂。 那這處傷疤是? 看上去像是利刃劃過的痕跡,莫非這人曾經想要自傷? 可若是自己弄出來的傷口,傷痕最深處應當是靠近拇指那側,可謝君朝手上傷痕的最深處,卻是接近小指那側的。 難道是被他人所傷? 國公府嫡子,未來爵位的繼承人,究竟是誰可以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傷到他? 她有些擔心地抬頭看向謝君朝。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沒事,小時候貪玩受的傷,現在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時候會不太好施力罷了。」 田禮歆見他不願多提,也就沒繼續追問,只是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有機會再好好打聽,之後就別再說支點找得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