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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宁凝了双眸,看她微微策马,冲围来的百姓淡然浅笑回礼,英姿风发,她比几个月前飒爽了多许。阁栏处,一抹身影隐于窗后,悄然合上窗扇。“风头如此之盛,大人就不担忧?”闻言,藤椅上何尧睿拔了拔手中茶盏,眸色笑然:“景司狱爱民如子,公正不阿,百姓爱戴也乎常理,为何担忧?”“罗易不明,大人为何要帮她?”“圣上的面子,老夫还是要给几分,且老夫也并未帮她,只不过是散了一番消息罢了。”何尧睿放下茶盏,微微坐起身来,“今夜到牢里走一趟,把人给做了吧,留着是个祸害,带些人手再多搜些地方,看他把东西都藏在了何处,与柔然王交易多年,不可能只有那么点儿东西。”昨夜未曾歇好,又逢今日多事,下了马景昔便有些踉跄,转身时扶着树干吐的昏天暗地,腹中胎儿渐长,孕辰反应日渐频繁,长此久往瞒不了多时,她知道,这不是个法子,但却无可奈何。她不是个多情之人,既许了诺,心嫁他人,又怎能留着这意外让他难堪。“可是景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候,景昔皱眉,神色微乱回头,却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女人,三十有几模样,正是神色拘谨望着她。“我叫秀姑,家住城外许家村,一日前狄公子告诉我说监刑司缺个烧火的婆子,我便来了,大人看我可是能行?”她有些局促,粗糙却很是干净的双手攥着麻衣不住搅弄。景昔皱了皱眉,半晌挤出一句:“你说的狄公子,可是狄柔?”女人一听,连连点头:“对,是叫这个名字。”景昔拂拂袖子,笑了眉眼道:“你与他相识?”女人点头:“狄公子曾到我们村里办过案,他的脸就是……”“秀姑?”景昔抬眸,见不远处狄柔走来,朝女人笑了笑,方才松了几分警觉。“大人,这是秀姑,我见府中缺人手,便擅自与她说了此事。”狄柔垂眸作了一辑,一番敬语说得有模有样,一旁女人见状,也忙跟着垂眸施礼。景昔笑了笑,凝眸打量了一番眼前女人:“让她留下吧。”闻言,女人喜了面容,却是不忘规矩施了一计正礼:“多谢大人。”景昔微微点头:“狄柔,带她下去熟悉一下府内。”人一离去,景昔依上树干缓出一口气来,却又忍不住捂了嘴闷呕了几声,憋得眼泪涔涔。眼前疏影晃了几晃,景昔眨眨眼隐下眸中薄雾,看清来人时,不由皱了月眉:“你怎么在这儿?”他到底来了多久!“你能在这儿,为何我不能来?”杨奎一张口,便立马生了悔,红着耳根不甚自然翻出怀中帕子,展开时又太过紧张,帕子中的褐果抖落了几个,“饿了就先吃些这个吧。”见她一动不动盯着他,杨奎更是不适,连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别误会,我可没想巴结你,再说,我杨奎也不需要。”“陈皮果?”景昔捏过帕子上果rou嗅了嗅,“酸的,岂不是越吃越饿?”杨奎怔了神色,看她捏了一块送进口中享受得眉眼微眯,不由跟着扬了嘴角。“再吃一个。”景昔食知其味,伸了手过去,却是被他躲开。“坐下吃。”杨奎一撩衣摆,旁若无人朝树下石凳坐去。此处乃司府后院,一入春,老槐树便结了花穗,纷纷扬扬,香飘满院。景昔拢了袖,朝他身旁坐去。石凳不大,稍长,一人坐绰绰有余,两人共坐,便略显紧凑。杨奎红了耳根,端着帕子朝她递了过去。“你还喜欢吃这个?”景昔笑了笑,伸手欲要去捏,却是瞧见帕角微颤,遂伸了手握住他调侃笑声,“再抖几下可就没了,不舍得让我吃?”一瞬,杨奎耳根guntang,刚毅脸庞火烧火燎般,急急将手抽出:“都给你。”景昔笑声,接过帕子放在腿间,看他局促绷着身子,黑麻靴子藏在官服下微微翘动,靴面上,星星点点裂缝已是毛了边,甚至敞了口。监刑司的狱卫一月俸银并不少,她也并未见哪个狱卫同他一般过的如此拮据。“少斗些酒。”景昔收了神色,却是忍不住训声。杨奎反应过来,窘涩缩了缩双脚,景昔看得忍俊不禁,终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口中陈皮rou喷了他一脸,果酸扑鼻。“擦擦吧。”景昔忍了笑,递过帕子给他,“吃人的嘴软,这包陈皮果就算作你交的罚银。”她承认,以往她是有生偏见,公报私仇,但谁让这男人先动手刺她的脸,落入她手中,还不得好生训教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不需要。”他仍在别扭,绷着面容,傲然的性子让人恼火。本就是她施计“陷害”,如今倒好似主子一样恕他无罪。“那你是要成心与我过不去了?”景昔拿手肘怼了怼他,神色不悦。见他急了英眉,景昔笑然,他若要与她不对头,便不会请她吃这陈皮果,不过是看他这桀骜难驯模样,惹得她想逗趣他一番罢了。“你……”杨奎有些难以启齿,将官服攥得皱皱巴巴也没能说出那句“多谢”,她曾救过他两次,救进了他绮梦里,让他平凡的日子纷乱如麻。他决定不说了,他做!杨奎垂眸,磨蹭了好一阵方才拿出怀中发簪,抬头时,却是见她早已起身。“好了,多谢你的陈皮果。”景昔扬了笑脸,将帕子叠好递给他,转身缓缓离去。杨奎垂了手,几番张口,却觉喉咙发紧,只默然望着她离去背影,看槐花稀影洒满她肩头,又消失不见。总有机会的,他笑了笑,将发簪重又藏进怀中,依上树干微微瞌眸。第一百零八章沐心(高H)此时,赵弦宁瞪着房中陆思玉握了握剑鞘,又忍耐松了手。这“小眼包”不知哪来的勇气敢说他诓人,他也寻了半晌人,一入府那女人便将他支开去搬了货物,如今正是心烦意乱,倒还有个不知死活的朝他剑刃上撞。“你不是与你家大人形影不离的吗?怎会不知她在何处?”陆思玉不甘示弱瞪回去,一双小眼睁到酸涩,却也不过是比针孔大些。赵弦宁蹩了蹩眉头,倏然上前,拎过他衣襟大步往外走去。“粗人,放手!”陆思玉骇得一张小脸惨白。被这男人提着,他双脚都快要挨不住地了,也终是知晓,何为实力悬殊,但在嘴上,他从不服输:“这可是监刑司,你敢监守自盗动粗当心我告诉景大人!”赵弦宁松了手,将他扔在马骝旁的草垛上,冷了声音:“在这儿等着,动一下,腿打断!”陆思玉哪肯屈就,当即站起身来拍拍衣袍便要梗脖子,却见寒光一闪,剑刃已横在身前,连着那男人的双眸,都变得凌厉冷漠了几分。终是,他不再言语,默默坐在草垛上,一双手却握得青筋直跳。赵弦宁转身,行至前堂时双眸柔了几许。“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