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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母親、愛妻、摯友(2)

    

五。二,母親、愛妻、摯友(2)



    「救命啊,愛德華大人,殺人了啦,救命啊!」

    這魔物屍橫遍野,血rou橫飛的景象,要從三十分鐘前一個洋房裡發生的事開始解釋起來。

    (三十分鐘前)

    「吃飯了。」

    在沒有人察覺到的情況下,在幽靈狀態下的我穿透了家中的牆壁,躲在了房子某個陰暗的角落中,只見多利安就如往常一樣煮好了飯,把餸菜放在了桌上。那天,不知道為何在我離開了家之後飯桌前反而坐多了人,圍著餐桌的有雙子惡魔、化勒、撒拉芬、我丈夫和多利安本人,但餸菜的質和量卻完全沒有上升。

    說「沒有上升」應該算是恭維的了,多利安的手藝就像回到了第一次煮菜的水平,rou、菜、飯全放在了一個大盤上,調味料像是失了控制似的佈滿整盤「東西」(已經不能用「餸菜」來形容了)。桌前的每個人,除了特別賞臉的瑪帕斯和哈帕斯之外,所有人都停下了手,看著這物事肚子在打鼓,卻不敢碰那難以被定性為食物的混合物。

    「好吃!多利安親,有更多的嗎?」雙子惡魔哈帕斯和瑪帕斯可能是正在對我兒子瘋狂的熱戀著吧,又或者她們本來的味蕾就有問題?只知道在一旁看著的撒拉芬面容都開始扭曲了,別說吃了,恐怕她再看那盤東西多一眼都要嘔吐了。

    「你們一家平時都是吃這種食物的嗎?也難怪副會長她一整個星期都」

    「噓!」沒等化勒把她那失禮的話說完,撒拉芬就急忙截住了她的話語。但我丈夫和兒子都敏感地知道了她想說些什麼了,接著前者便長嘆了一口氣,後者在含著一口廚餘的情況下默默的流下了兩行淚水。

    「化勒妳這笨蛋,不是說好了不提美洛小姐的事嗎?我已經派人去查究竟她去哪了,現在的我們應該樂觀面對啊。」

    撒拉芬細聲的罵著不通人性的化勒,把她罵得垂下頭去了。但在責罵化勒的途中,我看得出撒拉芬其實比起怪責化勒,她更像正在怪罪於她自己,畢竟是她把不明來歷的「洗腦專家」介紹給我的,現在我整整一個星期不見蹤影,責任自然就落在她身上去了。

    我那觸手怪丈夫仰望著屋頂,雙手放在大腿上嘆了口氣,為這尷尬的場面開口說起話來了。

    「我記得老婆在飯桌前的時候,家中總不會缺少歡樂的氣氛,即使只有我們三個人:一位精靈、一隻觸手怪、一隻觸手精靈,我們都可以無間斷的開著玩笑,談著日常的蠢事。現在桌前有六人,卻無論如何都熱鬧不起來,有時候真的只有在失去了的時候才懂得珍惜嗎我真的很愛她啊,唉。」

    在一旁聽著的我頓時便感到害羞起來了,如果我並非處於幽靈狀態的話,我的臉一定會漲得紅紅的。知道丈夫對我的心意,我便想親自給他一個擁抱,就算身為幽靈的我不能給予實質上的擁抱,至少也是應該讓他見到我的。可是,當我想現身在大家的面前時,這次便輪到撒拉芬開口了。

    「美洛醬是一位很好的朋友,雖然我總是喜歡用我的雙乳捉弄她,但其實我心底是知道的,比起擁有豐滿的胸部的我,她平坦的胸口裝載著的胸襟比任何人都廣闊。她接納了我這前惡魔為朋友,信任著我,我卻她真的是我們的中心人物啊,沒了她,彷彿就像失去了人生中最貴重的瑰寶一樣,我的心便像被掐住的一般痛啊。」

    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在被撒拉芬稱讚,我的心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可能是她用字上和表達上出現了問題?不過,我知道撒拉芬真的是一位很為我著想的朋友,這次向我介紹了位危險人物也恐怕不是她的錯。就在她要把自己給我卡片的那件事告訴我丈夫和兒子的時候,她還是不敢對他們開口,把那些句子吞回口中了,閃縮的眼神和稍微慚愧的面容都展示了她的悔意。我看著也不禁為她感到難堪。

    「我媽」

    接著下來便到多利安發言了,我想這一次最感到自責的恐怕就是這個只有十歲大,凡事都想過頭的蠢兒子了吧?只見他低著頭,不敢跟任何人進行眼神接觸,恐怕只要再多說一隻字,自己的情緒都會因而崩潰。看著他這個樣子,作為母親的我便感到無比的心痛,我已經不想再藏在角落裡,有種想直接走出來在他的面前安慰他的衝動了。但同時,我更想知道他其實心中是怎樣想的,究竟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看法是如何的呢,我真的想聽聽看。

    「我媽,從小到大哈呼她都是最疼愛我的人,有時候她是有點毒舌的,有時候她也會表現出不成榜樣的懶散模樣,但到了晚上,每,一,個,晚,上,她都是為我講故事,為我吹熄油燈,為我蓋好被子的好媽媽。在我的每一個回憶片段裡,都有她身影的出現,她的陪伴是我每一天都習以為常的事。即使發生了在禮堂裡的事,她還是每一天都來敲我的門,不求回應的關心我,現在她不在了,這一切都這一切都嗚嗚是我的錯」

    看到兒子難受的表情,我也決定不再藏著自己了,於是我飄到了客廳裡,把自己的身影顯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啊喂,不是吧?難道是我太過掛念美露醬嗎?我竟然開始產生她出現在我面前的錯覺了。」

    「別胡亂開玩笑啊,撒拉芬小姐,我可經不起哇,鬼啊!」丈夫轉過身去觀看撒拉芬所指的方向時,看到了處於幽靈狀態的我,立刻就嚇得掉到地上去了。

    本來也對撒拉芬所說的話半信半疑的多利安,看到了他父親那如此誇張的反應後,也轉頭望向我身處的方向了。見到了我的身影後,他的表情便頓時變得複雜起來,像是在慶幸著自己能再次見到我,又像是在害怕著我是否已經遇到了什麼不測,因此才以半透明的狀態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應該是一種新的投影魔法吧,大家不需要這麼擔心,至少我們現在知道美洛醬安全了」

    「什麼投影?怎麼化勒我什麼都看不到呢?」

    「那是幽靈吧?哈帕斯知道哦,人死後就會變成幽靈吧,這綠綠的我也見不少了,這明顯就是幽」

    看著我丈夫和多利安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即使幼稚如哈帕斯都知道是時候閉上嘴巴了。經過她一番的「幽靈發言」後,房間裡的氣氛很快就變得死寂,多利安攤坐在他的椅子上,良久都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應,我丈夫則搖著頭,口中在嘀咕著些什麼,剛才還在拿我的胸部開玩笑的撒拉芬,則雙手壓著腦門,自責的流起淚來了。

    而化勒她,好像是因為關係不夠緊密的緣故,根本就看不到我的身影,即使正眼的看著我的靈體,也還在找尋著大家口中的「幽靈」。

    「怎麼了大家,我還未死啊,但如果你們仍然處於這樣的頹喪狀態的話,說不定我的身體就真的救不活了啊!快起來啊,多利安!老公!撒拉芬!快聽我說!」

    之後,在大家開始振作的時候,我便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大家了,當然撒拉芬給我介紹洗腦專家一事,便變成了我自己為了研究神經學而拜訪研究室了,這樣便保全了她的面子之餘,也讓她有一個幫我救回我的身體的動機了。多利安在聽我解釋事情經過的時候,整個人都由悲傷轉成了悲憤,途中不斷的咒罵著那把我洗腦的愛德華伯爵,這恐怕是我多年來見過多利安最憤怒的一次了。

    「愛德華這混球!我現在就去宰了他!」跟多利安一樣憤怒的還有我的觸手怪丈夫,他一拳就把面前的飯桌打成兩截,桌上的惡魔料理一下子就了滿地。他轉過身去,跳上了二樓回到自己房間裡,不久便帶著他特制的寬劍回到了眾人的面前。

    這時,瑪帕斯留意到我脖子上紋了一個隨時間而減少的數字,詢問之後,我便對大家坦白了自己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要是在此之前不能成功把我的身體從惡魔花身裡救出,我便會被強行扯回靈界,再也回不來了。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啊!美洛醬的丈夫、兒子,快跟上來,我可以在二十分鐘內飛到迴樂城,請你們緊抓著我的雙腿!」撒拉芬一邊展開翅膀,一邊走到屋外,我老公和兒子,和雙子惡魔兩人也跟出去了。

    「我們也要去幫多利安的媽媽,等上我們啊!」

    「好,化勒妳幫忙看家!」撒拉芬一邊拍打著翅膀,一邊讓四人抓緊她的雙手雙腳,準備向高空飛去的時候,四周的草坪便翻起了綠葉,一股強風把四周的鄰居都吸引過來了。

    「我回來了,跟我所有用時間停止能力強暴過的人道歉一遍費了我一整個星期的時間哇啊,這是什麼回事,怎麼美洛小姐的家會起了這麼強大的風壓呢?」這時,一直不見縱影的歐賽終於回來,然後她的扁帽一下子就被強風吹到半空去了。

    「歐賽!妳和我一起幫副會長看家!」

    「啥?」

    「我說,妳,跟我一起幫,副會長,看家!」

    撒拉芬的起飛一下子就把地上打出了一個大坑,四周的屋子都被這驚人的沖擊波震得玻璃全沒了,這彈跳的速度讓我們一下子就遠離了地面,地上的房子就只變得如米粒般的大小。撒拉芬左望,右望,用她那異於常人的視力鎖定了某個指定的方向,便開始了她那亡命的飛行之旅。途中,那飛行速度所造成的衝撃波迫使了上面的四人用魔法防衛了自己的耳膜,但為了盡快拯救我的身體,他們每個人都沒有對此作出任何的埋怨或不滿,默默的把這要命的旅程忍受下去了。

    「到了。」

    果然不足二十分鐘,我們就已經到達迴樂城了,但降落的地點並不是當初我進入研究所的那個入口,而是一個跟普通街道沒差別的地點。

    「嘖,怪不得我派的人都找不到研究所了,這粗製濫造的幻覺結界,是其他惡魔的產物嗎?」

    雙子惡魔和我家的兩父子從撒拉芬身上下來後,她便雙手放在地上,念了兩隻外語文字,地上便出現了rou眼可見的咒文。經撒拉芬用力一按,地上的那些咒文便斷開並失去作用了,周邊的環境便立刻回復了當天我所見到死氣沉沉的空間,那道令人感到不安的鐵門仍舊立在同一個地點。

    「礙事魅魔光線!」

    當我還在以為魅魔光線是哪種魅惑他人的技能時,撒拉芬的雙手便凝聚了一團刺眼的粉紅色光芒。嗡的一聲,一道兩米直徑的光波便把研究所的外門和內門都直接燒成氣體了,巨大的爆炸聲把正在遊覽的旅人們都嚇得逃離了我們身處的地方,使本來已經只有寥寥數人的地帶變得更加冷清。

    「哩,媽媽妳的身體就在裡面吧?」

    「我不是太清楚啦,可能主研究室的地點已經進行移動了,要找出那房間恐怕需時啊。」

    「正好,在把那畜生痛毆一場之前,就拿這些小兵小卒熱熱身吧。」

    首先步進去的是多利安,在他面前衝來迎戰的時一個中等級的骷髏兵,平時需要至少五名見習騎士來對付的魔物,一下子就被我兒子頭上的觸手打到牆壁去。然後當那近乎被一招擊殺的骷髏兵想站穩腳的時候,一隻粗糙且大的手夾住了它的頭部,讓它再次被用力的壓到牆上。那正是處於人類型態的觸手怪丈夫,只見他為了確保骷髏兵的死亡,把它那堅硬的頭骨完全壓碎了,以致牆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碎痕。

    他另一隻手捻住了兩隻哥布林的脖子,像是在拋小型垃圾似的輕鬆地把它們丟到後面去,瑪帕斯和哈帕斯便相繼接手,在它們的身上刺開了一道小小的傷口,吸取它們的記憶之餘,也讓我們可以透過洗腦控制更多的魔物為我們辦事。

    「多利安的媽媽說得沒錯,看來把她身體藏著的那個房間已經不在原處了,根據我剛所得的資訊,這個迷宮般的研究所擁有著每一個半小時就改變格局一次的特性,但看來並非所有駐守魔物都知道地圖的全貌。」

    「我們需要控制更多的魔物,才能找出那房間的位置啊。」

    「嗯看來是這樣沒錯呢,爸爸!」

    我從來都沒有在自己的老父和兒子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那是一個既激昂又憤怒的神情,即使是我也差點被他們所震懾了。

    「哈帕斯,瑪帕斯!」

    「是的,多利安親?」

    「之後我會向妳們丟來巨量的魔物,妳們就幫忙把它們的記憶抽出來吧,事後我會好好的答謝妳們的。」

    哈帕斯和瑪帕斯被我兒子命令的時候都樂得心中開了花,還要聽到事後會得到「答謝」,她們兩人就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雙手握著雙匕首,做好了迎接的架勢。

    接著,父子兩人便相互擊掌以示行動的開始,稍稍蹲下後,他們兩人就飛快的向迷宮的深處猛衝,另外三人和我的幽靈體相繼其後。路上遇到的魔物種類繁多,數量亦眾多,但對我家的那兩個男人來說就像再造廢料一樣,獸人和史萊姆,骷髏兵和哥布林,魔蟲和牛人,多利安和老公兩人就這樣一個一個的處理掉。有的沒控制好力度的就當場變成一堆rou醬了,有的還完好無缺的就拋到身後去,讓哈帕斯和瑪帕斯刺傷並抽取記憶。這個過程之中,本來在一開始出盡風頭的撒拉芬也只能成為負責撿漏的冗員,看著我丈夫拿著厚重的闊劍揮著刀光劍影,和多利安用盡頭上所有的觸手把打算逃走的魔物扯回來,她只能抱怨著自己沒有出場的機會。

    「救命啊,愛德華大人,殺人了啦,救命啊!」

    這句話,是在一隻魔狼在被我丈夫一巴掌拍到走廊的末端,粉身碎骨前最後的遺言。

    哇啊,真的不想跟這兩個人為敵呢,幸好他們兩人一個是我的老公,一個是我的兒子,要不然自己的下場恐怕跟地上的那些屍體一樣吧?在一眾魔物被虐殺之際,我只能低聲的嘀咕著,看著他們那近乎可怕的戰鬥姿態,我也不禁打了個寒噤。

    「找到了,在魔物們的記憶中,這附近有道特別的門,看來困住多利安媽媽的身體的研究所就在那裡了。」

    這時,瑪帕斯向著正嗜著血的父子兩人高呼著,他們聽到了這消息後便放下了手頭上的魔物,跟著她們一起來到了一道黑色的鐵閘前。多利安向我丈夫點了點頭,那闊劍便手起而落,把鎖著那兩扇門的鐵鍊一分為二。接著,兩人分別用力的推開了那鐵門的兩邊,我想那鐵閘的重量應該是頗為驚人的,在他們推開門的時候,那門和地面的磨擦力足以產出了不少的火花。

    「誒,不對,這不是困住我的那個研究室,這個是」

    在打開那道重門之後,走廊裡的光慢慢的照亮了門後那陰暗的空間,裡面的景象慢慢的顯現在眾人的面前了。那是一個廣闊的,放滿了刑具的囚牢,然而,裡面的囚禁者卻只有一人,這房間裡所有的刑具都只是為了用在那個人身上,為了折磨他,並非為了從他的口中得到任何的資訊,而單單只是為了折磨他而已。

    那人的身上佈滿了止血布,所有的傷口也是洽到好處的要不了他的命,滿身的瘀傷、刀痕、血跡,讓我差點就認不出那個人本來的樣貌了。但他腰部那特別深的傷口,那細小的身型,仍然難以被猜透的表情,都讓我了解到那人究竟是何人了。

    「愛德華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