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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特别

    若有一日,端得是那云中仙下凡,缱柔赋予东风,而那沧骨之气必就凝成一个他。

那靠内之人高大的身材尤其引人注目,绝人与千里之外的冰冷确乎刻骨,却似乎独有菡萏独立之风,立体的侧脸横斜打下的阴影与那尽身低调的玄色劲装融为一处,飞眉入鬓,长眸微敛,男人目不斜视地直直朝前而去,确乎早已惯然这般颇受他人瞩目之感。

鬼使神差地,雩岑想起了百年之前曾在俪山夜集的茶馆之中,曾刻夜听闻的名人轶事,在瞧见那男人眉心长着的第三只长眸之时,更是激动得没了边——

毕竟这上界名人繁多,她虽只认识其中寥寥,却头一次见到活的…嗯…活的什么来着?

雩岑激动之下大胆上前扯着对方衣角的脸,霎那陷入了贤者的沉思:

“你你你…你是那个…你……!”

对方漠然的长眉轻挑,却见那确乎话至嘴边,未能说出话来的小脸涨得通红,半晌之后便见那小姑娘似是突而茅塞顿开,一脸喜色地嚷出一句:

“你是…是…是李靖!那个有三只眼睛的李靖对不对!!!”

对方:“……”

却见着雩岑一脸激动之色,毫无发现自己的答案有何问题的模样。

“…那托塔的是谁?”

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令得面前的小家伙一时又陷入了另一层次的沉思。

“呃…嗯…”雩岑挠了挠头,小脸拧巴迟疑道:“好像是…好像是叫李…李什么?…”

但转眼又好似发现了什么共同之处惊喜道:“欸,真巧,你们都姓李欸?!”

“人族姓李的很多嘛?”为何好像都叫李什么来着。

“其实…”

男人微汗,放欲开口的话却被旁侧猛然探出头的人影打断,插话道:“那也真巧…”

那少年笑意吟吟,却莫名有种令人难言的不驯感:

“我也姓李。”

雩岑:“?”

小姑娘微微侧脸,那从头至尾被下意识忽视而过的脸庞闯进视野,霎那仿佛勾过了所有的注目。

体生莲纹,端得是眉目疏朗、丰姿俊逸,却不同类于玄拓等成年男子的宽肩长身,少年感十足的窄腰精瘦却仍不失那朗朗之气,唯见那眉心朱砂一点,及腰的乌黑长发仅用一潋滟红绸高束脑后,最惹人注目的却是那眼睑处天身而来的红莲瓣纹,和煦外向中却隐约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桀骜妖异,两相分明是大相径庭的风格一体碰撞,毫不显得突兀,独有一份另类之美。

或许是离得近,眨眼之间那少年的呼吸浅絮于颈,柔柔抚在皮肤上的感觉有些酥麻的痒意,雩岑愣愣地瞧见那细白嫩滑到毫无毛孔的脸庞耳侧,盈润的双耳坠别着一对圆小的金环,不禁令人想起那窈窕仙子柔饰的耳缀,男子通是不常打耳的,明明这般确乎独有女子特质的装饰,却丝毫并不显得女气,反至英气勃发、气宇轩昂。

少年不高,才稍稍高出她一头顶,那霎那铺面而来的压迫与震撼却超越了那天生的体型,令人难以忽视。

惊得小姑娘有些傻傻地僵在了原地。

然雩岑的脑子里却蓦然想起了那话本之中的下一句话…若得珠玉在侧,自也让天下百花自惭凋秽,故四季不逢春,其所而在,处处为春。

当是时也。

这明是那时关于濯黎外貌的评述,如今套在这等少年的身上,却仿若也是合适的。

不似濯黎的一眼倾没,那愈看愈是有味的五官结合处,却令人隐隐遐想,这般少年彻底长成之后,又将是什么适逢于春的大好光景。

眼下莲纹被那细密长睫的阴影浅浅覆盖,那艳红的莲纹在那微光之处反倒更加鲜艳,像是楚楚垂落的血泪。

在雩岑怔愕的视线盲处,那少年像是炫耀般地微微轻扬起那唇红齿白的俊脸,眄视一瞬,与那旁侧那墨色浓稠的长眸对视间,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颇有些孩子气地暗明上风。

然那深邃的长眸却只是平淡地微微一顿,毫不在意地浅浅收回了视线。

“这位姑娘…?”

少年略带疑惑的低唤,才将雩岑从那傻乎乎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却见着面前方还如大众仙子般傻盯着他俊脸的小姑娘惊吓似地后退一步,猛地搓了搓鼻下,憨憨道:“哦…啊?呃…你…你身上好香……”

这话语说得暧昧,令得少年轻敛的眼眸都散出几分芙蕖潋滟。

然话语落下,便见那面前的小姑娘毫无形象地狠狠打了三个喷嚏,鼻尖红红又道:“像…像是莲花,不过…不过……”

“不过我有些花粉过敏,实在是…哈嘁!…闻…哈嘁!…闻不了这个……”

面前两人:“……”

“所以不问问我的姓名如何?”那确乎瞬间有些塌了台的少年忍不住又道。

“不必啊…”

雩岑揉着红彤彤的小鼻子,闷闷随口道:“这上界人族如此多,人族中的李姓好像也是挺多的,如若我个个都问过去记过去,将来见面叫混了岂不尴尬,认识一二出名的就好了…”

小姑娘抬眸,朝着那一旁存在感极低仿佛要消失在空气中的男人道:“他是李靖,就是降魔大元帅,而你…”

雩岑眨眨眼道:“那便唤你李公子可好?”

“…这倒是新鲜。”少年愣了愣,继是轻嗤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仙仙怪怪,只会唤他人作仙人、真君。”

“这名称不错…不过这上界的李公子多了。”对方敛眸笑笑:“我家内排行第三,你还是叫我李三公子来的妥当…不过,他可不是李靖…”

少年纠正道:“那老头现下老得已然秃了头,你下次有见面求事,可以悄悄送瓶生发水,或得奇效。”

“欸…居然不是吗?”

雩岑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那这位公子…”

“姓杨,养了条黑不溜秋的小破狗,这回天述职还不好带着,托雷震子那大鸟代为养着了。”

旁侧的男人:“……”

“我等皆是有要是在身,若姑娘无事叨扰,劳烦借路先行一步。”

听得此言,仿似一语点醒梦中人,迷糊半晌的雩岑这才想起方才拦人之故,一个急刹拦在二人面前,赶忙问道:“那…那个!”

“二位真君,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带我入了那个府的大门!”

“府?…”

男人依旧木讷沉默,少年却是从善如流地回身看了看,大拇指朝着旁侧那高高的院墙问道:“可是这广居少阳府?”

“正是。”

“是有何事?”

“…我……”雩岑有些踟蹰地咬了咬唇瓣:“我想给青要帝君送些东西。”

继是急急补道:“我人不进去没关系,真君…啊不,李三公子帮我送呈进去也行!”

“东西…?”

少年莲眸微敛,在瞧见小姑娘挎着的小包时似是倏然明白了什么,突而莫名问了一句:“你还是个仙?”

“啊…?…自…自然。”

“这恐怕我也爱莫能助。”少年耸了耸肩道:“你也知晓,帝君前些日子方才娶了新婚夫人,如今就算这夫人不在府中,你这般姿色…”

那扫视的目光仿似凝为实质般瞬间将她从上至下扫过一通。

“尚可,却…还不够。”

“再说这广厦千万,青要帝君之财力若想拥有何等而不能?你这般还是莫要浪费心思才好,人呐,最忌讳这心比天高,难免便会命比纸薄。”

那方才还相谈甚欢的少年此刻仍是笑着,语罢之后却是漫不经心地径直抬步离开,描着妖异红莲的衣角在高起的阳光下飘飞,毫不在乎此话之后对方的表情如何,方才展现出来的亲近与友好又是如何,好似这不过只是他孩子发作时为了争强好胜所做的一场表面游戏,过期之后,本人对此更是毫不挂心。

雩岑有些哑了言,一时竟不知该接些什么。

“……”

那从头至尾未曾说话的劲衣男人垂眸浅觑一眼,微微一顿,继也抬步,朝着那已然走了许远的少年身影跟了上去。

“今日大朝会,一炷香内,直走右拐,西北廊门得见。”

两人擦身而过丢下的话语简洁明了,低沉的嗓音依旧淡然平静,待到她反应过来怔怔转过身时,却见那一高一瘦的两道身影已然步至远方拐角,一个转身间,彻底消失无踪。

确乎未曾多想,甚至不曾认为那话中有伪,雩岑望了望那已然高升的太阳,背着小包便逆着二人方向,径直向那长长的廊道尽头跑去

九重天长街一角,人生鼎沸。

那一高一瘦的人影组合依旧惹人侧眸探看,而两人却像是早已习惯这等的目光,自顾自走在那熙攘的人群之中。

黑色劲衣的男子背着手,淡漠的表情依旧,始终未发一言,那身侧的少年却笑意盈盈地抓起那摊上的一根玉簪,信手扔出几张灵票之后,从头至尾都未曾看那玉簪模样一眼,随手揣在了怀中。

男人轻扫了一眼,并不对方才的买卖行为作何评价。

“总有莫名其妙的女子喜欢这种东西。”

少年耸了耸肩道:“往后溜岗出去喝酒,也方便些。”

“……”

“我说,你倒是好心。”

说话间那脑后的红绸迎风翻飞,少年蛮不在意地将双手枕到脑后,斜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木头:“那不过就是个有些蠢傻又花痴的丫头罢了,你没事给她指什么路,真是多管闲事。”

“……”

“她很特别。”

“?”

少年蛮不在意的轻嗤一声,侧过脸笑道:“你莫非看上那丫头了…?”

顺带像是第一天认识般地眼神怪异地将男人上下扫视了一通,满脸嫌弃道:“我说杨戬,我说高高在上的显圣真君,您活了多少个年头,女人按理见过不少啊,如今品味怎差到如此境地了?”

“不是喜欢。”

男人的语气毫无波澜,行路间目不斜视,依旧诚实回道:“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

“…”

“罢了…”少年挥了挥手道:“我就知晓你这人外冷内热,不若好端端的大男人,怎会想到养了条狗,还私下掏钱开了个受伤灵兽救助点。”

“…你怎么是知道的?”

少年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秘密。”

继在眨眼之间一溜烟往那人群之中钻没了去。

“我们来之前便说好了,你这次帮我回去替上几日的班,好不容易来了,我得在这里逍遥逍遥两日!不必念我了,到时日我自然回去!”

“…李!哪!吒!”

热闹的人影绰绰中,徒留某个被抛下的男人独自散发着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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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咪咪客串了两个老熟人Σ(????)?

344、后悔

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直至那不甚起眼的大门吱呀洞开,两匹通体雪白的天马并行而出,拉动那雀金维织四角敛饰的低调车架之时,默默缩在不远处某处墙根角落的小身影微才动了动,几分欣喜又有些紧张地赶忙擦了擦额角热出的汗。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她此刻早已被那门口的仙侍当场斩杀。

参杂着鄙夷探究好奇猜忌众多复杂情绪等目光接连试探而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小姑娘不知被这种复杂的视线反复审视了几遭,明明不是多么漫长的时光,足把人看得背后汗毛直立,每一呼吸之间漫长得好似度过了一年。

或许是下意识的信任,也大概是出于某种奇异的好感,雩岑甚至未曾多想便信了一个素面相识之人的话语。

然而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如今也同样给了她回报。

不比三清日常而公式化的分管运转模式,天帝管理下的体制,总归简言,便是三天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其言纷絮,若古书言之面刺上书,可谤讥于市朝,闻其耳者之令依在施行,政务力求公开透明的前提下,便使体制内的工作量大而如潮,如其不同于三清额外独立而出的文书部,便在此列。

简而言之,文书部的传统职能本是用于势力之内由下至上、由外及里的信息传输,所以也可称文分部,故而其实对于三清来说,这方面的工作量层层递进,实是不大,但天帝此举,令得其管辖地区下的微言杂事、所遇不公不正等都可直达九重天,每日处理量之大,最后才另立文书部分选,送递至主要的负责官员,再依分管结果上书至重歆宫,若有不决或是大事,便于朝上群体出谋划策。

简单而言,便是在下界买个筑基灵丹品质缺斤短两的小事,倘对处理结果不忿,也可闹到九重天来评一评道理。

雩岑在文分部时,一开始对于这等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小事也要上访九重天的行为尚还有些诧异,瞳孔地震地拉着花青花镜絮絮叨叨,然待到几日之后,她也已然对这种若是正常人看了,都肯定会仰面大吼三声之‘零随是你娘吗!’的鸡毛杂事开始麻木。

当然此间,对于天帝陛下和青要帝君的情书自然也概不可少。

好在天帝旗下自有一套成熟流畅的筛选体系,且不说把许多小题大做的访事都回复一遍,单是每日的上访量,恐怕零随坐在那看上一日都有些看不尽。

往日对于零随不甚了解之时,她还会咸吃萝卜淡cao心地关心一下这等巨大工作量之下的天帝陛下如何凄惨,如今却是——

呸!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话本诚不欺她!

故而这般体制下来,每五日的大朝会其实是天帝一派数一数二的重要场合。

雩岑在府内待得不长,却也大概摸清了濯黎惯用物的特点,简而言之,青要帝君虽富可通天,但因着其人族皇子出身的缘故,吃穿用度极其审美一度都在潮流前沿,所谓富,也大抵不是那种出门便要镶金戴银的炫耀,无非讲究的,便是华而不奢,奢而不土的原则。

那雀金之材一匹万金,常人裁作厚裘宽袍的珍宝,不过是男人车架上的一片挡风布。

然思绪未动,那娇小的身影已然抱着那小包疯狂向前跑去,小姑娘却还未曾近那车架三步之内,便已然被那早便盯了她许久的几个仙侍拦在原地。

“帝君出驾,杂人驱避!”

那尖锐的枪头寒气逼人,确乎直直顶着她的胸膛而立,其威胁之意不露而显,仿佛她再近身一步,便会当成何种刺客之名,直接斩杀马下。

然雩岑尚顶着那枪尖还未开口,便见那前驱的车架一晃,牵头赶马之人略略作停,一道熟悉却又令人感觉已然有些陌生的声音隔着那紧闭的车帘慵懒传出:

“何人?”

不知为何,那明明便要顶到喉口的话,却一时有些说不出了。

或许是方才情急之下的无所思虑,千辛万苦折腾了两日之后,她如今便就这般站在濯黎跟前…却是莫由来的忐忑与紧张,更多的,好像是一种她无颜而对的难堪。

即使雩岑心中明白,如今她这般的伪装就算是天衡那等神祇都无法勘破,她大可以顶着新月的面孔撒个谎扔下东西就跑,可…

也许是不尽然的痴想…她竟想看一看濯黎,看一看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他瘦了还是胖了,可是还像之前那般地忙碌彻夜,可有好好休息,可…还恨着她。

“回帝君。”

在她须臾的哑言之间,其中像是领班之人堪堪收了武器,屈身单膝而跪:“不过是一个慕名跑来拦驾的女子。”

“莫伤人。”男人依旧的声线里带着有些收不住般的疲惫,轻道:“放她走。”

雩岑僵愣着瞧着那枪尖收束,一时的思绪杂乱带来的满是全身心的不知所措,就像是一面庆幸于濯黎未曾认出她的表象,一面却又莫名黯然…一道皮相,终究相隔的不止这距离的三步之遥。

然在车架再度启程之时,她才像是忽而醒悟,越过那依旧警惕的仙侍之中猛然上前一步,扶上那车架的窗栏,慌乱磕巴道:

“濯…青…青要帝君。”

雩岑努力想要故作正常的声线变得漂浮无序,好似方才整理了半天的思绪又在一瞬间打乱:“我…东西…我…代人给你送的……”

呼吸凝滞的瞬间,竟见着那低垂的车帘倏然被那一道骨节分明的大掌撩开,四目相对之间,时间仿佛都蓦然暂停。

“姑娘好意,濯某心领,实在不必。”

她呆呆看着男人敛眸间公式化地笑了笑,眉宇间却仿佛熬了彻夜的疲惫,往日夺目的潋滟面容仿若带了一层雨后的薄雾,添了几分暮舟烟雨的别样气质。

“这喜意虽好,可若人人来往趋之,烦扰于民,反增我忧。”

那剑眉星目确乎只探看了她一眼,便再度将那垂帘放下,低嘱道:“姑娘还是早日回家去,别令至亲担心。”

“只是往后,莫要再来了。”

雩岑傻傻地抱着那一包东西,望着濯黎,却是至始至终都无法开言,明明扔下东西就跑这般简单之事,她却恍然间突而意识到,自己已然亏欠他许多,如今再要对他撒谎…

她开不了口。

那车架又一次启动,像是日上天高赶忙掐着某个时点,两匹健瘦的骏马向前长奔,方才几步,眼睁睁便已然接近巷尾。

雩岑心里的不安骤然而起,像是某种奇怪的感觉,如若两人今日再度擦肩而过,她便再也不会见到濯黎了。

然而事实好像亦是如此。

玄拓明日一回,她又哪还有理由出的了清微府。

甚至顾不上所谓的城内禁飞令,那霎那冲出的人影仿佛模糊成了一道残像,甚至那尚在原地的卫兵还未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然抱紧怀中那小包,疾疾朝着那天马消失的侧影狂追而去。

“濯黎…濯……!”

只是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他们相遇的那条长街巷角,雩岑终是一个横斜跳出,气喘吁吁拦在了那疾驰而来的马车前。

视线却仿佛在电光火石间变得一片模糊。

呼吸之间,那雪白的天马已然逼近身前,而那突而窜出的身影却仿佛在一霎惊了那正在高速奔跑的马儿,纵使那架马的小仙已然将那缰绳拽到最紧,那来不及刹住群А流叁伍思八零久思零的马蹄却还是在那一片刺目的阳光之中高高扬起,足有一人半之高的劲瘦骏马,在长嘶一声的咆哮之中,狠狠向那马蹄之下来不及躲闪的娇小身影踏去——

震山河,碎云霄。

那足有一尺之厚的石砖被生生踏碎。

雩岑抱着那小包,惊得已然小脸煞白,却被那震碎车厢飞出的高大身影旋圜着救出,抱在怀中。

清脆的‘当啷’一声,二人僵滞落地的一瞬,小姑娘止不住轻颤的怀里,却蓦然当着二人之面,从那未曾收拢的一个角落之中,掉出一个玄铁所制的面具。

好死不死地,那面具贴合脸部的弧形翻滚几下,终是将某个锥刻着文字的内面朝上,大大方方展露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之中。

小姑娘吓得一抖,挣动着想要低头去捡,却不巧直直撞上了某个正横抱着她的男人的眸心。

气氛在一霎那变得如坠寒冻。

“这…哪来的?!”

雩岑感受到那腰上钳制的手臂在一瞬间变得极度紧绷。

“那个…我…其实…….”

小姑娘慌乱到语无伦次,一顿的伪装在那紧缩的瞳孔好似无所遁形,摆着小手道:“我可以…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却见面前的男人像是愕然般地看着她的脸轻愣了一瞬,既是突而沉下脸来,咬着牙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雩岑!”

“…???!!!”

她她她…她露陷了?!

雩岑像是一时吓得完全忘记了怀里的包裹,赶忙抬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脸时,那剩余的小东西像是故意捣乱般,一个接一个地从那不知何时洞开的角落露出…

每掉一个,她便眼见着抱着她的男人脸色顿时更黑一分,到最后就连路边摊百年不洗的锅底恐怕都自愧弗如。

然还未等她找到缘由之时,濯黎已然抱着她侧转回身,旁侧的废墟之中,残破地站着一个余惊未定的车夫与两只低头嗤嗤的白马。

“收拾好这些,回府。”

一个凭空的吸力,方才那掉落一地的物品已然被男人收束,连着一脸惊慌所措的小姑娘一齐,被抱在了怀中。

“帝…帝君…”那车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稳步往回的身影低问道:“那…今日大朝…”

“不去。”

轻描淡写地丢下两个字后,雩岑的视线悄咪咪地越过濯黎的肩头,分明是不相认识的二人,却在对方的眼里同样看见了‘欲哭无泪’四个大字。

直至某个小姑娘被男人连人带包一齐扔在了主寝的那张大床上时,雩岑方才明白,所谓的后悔二字,该当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