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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但只是一点点而已。倘若让她能画符,那他早就活不成。她捧着面已经勉强,也没有完整的手指能拿筷。只好他拿起筷,一筷一筷的挑着面喂给她。她吃的极快,气都不用换,一碗面几乎是一口气吞下。吃完了,才长吁一口气,侧着身又躺回去被窝里,手扶着肚皮,像有了三个月身孕似的捧着一肚皮的面条。苏致远把空荡荡的海碗搁在床头,后来又觉得不放心,摆得更远。铜床里,苏平安已经,气息平稳,心无旁碍。她倒是坦然,可他却是忐忑。下楼去,他自然平安。但看不到他,他心中不安。留在这儿,生死难卜。可看到她,他心里踏实。便是死,他最好也是死在她跟前,死在她手里。打定了主意要死,胸腔里那颗忐忑不定的心慢慢安稳落。深吸一口气,他沉着脸大着胆子撩起被窝一只角,也钻了进去,躺下。不敢脱衣,不敢合眼,就直挺挺的躺着,全神贯注的听着旁边苏平安的呼吸。如果她发难,他也能反应及时。在她洗洗的呼吸声中,他回顾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出错,让她想起了过往。一路审视,最终认定问题就出在自己那声“师傅”上。在沙城,刚遇见她的时候,她也是不认识他的。等他叫了一声师傅,她才想起来。这一回,他又失算在一声“师傅”上面!他一心一意的想要驯化她,用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见她乖,见她弱,见她浑浑噩噩,就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却忘了,他才驯了她几天?而她,已经驯了他几年!第165章和平时期1凌晨时分,她摸摸索索的凑过来,把他抱住。苏致远身如硬铁,一动不动,撑到天亮。这一夜比一年还难过,他等着死,然而她自顾熟睡,还拿他当热水袋抱,仿佛是不计前嫌,只顾眼前。然而他不信。师傅心眼比针尖还小。在他手里吃了这么多苦头,她怎么就能不计较。他宁可她现在就发难,他可以见招拆招。可她就是不动,他能怎么办?等到天亮,难道还要给她做饭做菜,端茶递水,伺候她么?这不是回到从前,那他费个什么劲,弄到现在这摊样子?他不甘心,又不敢动。天一亮,他终于躺不住,连滚带爬的下床,跌跌撞撞的下楼,逃命似的逃出去。不管了,他不管了。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一条烂命不值钱,可也只有这一条烂命。他这条命还要留着发财,留着享受,所以他怕了,逃了。随便找了一个旅馆开一个房,他蒙头大睡。做了一天的噩梦,梦里他被师傅折磨,死去活来。剥皮抽筋,敲骨吸髓,受尽磨难。可惜怎么也死不了,在师傅手里,死反而是最轻松的惩罚。她可以让人死不掉,让鬼活不成,那么多的阴损手段。大汗淋漓醒来,才不过中午。大太阳当空,他却从心底发冷。这剩下的时间,怎么消磨?也不知小楼里怎么样了。也许已经尸横遍野,他的那些孩子们都被师傅弄死了。师傅没得吃,又没的吗啡打,一定是心里恨透了,凶神恶煞一般。他哪里还敢回去。落在她手里,一定没好。潦草吃一点东西果腹,他浑浑噩噩上街。街上人来人往,人人喜气洋洋,就他一个孤魂野鬼,魂不守舍。在路过大烟馆的时候,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走进去,花钱买了一瓶红丸。心里想,等一下回去了,可以用这个将功折罪吧。呐,怎么还想回去呢?怎么还以为师傅会继续上当呢?那一次,她不是把瓶子砸在他额头上,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可是她一定离不开这个的。一夜功夫,难道她能戒得掉?戒不掉,她就还是个大烟鬼。吃不到烟,她就要抓心挠肺的难过。她那么娇气,脾气又坏,吃不了苦。她在他手里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然后在吃大烟的苦,她受得住么?会不会吃不了苦,自己把自己弄死?他怎么能让她又死一次呢!手里抓着瓶子,他一阵冷一阵热的往回走。竟然傻乎乎一路走回去,站在门口都不敢拍门。还是小四看见了叫人给他开门。他跟看见鬼似的瞪着眼看他们,心里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还活着。他们都死了,血流满地,尸横遍野,才正常嘛。白着一张脸,他举着千斤重的大腿上楼。咚咚咚,脚步都敲在自己心口上,又痛又沉。卧室的门依然关着,没有他的话,谁也不敢开。她怎么不闹?她不饿?不痛?不怨?不发难?她到底什么打算?要死要活,给一个痛快好不好?这样吊着他,叫他七上八下,心无着落。打开门,他走进去。听到声响,在被窝里昏睡的苏平安艰难的抬起头来。桃红色的被褥像坟包似的隆起,然后一颗黑漆漆的蘑菇头伸出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两眼朦胧,暗淡无光,摇摇摆摆的看定他,细声细气的开口。“你怎么……才回来。”她在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了,好弄死他?苏致远心里闪过一百种被她弄死的镜头,告诫自己警惕第一。然而管不住自己的脚,就这么走过去。他说“我去给你买药了。”说完,把怀里那个深棕色的小药瓶拿出来。她眼睛一亮,伸手。“给我吃!”他吓得往后退,把瓶子护在心口,仿佛是护身符。她又饿又累又痛,坟包似的被窝塌下去。苏致远心想,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杀不掉自己的吧。但师傅那么厉害,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你饿了吗?我给你去弄点吃的。”他虚情假意道。被窝边缘,那颗硕大的蘑菇头摇了摇。他就知道她瘾重,重得连饭都可以不吃了。“那你要不要喝水?”她还是摇摇头。看来就是想吃药,到底是大烟鬼。他把瓶子拧开,倒了三粒吗啡出来,捏在手心里。一步一步后退,退到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塌下去的被窝一下就隆起,她又伸手。“你别走啊!”哈,也有她挽留他的时候啊。他不动,面对着她,看着她。只是把手里的药瓶放在地上,用脚尖踢到外面,然后又关上门。他手心里全是汗,趁着药还没化,他走上去,把手伸到她面前。“给你吃药。”手掌摊开,手心里烂糟糟一滩,还是化了。但她哪里管得了这些,两只畸形的手掌伸过来一把捧住他的手,蒙在自己脸上,又舔又吮。药丸很小,融化了也没多少,她三口两口就舔光。舔光了,就不要他的手了,扔在一边。可他被她舔得很热,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师傅,让我看看。”苏平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