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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某个伤心日子(一)

    

番外 某个伤心日子(一)



    陈妈是庄子上的人,一般没有大事,晚上都回家睡,第二天再赶早过来。

    这天陈妈到时,方茴已经起了,在灶台前蹲着,左看右看,手试探地摸向柴火钳。眼见她身上缀满流苏的披肩快要垂地,陈妈赶紧过去:太太,要做什么?我来。

    方茴正愁怎么点火,听到有人叫她,转头看是陈妈,欣喜得很:我要下碗面,鸡丝面,陈妈,这个火该怎么点起来?

    她平时踏足厨房的时候,陈妈不在,阿宝阿珍也在,火总是烧得旺旺的,温着一两碗她的补汤,或者两个小孩的零嘴。

    陈妈挽起袖子,隔开方茴,很麻利地就点火、烧水、擀面,但是没有备鸡rou呐,昨天璒少爷说想吃冷切牛rou,我就只备了那个。

    齐璒快满3岁,已经很会说话,而且爱说,说的最多的词是我要。

    他一个人说的话,是齐瑜的七八倍,因为齐瑜讲话慢,刚说完前半句,齐璒就能自作聪明地接上她的后半句。这让小齐瑜讲话越来越着急,越着急,越讲不清,结果最近还添了结巴的毛病,话语权彻底被霸道弟弟接管。

    齐璒说我要吃牛rou,第二天在餐桌就一定要见到牛rou,但他十有八九都不会吃,好像只是想享受一下有求必应的感觉。

    众人还是听他的,万一他是代替瑜小姐说的呢?瑜小姐不大说得清话,受了委屈也不会讲,只用一双大眼睛望着你,望得你心疼。

    方茴没料到少了一个重要原材料,有点急。

    太太您这么想吃,我待会儿去买?晚上就能吃上。

    方茴沮丧:不是我,是齐郝,今天我要煮给他吃。怪我,我昨天怎么就忘了说要买鸡rou呢?

    陈妈啊一声:今天,是那个日子吗?

    是。待会儿我们要带孩子过去的。

    诶呀诶呀,也怪我,我也没想起来。没人提,怎么想起来?毕竟不是什么喜庆日子。

    要不,用牛rou,行吗?也有牛rou面不是吗?还是我来煮。

    齐郝在面香中醒来,先下意识伸手搂了一下,搂空了。睁眼看,没人。

    他皱眉坐起,正好看到女人在浴室里脱睡裙。

    粉色绸裙,肩带已经掉落,他眼都不眨,看它滑落下去,也不晓得是裙子滑还是女人皮肤更滑,他记得,都很滑。

    她小屁股一撅,腿拉得长长的,拾睡裙。

    他意识还有点困顿,身体已经很有反应。

    但是不行。

    他心里长叹一声,侧过头,转移注意力。目光正好落在床边托盘里的一碗面。

    牛rou面。葱花点缀,一小勺他喜欢的辣油,牛rou片切得厚薄不均,但码得算整齐,面倒是筋道很好,根根分明,汤也够香,是他们齐家太爷爷传下来的方子。

    几十年过眼云烟啊,想当年,他们齐家也不过只是个卖鸡丝面的小摊贩,这场富贵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如今也许是时候了,如今的中国、如今的世界,他们有可靠的消息,知道要打大仗了但绝不能在他在的时候醒

    正想着,一股淡香来,腰被人搂住了。

    方茴见齐郝半坐床上,那好香的牛rou面,就在他手边冒着热气,他却无动于衷。她嘟嘴:我给你做面啦!是不是闻着不好吃?只有璒儿想吃的牛rou了,我就做了牛rou面。

    齐郝笑:我还和儿子抢吃的?

    方茴端了面喂他,他很配合,她就得意:是不是香?是不是好吃?我真是越来越会了。

    她喂得太急,他被呛了一口,她更得意了:你不要急,有那么好吃吗?其实,我做的鸡rou面更好吃,是不是?

    齐郝咳嗽着接过碗:碗太重了,我端着,自己来。

    他又吃几口,抵不住她一直看着他,挑一筷子喂过去。方茴吃了。再挑一筷子,再吃。一口又一口,最后小半碗进了她的肚子。

    齐郝给她抹抹嘴:到底是做给我吃,还是你想吃啊?

    当然是给你吃。今天很累的,早上吃一点你爱吃的,一天才有力气。

    累,确实累,是心里的累。但他不愿意把负面情绪传给她,她身体要紧。那你看看,你自己吃了多少?

    方茴脸红: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想吃!

    齐郝笑,把剩下的吃了,拉她进浴室:快点洗漱,待会儿叫他们起床。

    两个孩子起床气都很大。

    齐璒就是个山中霸王,忤逆了他的意思,把他吵醒,还把他最喜欢的碎花小被子抽走,他怎么能忍?哭得那是个山崩地裂。

    齐瑜本来不哭的,被奶娘抱出房的时候,她爹娘屋门没关,被她看见方茴对着镜子戴耳坠,顿时了不得了,半个身子都要从奶娘怀里扭出去,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娘、瑜瑜!抱字没说出来。

    方茴哭笑不得:你奶娘是什么坏人不成?这样激动。

    齐瑜如愿以偿进了母亲怀抱,停止了抽噎,心神全被母亲的翡翠耳坠吸引,小脑袋跟着母亲的脑袋一起动。

    她爹从浴室走出来,半环着她娘,揉了揉她的脑袋,她隐约感觉头顶稀疏的毛毛被拽了拽:嘴儿,找娘扎头发?

    齐瑜点头。

    还光着的小脚又被捏了捏,移开:脚不要踢到娘的肚子,娘肚子里有宝宝,知不知道?

    齐瑜又点头,维持着她被父亲安排的尴尬姿势,一动不敢动。

    方茴瞪一眼齐郝:你揪她头发做什么,本来就少。唉,她自己是从来没有过头发少的烦恼的,陈妈说多吃黑芝麻有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歹绑了个辫子,齐瑜高兴了,在娘胸脯上蹭了蹭,才被奶娘抱走。

    那头齐璒已经换好一身黑的小褂子,蹬蹬蹬跑到爹娘屋门边,扶着门框站稳,看到他爹微弯着腰的背影,又努力伸直脖子,看到仰着脸被描眉的他娘。

    还活着,满意了。

    他又蹬蹬走开还要去看餐桌上有没有他的牛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