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32
剧情
很快到初十这天,摄政王没有再来太和殿,扶襄也依旧不能踏出殿门一步 却从昨日他吩咐御医查看过扶襄的身体状况后,便勒令两名小内侍晚上务必盯着他把药膳补汤全部喝下,剩一口就各赏两人二十板子! 扶襄再一次见证了他的凶残暴行,憋着气把汤汤水水灌下肚,消食后就被一群人伺候着往床上躺,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谁知困意很快来袭。 陷入睡梦前他迷迷糊糊注意到床前放置了一盏香炉,青灰色的烟雾正缓缓从瑞兽口中喷吐,来不及细想,下一瞬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今早醒来,难得精神充足,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盏鎏金香炉,便直接了当问起昨夜伺候的内侍。 小内侍也不隐瞒,跪在地上回答说是摄政王吩咐准备的,有助于舒缓情绪和改善睡眠。 扶襄却不放心,他早已习惯了浅眠,以便能随时察觉身边发生的意外,而这东西会让他晚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后不要再放这种东西。他语气有些沉。 小内侍奇怪地看他,嗫嚅着答道:可王爷特意交代奴才晚上一定要 朕说不许放! 小内侍听完他的话似是惊诧极了,反应过来后仍坚持着说,奴才只听王爷的吩咐。 就这一句话,险些把扶襄气晕过去。 他何时被一个小小的奴才如此忤逆过,怒不可遏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扔出去才发现是一方砚台,黑色墨汁淋了他满身。 小内侍闷不吭声跪伏在地上,扶襄心中越发烦躁,擦拭着指尖的污迹不耐道:滚出去。 到下午元忠可能是已将伤养好,又如往常一样回到了他近前伺候着。 三餐总离不开最后的一碗补汤,晚上扶襄躺在床上闭着眼,睡容恬静而美好。 等到人都退出去后,他才松开紧咬的齿尖,吞咽下一腔铁锈味的津液。 好一会,他吃力地掀开被子坐在床沿,靠着牢固的床架又几乎快睡过去,于是狠狠咬上发麻的舌尖,终于眼前又恢复了一丝清明。 殿内没有燃烛火,檐下的灯笼照进一片影影绰绰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一道黑乎乎的身影跪在他腿边,小声道,主子,主子。 扶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他勉强分辨出面前的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东西灭了,只是词语含混不清,又断断续续地,呓语一般。 影一甫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听清他的吩咐赶紧把炉子里的香灭了,又回身跪在他腿边,动作轻柔地给他穿上鞋袜,轻声解释,主子,此物名沉香,此沉香非彼沉香,是由西域国发明,难得也难寻,睡前燃有利于修神养气,对您的身体没有害处。 扶襄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找回神智,他大概听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却没说什么,而是看着他露出的一双眼睛,问:这几日你可知道晏子默和牧云霁的情况? 回主子,两位大人分别被摄政王关在了刑部和大理寺,目前尚无生命危险,只是可能要受些苦,能不能出来还不好说。 救他们出来的把握你有几成? 主子,刑部和大理寺已多加了几万守卫,若是把我们的人全部调来倒是有九成把握,只是主子....他欲言又止。 扶襄不明所以,映着外面的灯火竟发现他的眼神有着犹豫和不解,你忘了你的使命吗?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忠诚。 影一眼神一凛,右手按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虔诚开口,主子,我等一刻也不敢忘,并深入骨血直至生命终结。 说说你在犹豫什么? 主子,我等誓死效忠和服务的只有主子您一人,遇到任何危险境地首要考虑的也只是您一人,如今您被摄政王安排假死,新皇很快即位 你说...什么?!假死?!扶襄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影一也惊了,他还以为主子早便知道了。 但影卫的职责其一便是不能对主子有任何隐瞒,于是把外面的情况直接挑明,主子,初八那日摄政王便当众宣告,皇帝身染重疾已不幸驾崩,谥号孝勤,于是摄政王顺理成章继承了皇位,只等礼部选出吉日便举行登基大典。 他说的清楚又明白,扶襄却感觉脑袋被重重一击,砸得他天旋地转呼吸都凉了。 初八..初八..原来那天他喝过酒跑到这里发疯折磨自己是太高兴了,高兴于这世上没人知道自己正被关在这里,高兴于江山终于名正言顺落到了他的手里。 多么卑劣而又狠绝的手段! 扶襄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难受地垂着头几乎喘不过气。 主子,影一赶紧扶着他的肩膀,语气坚决,主子,现在您的安危最重要,我马上把人调来先救您出去。 不等他说完扶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艰难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影一心中着急,不由凑近一点,望着他几乎是连哄带劝,主子,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只要离开这里,机会总是有的,您先前不是与赤炎第五深通过书信,他现在是一国帝王,定能帮主子...... 扶襄摇头苦笑,坑了他这么多兵马,他早恨死自己了吧? 先不用管我,想办法见到他们俩问清各自的意愿,看是否决定从此远离朝堂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主子?影一只用那双眼睛看他,锐利的目光变得无比沉凝。 扶襄抬眼看他,问:连你也要忤逆我吗? 影一收回手跪直身体,紧抱双拳,影一定不辱命。 殿内又安静下来,床边只余一人定定地坐着,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片刻,他猛地挥手把旁边的软枕甩了出去,这似是一个引子,他起身大步走到桌边直接把东西往地上砸。 这还不够,屋子里物件颇多,他如同笼中困兽一般急得团团转却不得其法,只能瞧见什么砸什么,然而胸腔中的怨气和怒气却愈发高涨,几乎一举摧毁他的意志。 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把外面的人都召了进来了,元忠首当其冲,却被眼前的一幕骇得心跳骤停。 扶襄就站在满地狼藉中,白色长衫和发丝一样凌乱不堪,他抬起血红的双眼,哑声问他,朕死了,是吗? 而一干宫人内侍都吓傻了,烛火也忘了点燃,齐齐愣在昏暗夜色里。 元忠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让他们把灯点上,然后小心翼翼往他面前走,就听他嗓音嘶哑继续问,死在了初八那天,是吗? 亮光忽地升起,更把那道身影照的分明。 他手上沾着血迹,一脸的戾气,抬手指向围在面前的一圈人,冷声道:让扶行渊过来!现在马上让他过来! 摄政王,或许该说新皇,赶来的速度也是极快。 进门后二话不说先让侍卫把一屋子的宫女内侍堵着嘴押了下去,明早的阳光他们指定是见不到了。 扶襄看到他后眼中的恨意更为强烈,唰地抽出侍卫手中的长剑朝他胸前砍去。 陛下!那侍卫惊叫一声上前去拦,口中叫得是谁不言而喻。 扶行渊轻松避过剑刃,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把人从背后禁锢在了自己怀里,然后示意那侍卫退到一边。 长剑掉在地上,扶襄剧烈挣扎着,忍不住大骂,你怎么不去死?混蛋,你让我不明不白死了个透彻,还无故得了个谥号,这谥号怎么不留着你自己用? 扶行渊从背后牢牢抱着他,放缓声音问,是谁跑到你面前乱嚼的舌根? 扶襄看不到他的眼神有多么阴鸷嗜血,冷嘲道:这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吗?扶襄死了,那我是谁呢? 他哽了一下,你应该直接杀了我,也不枉他们称你一声陛下。 说什么胡话,你若死了我还活不活?扶行渊低头亲他的耳尖,嗓音压得低沉,你还是我的襄儿,你喜欢哪个姓便用哪个,或者姓沈,怎么样? 我不要!我哪个都不要!他的回答无疑把他推入了更绝望的深渊,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