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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希慧已经昏睡好几天了,易安多宁的副作用比她预计得还要大。傍晚醒来助理煮了些粥,石希慧喝了两口就推开了。

    您继续睡吗?

    睡一整天了,算了。

    很多人说熬过副作用就能体会到三代抑制剂的好,您再忍一忍。

    石希慧烦躁地走向沙发躺在上面:我忍不了,天天这样什么都别干了。

    那您要停药吗?

    嗯。

    还有三粒,要不吃完再停?

    不要。大不了约个炮,也不是非得靠药物。

    我朋友那里还有些二代,您要不要?

    石希慧一下来了精神:靠谱吗?

    助理点点头。

    什么朋友这么厉害?

    打游戏认识的,认识很久了,他家里开医院的。

    石希慧忽然有些自责,她对助理的个人社交几乎没有了解,万一遇上坏人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

    不过不便宜,您省省吃。助理接着说。

    行,有多少都要了。

    那我一会儿找他。

    助理稍微收拾一下穿衣服出门。石希慧独自瘫软在沙发上,前两天的燥热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寒意。三月份天气早已转暖,她却在打寒战。手机响了一下,许郡治发来短信询问她的状况,石希慧装没看见,打算迟点回个之前在睡觉。吴幼和的话多多少少对她有些影响,最近她和许郡治的关系急转直下。许郡治表达过不解,石希慧只能拿出再考虑考虑进展有点太快之类的渣A说辞应付他。她不介意许郡治和吴幼和的过往,反而是吴幼和的话应证了她对许郡治的莫名其妙的不信任。石希慧觉得自己在做很典型的渣A行径,睡过了却打退堂鼓,但在内心很确定之前,她决定离这个闪耀的omega远一些。

    石希慧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每一步都踩得木制楼梯嘎吱作响,直走到石希慧家门前。是助理回来了,石希慧依旧无力地瘫在原地。然而五分钟过去仍旧没有人推门进来。忘记带钥匙了吗?敲门不就行了,又不知道在搞什么。

    石希慧强打精神挣扎着起身开门,每走一步都浑身酸痛。

    敲门就行了,我又没睡。石希慧拉开两道门,然而门外并没有助理的影子。她探出头张望,在大门和楼梯护栏之间,看到一个身影蜷缩着坐在地上。

    是方晴。

    你怎么在这儿?

    方晴微微发抖,眼泪好像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你这是?石希慧伸手拉她,却被方晴躲开了。

    别过来。方晴的声音有气无力。

    石希慧这才发现方晴脸色潮红,她靠近些,闻到一股淡淡的信息素香味。

    发情期?

    方晴点点头。

    又没带药?

    方晴摇摇头。

    先进来吧,你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石希慧挪着自己沉重的腿脚,把方晴搀起来带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

    你离我远点儿。方晴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没事,你今天不严重。我得离得特别近才能闻到味道。

    方晴愣了一下,蜷缩起来。

    你难受就躺下。我去药房拿抑制剂。

    嘴上说得如此轻松,石希慧自己并不是个完好的人。艰难地套上外套瞪上鞋,她一步三摇地下了楼。最近的药房在哪里?三个路口外有家小药店,24小时营业。走下二楼,石希慧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沉重得像是别人的,她叫了辆出租。只有三个路口的距离,司机甚至有点嫌弃这单活儿。

    药房还开着,omega抑制剂的箱子是满的,石希慧取了药,顺带看了一眼alpha的箱子,空的,比脸还干净。她摇着头上了出租坐车回去。她有些奇怪的感觉,仿佛alpha和omega的位置颠倒了。然而在其他很多时刻,omega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这种无助,他们有满腔的愤懑和不满无处宣泄。

    石希慧回来的时候方晴还蜷缩在原处,她接过抑制剂吞下去,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几分钟后潮红慢慢退了下去。

    你是特意跑到我家门口发情吗?

    不是。我打车回家突然的。

    你在宏西路上班怎么会经过我家?

    我从第二院走的,我弟转院了。

    诶?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二院有个专家专攻脑挫伤,他拿我弟当研究对象,顺便能减免部分住院费。顿了顿又说,反正都是保守治疗,中心医院太贵了。

    再往前三个路口就有药房了,你不下车都到了。

    方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司机好像是alpha,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

    这么淡的味道还有反应?变态吧。

    你鼻子坏了。

    石希慧一愣,想起三代抑制剂的好评,这就是三代的功效?

    他做什么了没?

    没。他就是专门挑没灯的小路绕,还找借口蹭我的腿。我说朋友找我,就来你家这边了。我想这附近都是居民区,他应该不敢做什么。

    石希慧终于明白方晴为什么眼泪汪汪地蹲在门口。

    还好他没尾随上来。你来都来了倒是敲门啊。

    我不知道你在家。

    那你躲在门口是打算等到发情期自动结束吗?

    不是方晴很窘迫。

    短暂的致死的寂静。石希慧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方晴会弄成现在这么尴尬。

    助理没在吗?处理出去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本来想找话题,结果却造成了更加显眼的尴尬,石希慧不仅觉得身上酸痛,更觉得背上有针扎。

    那个,她给我买抑制剂去了,我吃三代抑制剂难受。石希慧挠挠脖子,努力表现镇定。

    听说很多alpha都有副作用。

    是,所以助理帮我买二代去了。

    好像有人卖二代被抓了,叫助理小心点。

    她说是找朋友,应该没事。

    方晴点点头:但是三代的效果挺好的,你都闻不到我的信息素。

    闻到也没事,我又不是那种被信息素支配的alpha。话出口感觉有点不妥,他们第一次碰面就是一个被信息素支配的夜晚。

    那倒是,你还会想吐。

    也不是对着每个omega都想吐。

    眼见这个话题又进入死胡同,石希慧努力找话题,但她酸痛的身体和混沌的脑子让找话题的效率变得很低。短暂地寂静后她终于开口了。

    怎么会突然发情?你一直不规律吗。

    方晴耸耸肩:可能是劳累,也可能是在alpha聚集的环境里太久了。

    你公司吗?

    不是,我弟的主治大夫带了很多学生,每天都一群人在我弟的病房里,医生在前面讲,他们还要记笔记。

    石希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你弟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这样参观该多羞愤。

    我倒是希望他能羞愤。方晴幽幽地说。

    别担心了,总会醒的。你需要帮忙就叫我或者助理,别一个人扛。

    方晴给出一个笑容:现在已经不算辛苦了。医生说状态挺好的,只是时间问题。

    石希慧点点头:那你平常记得带抑制剂。

    知道。

    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哒声,自从它的准点响铃功能坏掉以后只能这样,在尴尬的寂静里显得尤为响亮。

    九点了,我该回家了。方晴说着站起身。

    确定没事了吗?

    应该好了,不然你闻闻。

    石希慧听话地起身凑过去,方晴发现石希慧的脸离得很近,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方晴很快转身向大门走去。

    那个门很难开,我来吧。石希慧跟过去。

    狭窄的门廊里石希慧费力地拉动门栓。

    一百多年的老房子真的很麻烦,但是现在这么厚的实木门又不好找。石希慧在没话找话,方晴静静地站在一边。

    然而石希慧手软脚软本来就没什么力气,门栓常年锈蚀卡在金属槽里,把手又过分短小使不上力。方晴伸手拉住门栓帮忙。

    其实换个门栓就行。方晴说。她的手正握着石希慧的手,不然上点油也好。

    石希慧抬头看着她,凑过去吻在方晴脸上。

    方晴停下手。短暂的对视之后石希慧又吻在她的嘴唇上。

    没有声音,没有话语,没有信息素,呼吸平稳,但石希慧的心跳早已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见方晴没有躲避,她第三次吻上去。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仍旧是柔软有弹性的触感。如果不是她的错觉,方晴在一阵僵硬之后开始回应她。她大着胆子将舌头伸进去试探,甜的。热的。柔软的。舌头总是知道什么最美味。

    方晴的手搭上石希慧的腰,石希慧抬手捧着她的下巴。这一刻和之前的某个时刻重叠在一起,就像为一个中断的乐章按下播放键。虽然时间和地点不同,石希慧脑中断掉的旋律终于重新拼接起来,曲调悠扬,时空也跟着变换,好像从去年深秋至今从未发生过插曲,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在此时此地拥吻。

    锁芯忽然转动,拉不动的门栓自动弹开。二人连忙分开。

    门开了,是助理。

    咦?方小姐?

    石希慧看到方晴的脸瞬间红透。

    啊,你好,我该走了,再见。方晴几乎是跑着冲出门去,快步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