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节日
7.节日
帝女诞辰在神历一月第一个月圆之日。神历是尚族人的历法,京城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观天象修历法。 国内还通行其他几种历法。朝廷并没有禁止过国内其他民族过自己的节日,自然也没有禁止他们用自己的旧历。民间各种历法都混着用。官方自然还是以神历为标准。这一天在越人的历法里是元宵节。过元宵节的还有一些过去被越人统治过的民族。 因为这一天碰上帝女诞辰,京城的节日庆祝氛围更加浓厚。 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有庆祝盛典了。街上勾栏瓦舍每天表演着帝女降世的传说节目,这也是最受欢迎的节目。 在表演者的演绎下,帝女在天庭与天帝学习治理之术,又入地府改写生死簿,代阎王判阴曹悬案,伸张正义,为民做主。之后又到方外世界游历,到各国民间体察民情,行上天法旨,在人间为民除害打抱不平。最后还到海里打了龙王爷,从此各界风调雨顺,最后帝女拒绝了成为天帝继承人的邀请,感应到自己国度黎民的心愿,最后选择了先回到人间,为自己的子民鞠躬尽瘁,再死而后已。天帝有感于帝女诚心,许诺等帝女人间圆满后,再派人去接回天庭,成为下一任天帝。 因为取消了宵禁,卖吃喝玩乐小玩意的小摊贩们也都不收摊了。小生意十分红火,还有变戏法的,表演杂技的,跑江湖的什么人都有。 因为从各地来祝寿的人,驿站和客栈全都住满了,驿站里住的是尊贵的客人,客栈里住的大多是跟随贵人一同进京的仆从。当然也不乏一些贵客不愿意住驿站,选择住客栈的,都有。 刚下了晚学,季姜本来是打算看看书,写写东西,就准备休息的。但李漩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宫外很热闹,一直闹着想要出去玩。季姜觉得趁今晚去外面看看来京的人的情况也是行的。便叫宫人去学馆把贺兰同光叫回来。 又让人请示母皇和父皇,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在御书房议事,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忙。 没过多久宫人就回转来,后面跟着几个没穿制服的御前侍卫,应是专门派来加强保护的高手。 季姜本来是有侍卫的,尤其是出宫的时候暗中还会跟着许多保护的,只是最近京城人多手杂,所以多加防范也是应该的。 一干人等,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平日全权负责伺候李漩泽的mama也扮作她们的女家长。节日里女家长带着孩子们出来玩的多的是。这样也跟安全些。 出了宫,大街上人潮涌动,十分热闹。 天上明亮的圆月,稀落几颗星星,冬天有些冷,但热闹把寒意都驱散了。 很多大人带着孩子出来玩的。也有少女少男带着家丁出来逛街买东西的。还有些恋爱中的情侣也在节日里约会。 李漩泽穿着小棉袄,小脸圆嘟嘟的,只觉得可爱。被mama抱在怀里。才刚出来没逛几步,就买了好几样零食了。 糖葫芦和糖人是必须有的。小孩的最爱。 街上每隔一小段路就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带刀卫兵,他们基本都是京郊临时调来的军户。 平时有宵禁,不需要这么多卫兵,街上没有人,稍微有风吹草动都能看得很清楚。但节日就不同了。通宵达旦的庆祝,为了维护治安,整个京城,每条街,每隔百步就有两个卫兵站岗,每十岗有五人小队循环不间断巡逻。务必保证整个庆典过程,没有任何人作jian犯科。 平时或许还有地痞流氓,赖账的,吵架打架的,这个时候全都消失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被抓到就很麻烦。 所有人都知道京郊的军户是直接由皇夫管辖的。谁在这个时候犯法被抓到,甭管你多通天的关系人脉,这个时候都不好使了。所以最好是老实。 这次庆典,李崇徳调了两万军队分散到整个京城。可以说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卫兵。尤其是客栈酒楼这种人多的地方。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卫兵,甚至每家酒楼的包间门口都有卫兵站岗。 等李漩泽逛街逛得差不多困了,在mama的怀里都睡了。季姜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了自己经常光顾的小面摊。 摊主是一女两男的夫妻档。两兄弟哥哥揉面煮面,弟弟招呼客人端面撤桌,女主人则背着新生儿主要负责收钱送客。 因为季姜是老主顾了,所以不用点菜,主人家都知道她要吃什么。一碟小菜,一碗牛rou面。 侍卫也都没吃晚饭,所以季姜也让摊主给每个人都弄了同样的面和小菜。小菜盖在面上,因为主子坐着,他们不愿意同坐,只站着端着碗吃。这也方便了摊主做生意,桌子凳子没人坐就能留着招待更多的客人。 季姜吃面很快。吃完就腾位置起来了。然后找老板聊天。 女主人和她的两个丈夫是青梅竹马后结婚的,也是京城本地人。女主人姓卓今年二十七岁,两个丈夫是亲兄弟,姓于,一个三十,一个二十四。妇夫三人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七岁,二儿子四岁,小女儿还不到一岁,还在襁褓里被母亲背在身上呢。 大姐,你家老大也该上学了吧。你们有想把他送去读书吗?季姜一直来这家吃饭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政策实施得怎么样了。 之前季姜在白天出来的时候,有看过这家大儿子在跟着旁边卖字为生的秀才学写字。秀才白天摆了桌子帮人代笔赚点钱过日子。他教小孩认字,小孩就送他碗面做答谢。 女主人会认一些常见的字,读一些官府的告示是没问题的。但是不会写字,女人对季姜说:多谢姐儿记挂,老大确实想去读书,我和大郎二郎也愿意供他读书。只是这学馆好像是不好进。 季姜顺着话继续问:为什么呢,我看官府的告示,写的是京中不论身份,只要适龄愿意读书,都可以把孩子送去读书。 女主人摇摇头,有些忧愁的样子:没这么简单,规定虽然说是愿意不愿意,但真的想要去又没有这么容易。 为什么啊,我听母亲说朝廷这是要让百姓们也都上书,而且听说新学堂还管吃住。 女主人提醒道:朝廷确实是这么说的,但真的会不会这么做,就不知道了。 季姜心里有谱了: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谢谢你大姐。我母亲常常让我多听听大家的意见,把学到的东西拿到现实中印证,才能知道真实到底是什么。 女主人笑道:姐儿心善又体贴,以后一定会是好官的。 季姜又继续和女主人聊天,看女主人忙起来才站到一边。 终于贺兰同光来了。自从上次让他去学馆监工,之后就再没召他回来了。这人顶着这张脸却穿着京城百姓常穿的棉袄和长袍。一路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倒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找的这身行头。看起来像被金屋藏娇,偷跑出来的。 尤其是京城有一些不婚的女将军,除了练兵打仗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养一些漂亮的男宠。上有所求,下必甚焉。有很多母父卖子求荣,就为了讨得将军的欢心,用儿子来换利益,有的母父就送一个儿子,还有的干脆把所有儿子一起送去。这样也方便互相照应,更好争宠。 这些事季姜都略有耳闻。贺兰同光好像对别人的眼光早就习惯了。也对,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别人目光的焦点,如果不学会适应的话,可能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事吧。如果总是因为别人的目光而烦恼或者生气,也没有心情读书更没有心情思考。还怎么成为天才呢。 贺兰同光一直是没有自我意识自己已经被父母卖给别人做奴才了。但他也没有做皇子的架势。现在就是很尴尬不上不下的位置。但是这种状态对季姜来说并不尴尬。贺兰同光对她的态度更像现代人平等的状态,现代人相处就是自信又卑微。虽然贺兰同光目前的状态是等级社会成长的人,经过地位的极端变化而扭曲出来的,但至少到达这个貌似平等的平衡点了。 季姜没有针对他的打扮评价什么,直接提正事。 学馆是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贺兰同光见她一来就问正事,本以为要寒暄几句,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接话:过几日都可以住人了。 季姜之前有和他讨论过,所以现在的学舍就是结合了越江的经验,和季姜自己上一世住校的经验,综合出来的东西。因为京城冬天会很冷,所以季姜还让贺兰同光去研究火炕和地龙的建筑结构,再找工部的人一起搞了地龙和火炕结合版的东西。尤其是季姜把上一世在日本体验过的被炉,以及欧洲壁炉的概念分享给贺兰同光,让他和工部的人自己去研究。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然后季姜把刚才同老板讲的话讲给了贺兰同光。贺兰同光也很诧异。他毕竟在越江国也只是皇子,而且还没有随便出入皇宫的自由,也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普通百姓,所以才会再真正实施过程中,遇到这种本以为并不是问题的问题,这些其实都是缺乏经验的表现。 实践过程中,经验都是在失败中积累起来的。贺兰同光很快想到了新办法。要求城中每家每户的小孩都必须报名。因为出生都是会在户部挂名的。所以这个是很好办的事情。户部把名单给学馆的人,再由学馆的人去挨家挨户找人。如果是不愿意让孩子上学,就必须说明原因。而且学馆的人必须把这些不愿意入学的情况,以文书的方式记录在案。最后再去户部核实原因是否属实。 这样在不入学这一块设置障碍,官员的偷懒方向就不再是想方设法地让学生不上学,而是怎么让说服家长让孩子上学。 因为毕竟是农业社会,有人才有劳动力,所以如果在学馆一学期之后参加考试,考试完全不合格的就会被退学。这样既可以督促不努力的学生学习,也是给那些比如投入劳动生产的学生回家的自由。而且经过半年的学习,至少也能认识几个字,怎么说也有好处了。 两人商讨完毕之后,季姜此行真正的目的就来了。她想让贺兰同光利用自己的轻功去私下打探各个驿站住的人的情况。虽然国师说下蛊的事交给他办,当季姜做事习惯多留几手准备。提前备案的事情如果后面遇到问题无法顺利实施,至少还有另外的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