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金琴
稀世金琴
氤氲香气里,时明时暗的灯光落在舞台上。台上是人,台下是人,视线的交汇或惊羡或沉沦,或批判或严厉,影影绰绰中,裙摆纷飞着。 你是,啊,一架 稀世珍贵的金琴 无数美妙的乐曲 弹奏过,我曾 你如花的青春 我似水的柔情 高三被分配在大厅的正中间,使这群即将毕业的孩子能够最后看清一次母校的辉煌。 那些绚烂的、忧伤的、回不去的时光,都成了一条蜿蜒的河,而最终的归宿,是他们心里的岛屿。 我俩合而为神 生活是一种飞行 四季是爱的衬景 rou体是一部圣经 二十年后我回来了 仍然是一见倾心 往昔的乐曲又起清音 曲罢你踏上归家的路程 你又成了饭桌 成了床铺,成了矮凳 朗诵者站在最侧边,在几乎被灯光的偏心而掩盖住的帷幕里,声音缓慢悠长,那些漂亮裙摆上绑着的纤细腰肢也在不断旋转。 谁也不知那倚着的 躺着的,坐着的 是一架稀世珍贵的金琴 全家时时抱怨还不如四邻 久等你再度光临 人群坐在台下,身影耸动,密密麻麻的汹涌里,盛煜宁的神色也被掩盖得看不分明。 偶尔有灯光照射,投入到他的眼波。耳边是朋友的窃窃私语,身后是好事者不知从何听来的闲言碎语。 各种杂音和烦扰在旁,他却一心、双眼望着那白色的飞扬。 漂亮华丽的、似是一触即碎的。 这是你从前爱喝的酒 爱吃的鱼,爱对的灯 这是波斯的鞋,希腊的枕 这是你贪得无厌的姿式 灵魂的雪崩,乐极的吞声 圣经虽已蔫黄 随处有我的钤印 切齿痛恨而 切肤痛惜的才是情人 穷冬里无情的烈风吹得女孩躯体都颤抖,一下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难以忍受。 走快些、走快些。 诶,你别挡在这里啊。 贺思雨偏头道歉,不好意思。 她接过盛煜宁手里的花,道了谢。发饰被吹乱了,她伸手去捋。 你头发乱了。他笑着说。 这句话我说过两次,你记得吗? 她实在不是记性好的人,歪着头微笑,蒙混过关。 花很漂亮,她喜欢的。 你也很漂亮。他想。 上一次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想亲自帮你把头发整理好。 他语气稀疏平常,神色却温柔,这样说会不会让你觉得唐突了? 贺思雨摇头。 如果他又自嘲地笑了,可是如果不讨厌我的话,这次该轮到我来了, 什么话!她有些无可奈何。 男孩子的心意不加掩饰地摆在她的手心,偏偏他还悄声无息地逼迫她握紧。 如果是别人,或许她早就穿上冷漠编织成的斗篷快快逃走了。但他不一样。 他是盛煜宁啊。 于是笨拙地问,总不能,把头发弄乱了让你整理一次吧。 两人都笑出声。 太冷了。 寒风中褪不去的热情。贺思雨多想贪婪地留住这一刻,在他还没有识破一切光鲜亮丽的伪装之前。 她不知道,也分不清。是害怕吗?还是抗拒? 在盛煜宁伸手想触碰她的时候,她躲了。 他却愉悦,我会等的。 等什么呢,没用的。她想说。如果事情都可以像面包涂上奶油,蛋糕裱上装饰,苹果被刀切开一样简单就好了。 谢谢你的花。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 她的心确实会为眼前人跳动,但理智撑着意志,她并不觉得心动丢脸,但显然也没有到疯魔乱舞的程度。 盛煜宁没再说什么,要结束了,回去吧。明天见。 远处的灯光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头。 这样暧昧若现的帘膜,确实不该被打破。 * 你真的很棒。 明紫轻轻拥了她一下,身上带有淡淡的白茶气息,让贺思雨联想到七月季节里沁人心脾的花朵,至于是什么花,她一时无解,但总是勾人又淡雅的。 周子衿就那样站在她身边,和她齐肩。 一黑一白的衣裳,在错落的灯光下突兀到合衬。 有的人生来就是光滑的卵石,填在哪一条小径上都合适。而她只是世界板块里小小的一块拼图,有着奇怪的边边角角,违和得处处不融。 谢谢。 她局促地将花往怀里抱了抱,除了客套的回应想不出其他漂亮的场面话。 反倒是周子衿皱了皱眉。 明紫先问出口了,这是谁送的? 一位朋友。 朋友。 有无限可能的朋友。 周子衿自嘲地笑,他也是朋友。和别人没两样。 回去的路上是周家的司机来接。或许是秉承了家风,做事的人总是安静又妥帖。一路沉默,贺思雨险些将脸埋进花中睡着。 从前不见你这么喜欢花。 他轻描淡写地讽刺。窗外经过层层高楼大厦,正是灯火通明。贺思雨抬起眼眸,看见无数灯光交杂,汇聚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他的侧脸在明灭中不断起伏,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明了又暗。 要看送的人。 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