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要的
10.要的
夏沛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只是眼见几米之遥的少年后退、转身离开,热烫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向外疯涌。三年以来所有的期盼与绝望都仿佛织进血液脉搏,麻木了四肢百骸。 三年,足够改变太多的人和事,长相、身材、性格以及那句虚无缥缈的告白。 一切都在改变,只有她留在原地。 重逢以来,夏沛安从来不敢去和他提起曾经的约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早已超越年少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有灵犀,而是化作一道无法轻易跨越的门槛,无形之中将两人隔绝在不同世界。 她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往事重提,章奕扬会怎么回应。无非两种答案,喜欢或者不喜欢,无论哪种她都可以理解,只是无论哪种她都会难过。 她既怕听到他说他早就不喜欢她了,也怕听到他说他还喜欢她。夏沛安知道如今怯懦无用的自己不再值得被人喜欢,却仍然时刻惶恐被人放弃。 由时间造就的隔阂需要时间去消解,在真正能够承受那份答案之前,夏沛安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所以,在那些无法避免的碰面里,她接受被一视同仁,成为他眼中的普通同学,她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将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好好珍藏。 可是、可是她刚才分明感受到他想要了断曾经的决心。 她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男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成长为如今这个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与熟悉的章奕扬,甚至残忍地连她的回忆都要剥夺。 她早已两手空空,如果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那她还能剩下什么? 世界在雨中颠倒,夏沛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兵荒马乱的意识只给身体下达了一条命令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从迈出脚步起,她一刻都不敢停,仿佛一旦被落下,她就再也够不到他。可是当她终于追上他,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看不见他的神色,每走一步心尖都在忐忑。 收伞,穿过走廊,走上楼梯。 教学楼几近全空,这一路都安静得可怕。直到章奕扬停在一扇门前,他握住门把手,在开门之际偏过头问她,你想跟到什么时候?语气可以算得上是冷漠。 他不问她为什么跟着他,而是问她要跟多久,不耐烦昭然若揭。 心脏在结冰。夏沛安没有抬头,不想让他看清自己此刻的狼狈,只是徒劳地盯住脚尖,眼泪无声滴落。她甚至不敢出声,因为一旦开口,哽咽声便会从喉间跑出来。 门把转动,章奕扬推开一线门缝,隐有劝导意味地说:天要黑了,回去吧。 夏沛安倔强摇头,于是又迎来半晌沉默。 终于,章奕扬极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放柔声音,那我送你回去。 就在章奕扬做出决定,合上门之前,夏沛安突然伸手扣住门框,纤白的手指卡在门隙中,被来不及撤回的门结结实实夹了一下。 关门的力道不小,她却垂着头一声不吭。 章奕扬毫无预料,全程淡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隙,松开把手的下一秒便将她的手从门框上摘下来,仔细检查伤处。她的手很小很凉,指骨上被夹过的细嫩皮肤已然发红。 章奕扬想问她到底傻不傻,可还没等到他开口,手就被她反握住。 少年的手掌比她宽大许多,掌心贴着掌心,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夏沛安攥着他的手,如同抓住一块浮木。 夏沛安红着眼眶抬头,我给你准备了三年生日礼物,你还要不要?嗓音在轻颤,清泪淌过面颊,悠悠汇聚到下巴尖等候坠落。 突如其来的问句没头没尾,但夏沛安知道他听得懂。 走廊里的空气湿润,夏沛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沉变重,像是被时间一分一秒敲打进地面。她握着他的手,局促地站在原地。 在等他回答。 忽地,章奕扬用手背蹭掉她下巴上颤巍巍挂着的泪珠,唇角微动,要的。 我要。他说。 小腿在湿袜中浸泡许久,不疼,伤疤却愈发红肿,洗完澡后,夏沛安问刘姨拿了药膏回房。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不停,是叶琼她们在群里聊天。 夏沛安坐在椅子上,左脚落地,右脚踩于凳面,掀起裙边涂抹清凉的药膏。偶尔瞥几眼手机屏,能从通知栏里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奕扬学长、学生会、部门、面试 群里在研究加入哪个部门才能与章奕扬有更多接触,可讨论良久,得出的唯一结论却是每个部门都差不多。 除了每周一次的例会,部员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主席有太多的碰面机会。 于是群内话题很快转向哪个部门的工作比较轻松。 第一个被排除的部门是秘书处。 人少、活还多,从秘书处出来的学长学姐都叫苦不迭,别的部门最多只是在举办特定活动时候忙碌一阵,秘书处负责上传下达,职责范围广泛,事务繁多,每个学年都几乎是从头忙到尾。 几个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自然是不愿意去秘书处吃苦的。 抹好药膏,夏沛安翻完聊天记录,抱着腿陷入两秒困惑。 下午章奕扬送她出校门的时候,分明和她说了:如果你决定参加学生会的话,就报秘书处吧。 三年的空缺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抹平的,因此尽管气氛有所缓和,两人之间的常态也还是沉默。章奕扬只答应了要,却没说什么时候要、怎么要,将她送到车旁才若有所思地说了那句话。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好。 经过漫长的探讨,林梧和梁雨珊打算面试文艺部,原因是那里帅哥美女比较多。叶琼还在考虑到底是报学习部还是纪检部,纠结之余,她在群里圈了夏沛安:【安安,你想报什么部门呀?】 夏沛安打字:【我想报秘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