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准她了
我认准她了
临走的时候霍老爷子特意交代给的你见面礼被我落车上了,你下去拿来? 江阔转过身,揽在寂听腰上的手没松,只在她跟前将电梯外那三人看向她的眼神遮挡了个干净。 寂听抬头,只静静看他。 江阔面上,仍与往常那样笑得痞气,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枚孤零零的车钥匙,窝她手心里,怎么说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真搁车里放一夜,我觉得不大好,你说呢? 他言语漫不经心,但寂听知道他不希望她拒绝。 于是她点头。 江阔放在她后腰上的手温温柔柔抚了一把,这才转回身,看了外头那三个人一眼。 他跨出电梯前,没忘替寂听摁亮去一楼的键钮。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他跨步往长廊侧边的安全通道走。自始自终,没给寂听和另外三人再对视的机会。 快捷酒店的楼梯间没有暖气,此时又已夜深,鲜少有人会步行上下。江阔看了眼标着数字7的墙壁上头,悬了盏每层一个的节能灯,灰蒙蒙的灯罩,灯泡还是声控的,刚被他推门的声音惊了亮,正发出白惨惨的光。 看来下次再跟寂听出来住酒店,地儿还得他来选,看她这回挑了个什么破地,房间小不说,楼梯间竟连常亮灯都舍不得用,也太不安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猜八成又是为了勤俭持家。 又突然想起来她来京市之前,对着手机查酒店比价搞好半天,最后还是他直接拿过手机下单,当时也没细看,就挑着那一页上最贵的,谁知道还是不尽如人意。 江阔低头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 安全通道的门再次被人从内侧推开,江阔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就霍睿一个人进来,此时正皱着眉,无声看他,白灯照在他微微发红的眼睛里,说不清那儿装的是委屈还是忧虑,江阔没打算深思,只瞧他满脸愤怒不掩。 谁欺负你,大老远跑哥哥这儿来告状。江阔抿着没点着的烟,似笑。 你怎么会跟那个女人在一块?霍睿直接发问。 他来时原本打算把知道的全跟江阔说了,好让江阔知道Mendy的真实身份,但霍呈提醒他,说江阔根本不是好糊弄的人,又有警察这行的敏锐直觉,说不定那女人早就什么都跟他交代了。 霍睿明白过来,知道江阔现在完全是鬼迷心窍,他要是上来就来硬的,肯定骂不醒江阔,于是心念一转,压着怒气试着跟江阔讲道理看看。 可江阔并不如他所想,只一听霍睿上来就要说寂听的事,当下心里就没了耐性。 他低头从兜里找出打火机,点燃唇间的烟,深吞了口青雾,这才转脸看霍睿。 有问题? 当然有,哥!你知不知道!她是霍睿说到这又停住,差点冲动过头。霍呈教他不能说得太难听,省得刺激江阔,适得其反。 于是他烦躁地压住刚要出口的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又继续道,哥,你肯定知道我和Mendy认识,当初我在江城,咱仨是一起见的面,所以你该信我,我真认识她,而且太清楚她是什么人了。这种女人你玩玩可以,但你不该给她一个名儿,她担不起我们喊声嫂子,你更不该把她带来京市,你看她配吗?你可是我哥,就算不是亲哥,这事我也不会害你,你现在就是被妖精迷了眼,她长得好,我能理解,但我必须得跟你说,你趁早跟她断了,对谁都好。 霍睿说话时,江阔一直看着他,看得见他的着急,也看得出他的真心。 但是真碍眼。 回来呆了一段倒是有长进,现在话说得挺溜。 声控灯灭了,霍睿看不见江阔的神情,也听不出江阔话里意味。 但江阔下一句话立即就让他明白了。 就怎么还是没学会说人话? 江阔! 霍睿一嗓子又吼亮了灯,也点燃了他压抑不住的气愤。 那女人是个妓啊!江阔!你清醒点!你看你他妈现在在干什么,带这种货色见家里人,还他妈光明正大去寿宴显摆,你是动真格的,还是在替她牵线搭桥找下家嫖唔! 霍睿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人被江阔一把拽住领子摁在墙上。 江阔手上使的劲很大,霍睿直接被拎得与他平视,又被摁得喘息困难,却半分挣扎不得。 他憋着劲看向逆光而站的江阔,白光阴影在江阔脸上落得很重,但因为距离太近,他仍能看得清江阔死拧的眉心,还有那双黑沉沉的眼,像是要在他脸上盯穿无数个洞才罢休。 江阔抿在唇间的那只烟还徐徐燃着,青雾中的尼古丁熏得霍睿半眯起眼,却又让他无比清楚江阔此时未出声的凶狠。 像只被夺了猎物的野豹,沉默而盛怒。 霍睿从没见过这样的江阔,说他一点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到底江阔也不会真怎么着他,大不了就挨顿打,又打不死,能换了江阔迷途知返,那是十分合算! 于是霍睿握拳壮胆,憋住心底的怂,脑子里专挑狠话猛踩江阔痛处,逼他尽快清醒:你知道在江城那晚,为什么我和她一块被你逮,因为我花了钱,花了大价钱,就为了睡她!人家说了,她是个雏,值钱!那又怎么样,我花得起就啊! 江阔一拳锤上了霍睿的脸。 江阔!一直在门外拦着郭庆的霍呈听见霍睿痛呼,赶紧推门进来,正瞧见霍睿被江阔打得脸偏去了一侧。 也不知是来了旁人,还是这一拳真的不重,霍睿此时倒真不怕了,他觉得也没想象中那么疼,于是转回脸,直视江阔,笑得挑衅,又隐约带着怒其不争的痛惜,你是想把江爷爷气死吗? 哎哟我的天,怎么回事啊,你俩怎么打起来了。 郭庆此刻也进来了,正看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哦,也不是打起来,霍睿单方面挨打啊郭庆看得直摇头,言语却不掩兴奋。 自从高中毕业,他可就再没见过江阔打人了,更别说如此的怒火,都逼得他亲自下场打霍睿了,这打得可是自己人啊!哪是江阔会干的事?郭庆只感觉自己漏吃了一个什么样的惊天大瓜!都怪霍呈刚刚一直在门外拦着他,也不让他知道霍睿都说了什么秘密八卦。 江阔,松手。霍呈按住江阔的手臂,挡在霍睿面前。 江阔冷冷瞥他一眼,松开手,站去了一边。 霍睿终于靠着墙松弛下来肩背,抬手摸了摸脸,朝地上唾了口嘴里的血沫子。 狗咬吕洞宾。他小声嘀咕了句。 霍呈看看他,没说话。 只有郭庆,此时满脸好奇焦灼,像是只西瓜地里的猹,上窜下跳地想吃瓜。他壮着胆子贴近江阔,有点怂,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怎么回事啊?都是兄弟的。 江阔没说话。 郭庆啧了一声,又看向霍呈,霍呈也不理他。 其实,也不是郭庆没眼力劲,品不出此时气氛异常,但没办法,他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都快烧死他了,他必须要知道。 霍睿,你最好了,你跟哥哥说说。郭庆又蹭到霍睿那边,装模作样替他舒舒胸口。 霍睿嗤了声,挥开郭庆的手,直视江阔,我说不通你,你气急了拿我撒气也没关系,我愿意受着。但是江阔,你要知道,江家不会要那种儿媳妇,你现在一意孤行,可就算爱她爱到死,最后也根本不能跟她结婚。 郭庆一脸懵逼,睁大了眼看霍睿,品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便直直扭头转向江阔。 江阔还真不复他重望,说出口的话又是一记炸雷。 霍睿,我话撂这,你就好好看着,我这辈子还就必须得跟她寂听结婚了,没江家了我也结,众叛亲离我也结,我他妈就是结了再离,结了就死,我都要跟她结婚。 我认准她了。 声控灯在话音尾处倏地熄灭,楼梯间一时陷入绵绵黑寂。 只有门外不知何时到来的寂听站在光明处,走廊上暖黄色的温柔的光照出她噙满泪不肯落的眼睛。 别哭 我的宝贝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