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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

    

桃花灼灼



    洛青心心念念,一日二次為星寧夕療傷,被辰昕調侃為早晚請安。幾日後,星寧夕劍傷便也收了口,丹錦劍抑制著她傷處的魔氣,她不再夢到巖靖峰,睡得安穩不少,身子便如昔恢復得快。

    這日,星寧夕同月盟各部會首長聚於議堂,議及地門刻意阻撓供水一事。西海海濱各小族,多以月盟為尊,炎夏少雨,農事唯賴天河與木子河壩。如今拿下南城,眾人協議且先奪下岱山山脈的天河水道,穩定西海各族,也好催逼神隱了一陣子的巖靖峰出面相談。

    主導水域事務的衣江,向星寧夕問著水道細節,從守道石陣,問至水壩主閥。連帶地貌與林道,鉅細靡遺問個不停。她避著上古神木、靈泉飛瀑,閃著鳥獸棲地、祖靈居所,勉強佈了兩條路徑。

    「就這麼兩道,要是讓地門人攔了,有些冒險。」衣江持著地圖詳看她佈出的路線,左右覺得不妥當。「此趟當萬無一失,不能反落了人質到地門手裡。」

    星寧夕瞟了他一眼,迴避了眾人或等待或質疑的目光,只淡淡道:「岱山仙地有靈,從未讓人侵門踏戶,要拿水閥,知道這些便足夠了。」

    主位上的秦瀟一聽,皺起了眉,沉沉雙眼仍閃著令人生畏的銳光。「如今兵臨岱山門,妳倒要仔細思量,妳的立場。」

    案旁一女人清楚哼來一聲冷笑,蕭依,位列東疆二堂,於月盟幾位堂主中排行第五,便是辰昕先時提及的五妹。她一襲玄色衣著配上高扎馬尾,束褲踩著長靴的氣勢儼然凌厲。她出身東疆名家之後,加之犀利果斷的作風,讓她得以獨佔一方,成為月盟五位堂主中唯一的女人。即便蕭依如此強勢,一顆情心卻繫在洛青身上。前些年,東疆長老們甚且有意讓他倆結親,特來西疆和辰長老分說了幾次。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洛青冷臉擋了幾回,這事便這麼拖著。然東疆蕭家有意,無人好相爭,洛青親事便也幾分耽擱了。

    這些時日,洛青守在映雪院照看星寧夕,親力親為無微不至,每每議事總毫不遮掩的偏袒,盟裡無人不知洛青將星寧夕捧在手上,揣在心尖兒,著實刺得這與洛青被長老們視為金童玉女的蕭依挺不好受。

    「我便說不能輕信她,叛天叛地的人,一輩子究柢是個叛字。」蕭依微挑的劍眉下一雙火眼直勾勾逼著星寧夕,彷彿能在她面上燒出個窟窿來。

    洛青眼一抬,在星寧夕開口前便凜回道:「星門主自有難處,胡闖仙地得罪仙靈豈是好事麼。五妹用不著咄咄相逼。」

    「她有何難處?她捅出的亂子,何以要我月盟兄弟冒險。」蕭依又一聲冷笑道:「我不過說一句,三哥護短也特快了些。」

    兩人一來一往,星寧夕面色不曾改個幾分,這叛字她在門內吞了不知凡幾,無關緊要的飛刀,她早學會了用不著自己擱上心頭,只她並不願讓洛青兩面為難。「我再擬兩條退路,途經古森木群,靈獸仙居尤眾,萬不得已莫要輕擾。若真用上了,還望諸位,莫起私欲傷靈殺生。」

    洛青行事本正直謙和,答應地自然:「此次上山只為取水閥供水,再無所圖。」

    衣若在一旁連忙搭著腔:「就是就是,我們自當懷著崇敬之意,不敢失禮。」她又推了推他哥哥衣江,頻頻使著眼色。

    「自是別無所圖。」衣江務實了些,思量道:「就怕和地門起了衝突,刀光血色,擾了妳一林清幽。」

    星寧夕沉默了一陣,緩拉過地貌圖,提筆將路徑點畫了。「你只管心懷良善,大化之中自有生死明滅。」

    蕭依聞言,只又冷冷嗤笑了一聲。

    奪水閥此舉僅入岱山山脈,離岱山門坐落的谷地有些距離,只要情報與人員充足,並不算凶險,然洛青惦記星寧夕劍傷方好,又顧忌巖靖峰關了水閥有意引她出面,不願她去。蕭依聽了自又是掀眉瞪眼狠瞧星寧夕。洛青索性稱她武行卓越又懂陣法,好護著水域支,也將她發派了去。

    最後,眾人且決議由辰昕、蕭依、衣江、衣若與山藤帶人上山,其餘仍留守駐村。

    議後,眾人散盡。洛青與辰昕最後收著尾。蕭依等在廊上,大刀一揚,攔下了方踏出堂的星寧夕。「別人家的生死明滅妳不在乎,話說得何其逍遙。」

    星寧夕步伐頓了頓,靜望那明幌幌的大刀。這蕭堂主,洛青、辰昕提起多有顧忌,連日議事又冷槍暗箭敵著自己卻不知緣由,如今一盆滾燙燙的火石倒像要朝自己潑來了。星寧夕抬起一雙明眸,淡淡道:「敢問堂主有何指教?」

    蕭依萬分輕蔑地扯了一笑。「人人都道星前君主之女相助我月盟良多,我卻道妳若如此能幹,何不同你門人鬥下巖靖峰,莫挾我月盟勢力,復妳君主之位。」

    「堂主言重了。」這話聽來,宛如夜家一派長老的說詞,若非月盟立意誠良,她從來也不想拿回那位子。「堂主相助水域支拿水閥,為的是西海各族,不是為我的君主位。」

    蕭依刀尖疾然一挪,直抵上星寧夕面門。「此番不是,日後未必不是,我自會盯著妳。」

    「五妹。」堂內聞聲的洛青,起身走了上來:「延請星門主相助是長老的意思,星門主若願意,盟主更樂見她拿回君主位,妳還有疑義,請衝著我來。」

    「星門主星門主!」見洛青又有話說,蕭依一陣氣惱撇過了頭:「三哥心裡可還有月盟麼。我便是不信岱山門的人。」她大刀忿忿一收,怒步而去了。

    「三哥心裡,可還有五妹麼。」一旁辰昕跟著踱了上來,淡淡笑了笑:「咱們洛阿泥春風和暖,尤善養草生花,雨水那樣稀罕的東疆,桃花亦能莫名開得灼灼,寧夕,妳早些適應也好。」

    洛青聞言狠瞪了辰昕一眼。

    桃花?星寧夕愣了愣,她不才從蘭臺那桃花叢裡脫了身,竟又這麼遇上一朵,若是桃花饒是她在努力怕也按捺不了蕭依那把大刀。

    瞧星寧夕竟彷彿聽得嘖嘖稱奇,洛青又一惱,伸手將她一拉,陡然抵上了門。他望著她一雙又驚愣的大眼,笑了笑。「我若善養花,只養白棠一朵。」

    星寧夕一陣詫異,這洛青自從在她房裡說了什麼守著她一類的情話,便彷彿開了天竅,竟開始有了幾分夜闌那侵迫式的嬉皮笑臉。但不說辰昕還在一旁,這外頭不也還一眾守堂兄弟。她急急推開她,紅著一張臉三步併兩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