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一)
新生(一)
像是刚从一场很长久充实的睡眠中醒来,以至于徐晤睁开眼,看见医院素白的墙面,一时没有晃过神。 直到手上传来轻轻的颤抖,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是被人握着的。 少年眼睛通红,发出来的声音也沙哑难听。 晤晤 陈放?他为什么哭? 徐晤微微眨眼,想说话,但是睡了太久以至于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能在他的眼泪里一点一点找回昏迷前的记忆。 没想到他哭着哭着又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实在太难看了,四中校草的头衔都要被他哭没了。 你在这别动!我去喊医生!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动? 她都这样了还怎么动啊。 这个傻子。 徐晤在心底噗呲一笑。 手上的神经终于连接大脑,那些走马灯般的记忆随着腕间的痛觉一起归拢。 对了,她想起来,她在高考那个早上自杀了。 当时是怎么拿起那把刀,又怎么割破手腕的?现在想想都好疼,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的。 好像是因为告诉自己一刀解决,死了就不疼了。 谁能想到没死成呢。 她还在为手上的疼痛纠结皱眉,陈放已经急吼吼地带了值夜班的医生过来。医生也有些无奈,按常理病人抢救过来后就等待观察看看有没有感染了,谁知道这个姑娘的小男友吓得要死,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这样傻头傻脑的爱情倒是挺可爱的。 没什么大事了,等明天早上你家长过来再商量一下,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了。 陈放认真地点头,目送医生离开。 门重新被关上,他抿着唇,慢慢转过身。 病床上的人也看着他。 陈放徐晤发现自己的声音并不比陈放好听多少。 嗯,陈放快速走过去,我在。 有点疼。 于是陈放低头去看她手腕上的白色纱布,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沉地说:伤口好了就不疼了。 哦。徐晤应了声。 气氛又陷入沉默。 高考结束了吗?过了一会,徐晤又问。 嗯。陈放低低应着。 那你考得怎么样啊? 没去考。 徐晤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你骗我。 陈放默不作声。 你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他身体绷紧,终于闷声道:考了。 噢。她笑得越来越明朗,那你马上是大学生了呀。 又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病房外的窗帘拉着,她看不清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于是去问陈放:现在几点了? 陈放看了眼手机:十一点。 晚上? 嗯。 那你不困吗?徐晤瞧他红红的眼睛,我睡了多久? 两天。 她有些吃惊:两天你都在这里吗? 没有,你妈白天不让我过来。 徐晤的声音顿了顿,用另一手拍拍身侧的床,要不要睡觉? 陈放不解地看向她。 上来,我们一起睡觉。 医院的病床小小的,陈放没动,虽然她睡着的时候他总是想靠近她,这会儿忽然又没那个胆子了。 我坐这就好了,不要碰到你的伤口。 那你睡右边呀。徐晤催促他,快点,不然我把床让给你睡? 他终于有了动静。 因为他的加入,被窝马上变得很拥挤。陈放拿被子将她裹好,自己缩在墙角,浑身僵硬。 徐晤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他:你过来一点。 他的身子才微微动了动。 唔,再过来一点,对,就这样,我想靠着你。 好了,睡吧。她终于满意。 闭上眼,收敛了刚才对他露出的轻松的笑容,身前是温热的体温,手上还有伤口明显的疼痛感。 她毫无睡意,沉默地听着另一个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希冀以此慢慢降低身体疼痛的感觉。 睡吧睡吧。 她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轻轻安慰他。 有什么未解决的、需要面对的,明天再说吧。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